20 内篇:思南国之天王冉 上
那具躯体愈发僵硬变冷,生命的痕迹依然不复存在,可他依旧不忍松手,那是他的孩子,是看着长大的孩子,从他还在襁褓中时,他便静静在一旁瞧着。软糯的小手握住他的手,让他不禁想起了自己死去的孩子们,为了眼前的婴儿他不得已杀死自己的亲骨肉。
看着这个孩子一点点长大,他才猛然发现自己活着的意义,是为了他,为了他能成为一个像他父亲一样的英雄。这个孩子也是那个英雄留给自己的遗产,他不仅这样想着。
当他第一次开口,当他第一次学会走路,当他第一次顶撞自己,他都只是默默的窥视,可心中愈发欣慰,或许这个孩子会是他生命里的光芒,他该成为一个君临天下的明主。
但这一切都在眼前成为泡影,终究是殊途同归。
“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离我而去?啊啊啊啊——”他的吼声撕心裂肺,响彻玄霄天地,冰冷的王宫中只有他一人抱着那具没了温度的年轻尸体。
他不信,他不相信那个活蹦乱跳的孩子就这样死去;他给予全部厚望的孩子竟先他而去。
偌大的四王氏宗庙常悲殿清冷孤寂,四王氏先祖的灵位密密麻麻的摆放在环形的山川上。四王氏宗庙自古以来供奉的便是丽人宗正的灵位,唯有四王氏的宗正才能进入这禁忌之所。依照中州山脉山峦走势建造的灵台象征着四王氏重掌中州权柄的壮志雄心。
那无双亡灵仿佛在冷样旁观他的惨状,那无数个声音在对他示威,“你是中州之主,你不该有情,你注定孑然一身,孤独终老!”
“不,住口,住口——”天王冉捂住耳朵狂吼道,紧紧揽住怀里没有温度的尸体他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要离开我?和你父亲一样无情!”
冰冷的躯体上在胸口的位置开了一个血窟窿,将衣襟染成血红,宛若一朵娇艳的花。躲在这座暗无天日的宫殿中,他放弃了五感再次想到了死。
他的出生本就是个错误,可所有人都相近种种办法阻止他自寻短见,可这世道又有谁能给他想要的解脱,包括他那般崇拜的兄长,无一不是在将他拯救后又抛弃了。
真的很想下地狱去问问他们为什么?为什么不让我死,苟且偷生却只有孤独相伴,他生不如死。
他已然是真的孤家寡人了,父兄离世、爱妾身死,骨肉夭亡,国相坠马,如今连他一心想要守护的孩子都离他而去。胸腔中爆发出隐隐笑声,他笑自己的可悲更笑这世道不公。
世人想要他来拯救,可他又救得了谁?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步履轻飘,眼光冰冷扫过他祖先的无数灵位,衣袖一挥将所有的灵位打翻在地,如此违逆伦常的举动也只有他能做的出。
热泪滚落灼烧了他的脸颊,自心窝处传来的绞痛让他再也无力支撑破碎的身躯,周遭的一切都变得天旋地转,黑幢幢的鬼影从四面八方伸出手来,变得面目可曾。那无数双手在拉扯着他的身体。
“哥哥,救我,救救我——”那是他能发出的最后的呻吟,“别丢下我——求你——”
唯一的一点光辉中他仿佛看见了自己哥哥的脸庞,竭尽全力向哪个方向伸出手狂乱的挥动,摸索。
当一双温热的手握住他的手时,他终于笑了,而这笑容却是他从不曾外露的矜持。
天王宝恒几乎不敢相信,他的哥哥不可一世的冉王竟然笑了,那笑容是他这辈子都不曾看到过的,那是他一项畏惧的哥哥的笑容。
从来不知道他竟会有如此脆弱的一面,那个强硬的男人此刻正向他伸出手寻求灵魂的慰藉,宝恒顺理成章的握住兄长的手,看着他青丝尽头满头白发垂落,几乎不成人形脸上毫无血色,宛若恶鬼。怪不得前来送饭的仆人们会被吓得魂飞魄散,那个意气风发的冉俊王早已死去。
如此近的凝视着兄长的脸,天王宝恒几乎觉得是在做梦。从小到他一直觉得自己是哥哥眼中无能的之辈,所作所为所言所行,无不受到兄长的责罚。长兄入父,在他眼中天王冉便是严父。
小时候他和宝玑每次见到天王冉时都会极度恐惧,每次问安时他都像磕巴一样不知所措,更不敢抬头看兄长锋利的眼神。
谨小慎微、慎言慎行,因为他知道于兄长而言自己或许是个障碍,是挡在天王止蒙继承大统的障碍。他怕,怕极了,他怕有一天兄长会为了止蒙而亲手杀了自己,他不怕死他怕死在兄长的手中,若是可以重生他只愿能做个普通人,饮酒作乐,平静的度过一生。
可他也不甘心,有时他也想让兄长看自己一眼,哪怕只有一眼就好。朝堂上他纵使酣然大睡无心朝政,可他纵使会偷偷望向那高处的身影。只是偷偷窥视,他却能感觉道作为一国主宰的孤独。
兰香姑姑总是念叨冉王日夜操劳,辛苦至极,希望他与宝玑能朵朵关心冉王。他也想离他近一点也想像普通人家一样兄友弟恭。
那条王道之路上由始至终只有兄长一人,他站在自己无法企及的山顶是自己无法逾越的山峰。曾经他也想努力追上那个背影,可当他发现自己的处境时为了活下去,他不得不成为一个无能的人,因为无能便能活。
“哥哥”终于他能叫出这两个字来,而不是冉王、王爷。他只想叫他哥哥。仅是这一声那人竟微微动了一下,茫然迷离的双眼仿佛在搜寻着什么?他心中不禁狂喜,继续开口道,“大哥,我是宝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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