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南国秘闻 六
寝殿早已空无一人，金丑与菜菜坐在床边的地上，桌上只有根红色的蜡烛点着荧光。
矮桌上摆着米团糕，菜菜将碗推到跟前，“哥哥，这是我做的，你最喜欢吃了。今天是纪尧节娘亲特意让我带来的。”
金丑将米团放入口中嚼了几下才开口，“乳娘他还好吧？”
菜菜点点头，看着她日思夜想的人，少女情怀一显无疑，正当两人相对静默时几声敲门声却让金丑吓了一跳，匆匆拉着菜菜藏在床底，他才去开门。
开了门，金丑见一灰布衣的男子，他好似见过却又没了印象。
“您是金丑吧！”对方很客气，见了他的脸竟然没有丝毫的恐惧，显然是见过他多次，猛然想起二公子身边的随从中似乎有这人。
“是，不知这位大人来找我有何事？”金丑不失礼的开口。
“二公子公子见这里依旧亮着烛火，想请您过去长平殿一叙。”
金丑先是一愣，有些疑虑他与那二公子仅仅说过一句话，还不至于叙旧吧！
“容我去换件衣裳，带我自己去拜会二公子。”金丑放心不下菜菜。
“公子您不要难为小人了，二公子让您即刻就去，不得怠慢。”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强硬，他自知无法推脱只好大着声音，“二公子找小人，我自当遵命就是了。”
轻轻掩住大殿门，金丑自是心声忐忑，如若让人知晓他私自让女子进入卜洞山北崖书院必是重罚，他虽不能为金门氏增光，也不想玷污金门氏荣耀。
浑浑噩噩来到长平殿，随从皆站在殿外，对方比手道，“请公子自行上去吧！我家二公子有请。”
金丑不敢迟疑，缓缓进入长平殿，大殿内竟空无一人，长明灯将殿堂照的灯火通明。绕过漆红色的房柱，金丑看见了同往二楼蜿蜒的楼梯，些许微弱的灯光吸引着他，不知为何每走一步他愈是心生不安。
小心翼翼的走上楼梯，当他终于来到二楼时被里面的布局吓了一跳，万道白沙阻挡了他所有的视线，他根本看不见二公子身处何方。
死气沉沉的四周没有声响，他不敢放肆，刚要挑起沙稠却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一把抓住，挣扎中沙稠扯落终于露出那人的脸。
“拜见二公子！”金丑连忙跪在地，向三川吟风行礼。
三川吟风歪着头细细打量着金丑，对方将头埋得低低的，半天不敢动分毫。三川吟风不想看见金丑丑陋的脸，转过身，“起来吧！听闻金兄好学，这纪尧之日也彻夜苦读，孤影不如成双，所以请你过来坐坐，没有打扰你吧？”
金丑惊觉后被寒风刺骨，他心中的惶恐愈甚，更为菜菜担忧起来，只好硬着头皮回答，“公子多虑了，二公子召见是我的荣耀。”
“既然如此何不与我对饮一杯，这纪尧节还真是冷清。”
金丑不敢拒绝却也不敢久留推辞道，“小人自知丑陋无比，怕惊吓到二公子，扰了二公子的兴致，请准我离开吧！”金丑慢慢跪下，双手紧握，但对方却迟迟没有开口。
直到对上三川吟风冷峻的脸，对方缓和的脸慢慢皱起眉梢，猛然怒斥道，“我不喜欢说第二遍，你既然如此有自知之明我倒是替你想了个法子。”
金丑有些愕然，二公子递给他的竟是一件木制的面具，纯白的面具没有任何色彩，却是做工精巧，他有些发抖的接过面具慢慢系在脸上。
三川吟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有些想笑，但脸上依旧泰然自若，轻轻一拉细绳，万道沙稠瞬间升起，金丑这才看清二楼的格局。
三川吟风示意他坐在窗边的椅子上，他只得慢悠悠的靠近。桌上放着两只酒杯，几碟精致的小菜，金丑戴着面具将视线转移到菜肴上却不敢看对面的二公子。
气氛有些诡异，看着一动不动不发一语的金丑，三川吟风有些恼火更重要的是金丑脸上的面具让此人更像个木头，很是无趣，但他知道他必须要在这场残酷而乏味的家族继承权之争中找点乐趣。
在寂静中过了许久，金丑有些焦躁了，他十分担心菜菜的安全。在心绪不宁中他听到二公子异常冷酷的声音，“金丑出身名门，这纪尧节也不回府，只怕会伤了有心人的心。”
心底一沉，脑中一片混沌，耳畔嗡嗡作响，金丑慢慢将视线对上三川吟风，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一个声音在他心底狂吼。
看着对方眼中流露的惊惧，三川吟风很是满意，将酒杯斟满酒浆，推到金丑面前，一言一行完全不符合他一个三川公子的身份。
“难道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金兄为何不喝？哦，我还真是忘了，金丑还带着面具呢！如何开口。”说罢竟一把拽下金丑脸上的面具。
“公子——”金丑高呼一声双膝直接跪在地上，他似乎猜到了二公子言语间的意图。
“起来吧！我带你去窗边看看风景可好？”强行拽着金丑来到床边，二公子站在他身后，继续折磨着金丑的神经，“你瞧？是哪儿飘出来的女鬼呢？”
金丑几乎站不住，他分明看见菜菜从寝殿中被人抬出来，忍住呼之欲出的大叫，金丑的面具被身后的人慢慢摘下。
“那丑女想必就是闻名北水地的奇葩一枝吴菜菜吧！和你还真是天生绝配。”三川吟风故意说的难堪，他能感觉到身前之人正微微发抖。
金丑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慢慢平复下强烈的愤怒，淡然道，“小人若有何过错，二公子直接来处罚小人就是了，何必为难一女子，公子不怕失了贵族的身份么？”
“光”迎面就是一脚将金丑踹翻在地，力度之大可想而知，这一刻金丑终于看到了三川吟风眼中深藏的熊熊烈焰，那愤懑难以表述，金丑打量着对方身上的愤怒，那阴翳的眼中是将他碎尸万段的决心。
“来人，给我好好教训依稀这个贼子！”冷漠的命令道，登时早已在门外候命的下人纷纷手持棍棒现身，金丑知道今日定然是躲不过这皮肉之苦了。
或许，他们知道了那也是自己在偷窥，可为了菜菜的安危他不得不低头，不得不听之任之，是个无权无势的丑八怪，可他也有想要保护的亲人和爱人。
棍棒齐发，一拥而上，敲打在金丑的身上，生生打断了他的几根肋骨，疼从体内散发出来。让他想要嘶吼，可当他看到三川吟风鄙夷的眼神时，他彻底放弃了抵抗。
若是以他一条命能够换取菜菜的平安，又何妨？只是他真的不想死——
他不想看见对方憎恨的眼神，这无疑是对他的恩赐，唯一能祈求的就是活下去，活着看他的孩子降世。
犹如死尸般僵硬的平躺在床上，金丑似乎陷入了亦真亦幻的迷梦，梦里是那夜月下二公子和洪岩，可为何会如此？为什么呢？
三川吟风几乎是爬行从二楼爬下去，一点点向外爬行知道终于在剧痛中昏厥了，而就在他倒下的地方出现了一双脚。
看着濒临死亡的金丑，洪岩并未心生怜悯，只是他知道至少不能让金丑死在这里，死在卜洞山北崖书院，他也不懂为什么会医治他，假惺惺的做个好人么？或许只是洪岩身为女子的柔弱之隐隐作祟，像忘记自己是个女人却终是忘不了自己的本性。
洪岩缓缓抬起头，脸上依旧淡然，隐约间嘴角竟浮现出一丝满意的微笑，转瞬即逝，她留意到一旁三川吟风不解的诧异面容，或许是因为自己的微笑太过诡异让吟风大惑不解。旋即而来的自鸣得意之色让三川吟风颇为恼火，“你在笑什么？岩儿我愈发不懂你了——”
洪岩也不回答，径自一言不发的来到三川吟风跟前，换上女子的小鸟依人，将那精壮的身躯一拥入怀，低语如喃，“吟风，无论将来我做了什么，都是为了你，不是为了我们那虚无缥缈的将来。”
三川吟风有些木然，他始终不明白洪岩究竟想要做什么，难道现在不好么？他们每日可以凝视着彼此，夜晚可以相拥眠，纵然不是夫妻却胜似夫妻，但他始终觉得洪岩在筹划着什么，在算计着什么，那会是可怕的。
每个世家大族人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光耀门楣，尤其是这些四王氏下众多归附的大家族，他们或许不是为了什么国家利益，仅仅是为了拥保贵族的身份，而那些个一统中州的大事便全权交予四王氏去处理罢了。
洪岩像是个最理性之人实则却是最疯狂之徒，在她看来女人从来都不是理性的，她想要保护的人只有三川吟风，因为吟风赐予了自己一个女人最大的幸福。
自小被当做男孩养育，时刻有人在她身边提醒她要谨言慎行，成为一个真正的继承人，她曾经无比羡慕自己的姐姐和那些可以身着漂亮罗裙的女孩子，她们仿佛是春日里的花朵，娇艳动人美得不可方物。
午夜，偷偷躲在书房中，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解下发带，披散在肩头她抚摸着自己未施粉黛的脸，幻想着自己可以涂抹胭脂的模样竟不由自主轻笑出声。
万卷书在侧，此刻她只想一把火烧光，每当姐姐们在嬉戏玩闹之时，她都只能躲在书房角落处读书，为的是学富五车让北水地洪门的的名号响彻国都兕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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