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 北国追踪
每个王朝都有它终结的命运，
每个时代都有它完结的一天，
每个江湖都有它自己的往事，
每个英雄都有它不朽的传说。
姬少阳曾经为了习武一直崇尚的守身卫道，他一直牢牢记在心间的‘天理存、灭之人欲’竟是如此狗屁不通。他很清楚自己永远不可能六根清净、无欲无求达到超脱的境界。也许做个凡夫俗子再好不过了。
可是这遍地凋零，姬少阳终于领悟到了公主总是挂在嘴边的那句话所说的‘沧骸浚横流’。中州这几百年来的攻伐为这祸乱交兴浇灌了一捧熄灭的凉水。
姬少阳在船头，夜已更深。连续的舟车辗转，让他困倦的同时，也让他莫名的感慨。
河上船只众多，往来不息。舟船、客船、渔船、纲船、明轮船往来频繁，船上灯火交织，不远不近幽幽的歌姬唱着凄婉的小曲。
当真是歌舞升平，一片祥和。
姬少阳望着河上繁盛，很想冷笑。
小舟在河上飘荡了几天直向北行驶，前方不远便是北国渡头虾子渡了。
姬少阳离西麟越来越远了，他的目的地却始终未变。当他收到公主的手札时他自是下了的决心决不能有辱使命，但到了最后他还是一意孤行了。
凉风习习，川流不息的北风摩挲着姬少阳风衣烈烈。
天色微微亮起，水上雾气升腾，一艘‘龙船缓缓而过，像是从南国是想北方船。相比之下姬少阳的小舟就相形见绌了。
远远望去，那船不似一般的商船。装饰的格外雅致，好似水中之亭，幻境楼阁素色的珠帘和风反动，带着细微摩擦之声。
只见一身着绿衣衫的女子从帘中走出，手中还抱着一把六线古琴。走到船边，叹了口气手一松，那装饰华美的古琴，竟被抛在了水中。
这一举动，让姬少阳有些吃惊。
本以为会遇到什么琴艺高超佳人，以绕梁之音为他解忧，没想到是庸人自扰。
船上接二连三，让姬少阳更加好奇，胡琴、琵琶都被几个女子接连抛入江中。众女子之后帘动飘荡，一身着黑衣之人在一女子的搀扶下站在了船边，手中握着的玉箫却是格外精制。
那人似是两眼无神，只有那蹙着眉梢才看出是在踌躇犹豫。
捏着玉笛的指尖清晰可见骨节的错落有致，那是一双修长而白皙的手，仿佛只有一层晶莹剔透的皮包裹其上，姬少阳不由自主盯着那双手看的出声。
“嘭——”转瞬即逝的水花惊醒了姬少阳，那人手中的玉箫当真是投入了水中，但那黑衣人并未离去，站在船头眼神却游离不定。
姬少阳对这船愈发好奇，驱使自己的小舟慢慢靠向那木兰舟，挥袖运气一跃而起，直接落在了那船头之上。
“何人造次？”那众位女子定时将那黑衣人团团围住，抽出身后的剑直指姬少阳。
姬少阳颇为惊讶，众位貌美女子簇拥之下的黑衣人凹凸有致的身形显露，方才离得尚远并未瞧见，如今近观才确信这黑衣人果然是一位女子。
他不言语，双眼直勾勾的盯在对方的身上，上下打量，不由自主的“呃——”了一声。
在江湖中里打滚了这么长时间，他对男女之事早已谙熟，那众女子簇拥之内之人竟是如此美貌，绝美的容颜让他一时错愕不已。
姬少阳刚上前一步，那众位手持兵器的女子立刻将黑衣美人护住围住，怒斥道，“你是何人？报上名来，否则休怪刀剑无眼。”为首的是一个穿翠色换衫的小丫头，凤眼圆瞪，一张小口点着朱红，身形娇小，但看得出是习武之人。
“各位小娘子，在下失礼了！”姬少阳突然开口，彬彬有礼的行了个礼。
这到让那原本准备开打的小女子们惊愕的手足无措，那穿翠色
衣衫的小丫头一时错愕，道，“你——你究竟是何人？为何跳上我家小姐的船，是何居心？”
姬少阳听罢笑道，“小娘子，你这连环打炮，震的我耳朵生疼！在下，还真是招架不住了。呵呵！”
那丫头小脸一红，嗔道，“啐地，哪里来的无赖，休得妄言看剑。”
姬少阳头一歪，错过犀利的剑锋。那丫头身形灵动，舞的剑花上下翻飞，宛若鹰嘴，而姬少阳只有闪躲的份。
脚不动，上身随风而动。与那丫头连拆数招，那丫头见姬少阳戏耍于她，更加气急败坏，“登徒浪子，你死到临头了！”那丫头叫道，手腕逆行竟与方才的招式完全相反，直接向姬少阳脚下进攻。
姬少阳闪避之间，视线却一直没离开那黑衣女子的身上。
那黑衣美人只是微微眯起眼眸，细细上下打量起姬少阳来。
“侬娘，住手吧！你不是那位公子的对手！”那黑衣美人终于开了进口，自是云淡风轻，听不出丝毫情绪。
那叫侬娘的小丫头颇为不满，但终是罢了手缓缓走到那扮作男装的女子身边，低声似乎在说些什么，只是姬少阳听不太清也无心打探，他所关心的是这黑衣美人的身份。
“敢问公子，上了鄙人的商船有何贵干？”那黑衣美人微微一笑道。
“呃——”姬少阳想了想还是谨慎道，“这位小姐，在下失礼了。我的船已经破损了，可否借小姐的船送我北上？”
“满口胡言，你那小舟就在那里，怎地就破损？”侬娘指着系在木兰舟旁的小船斥道，这无赖分明是睁着眼说瞎话。
“哦？这样呢？”姬少阳抬手挥剑，将绳索斩断，那小舟顺着水流飘走。
船上的所有人都被姬少阳惊到，就连那黑衣美人眉目间也有些许波澜。
侬娘伴着愕然慌张道，“姑娘，咱们真的是遇上泼皮无赖了，这人竟斩断绳索将自己的船放走，硬是赖在咱们的船上。”
但那黑衣女子见到姬少阳此番举动竟是大度的，轻笑道，“侬娘为这位侠士准备客房吧！”
姬少阳没想到这黑衣女子竟如此客气，旋即对方又问道，“敢问阁下的尊姓大名？”
“工室”
‘工室？’这名字并未听闻，且有些古怪，他回想着，印象中并无此人的名讳，难道自己猜错了？
这样想着，对方又开了口，“这位兄弟不知怎么称呼？”
“回小姐的话，在下姬少阳，在此多谢小姐送我入北国——”姬少阳笑道。
“厚颜无耻，你这人怎地这般无礼，谁家要送你去北国！你这厮死皮赖脸非要跟着我们，这般强人所难？真是无赖行径。”侬娘听不下去了，这突然冒出来的小子简直就是牛皮膏药，死缠烂打。
姬少阳突然近前，却被侬娘一把拦住，道，“你要作甚，休得无礼！”
“在下想要感谢姑娘相助。”姬少阳嬉笑着看着侬娘。
那黑衣女子似是经历过风雨之人，对此并无回应，略微示意转身就要离去。
侬娘亦要转身离开，姬少阳却在她手臂上轻轻一划，她气闷却又无奈的狠狠瞪了一眼姬少阳，而其他的女子被姬少阳的小把戏竟逗笑了，不由自主的捂着嘴。
姬少阳好笑的看着这小女子的嗔怒，像极了自己的妹妹，心中有丝丝动容。但那叫做浓娘的女子却愤恨着跑开了。姬少阳索然无味，亦不得不将视线移向他方，河上早雾已散，红日慢慢从尽头探出来，慢慢洒下浓光。
大好河山，风光无限，只是不知还能如此这般多久！
“姬少侠，请随我来。”
姬少阳从惆怅中醒来，一位侍女带进了船舱的一间别致的小屋。屋内陈设远没有姬少阳想的那般华丽，简单单调，只是这份低调让姬少阳愈发生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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