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监军
此后几日，柳嫣再也没有涉足军营，只闷在房中郁郁不乐，也不许人打扰。外人只道她心情不佳，却不知她这两日与系统无数次交锋——讨价还价，威逼利诱，撒泼耍赖，无所不用其极。却只换来系统一成不变的冰冷回答：玩家未完成游戏任务前无法离开，无法更换设定。祝您游戏愉快。
柳嫣：……你才游戏愉快，你全家都游戏愉快！
那毫无感情的系统音简直折磨得她神经崩溃。
这日紫鸢在院中修剪花草，终于看到柳嫣终于出来，无精打采的躺在院子里的竹榻上，看她把多余的枝叶一把把的剪下，丢弃在地。
要是那烦乱思绪也能这么快刀剪下，丢弃一边该多好啊！
看了一会儿，柳嫣突然问道，“这些花草都是洛家小姐栽下的？”
“大部分是。有些是公子后来依小姐的心愿栽下的。”紫鸢随口答道。自从上次柳嫣为打破兰草的事自动担责，紫鸢对柳嫣至少肯正眼看她，肯用正常语气对答了。
“依洛小姐的心愿……洛小姐很喜欢花啊。”柳嫣看了看那满院的姹紫嫣红。
“那是自然。原来在昊京的定国公府上，公子的随园里，就为洛小姐种了满园的梅花。洛小姐曾在梅树下弹琴，公子就在园中舞剑。悠悠琴声中满天花瓣飞舞，公子用剑在花瓣上刻出一首长相思，排在揽香亭前献给洛小姐。”紫鸢停下手，怀想起当年盛况，也是一脸神往。
柳嫣听得心里一窒，站起身来，往外走去，“我多日没去军营了。今天过去看看。”
柳嫣驰马去军营的路上，还在尝试跟系统磨牙：“就算不能解除设定，难道没有一些过关卡，优惠卡之类道具吗？”
系统：各类道具在玩家完成高级任务后随机获得。请继续努力。
柳嫣简直要长太息以掩涕了，看着初夏的葱葱绿荫都觉得满眼的秋气萧杀。
柳嫣到水师营里巡了一圈，看了一番战士们的训练，却察觉出他们的士气不高。柳嫣问正在主持训练的宋健：“怎么兄弟们的士气比在水寨时还不如？如今过来都半个月了，还没有适应吗？”
宋健是飞鸿水寨中的老教头，从光屁股时就在柳老庄主手下翻江倒海，如今已经年过四十，脸上的褶子也如斡兰河边风雕霜刻的巉岩。但年岁渐长，脾气也跟着猛长，火爆脾气比青年人尤有过之。听柳嫣一问，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大小姐，我早不想在这里受着鸟气了！咱们在寨子里各项训练进行的好好的，到这里就得跟那些官爷们三请示，四批复，等他们定夺下来，太阳都落山了。还有那些军中的兔崽子，规矩就是多，挑三拣四。我们这些弟兄在哪里不是一条好汉，凭什么要来看他们脸色！亏得庄主和夫人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呸，老子还不爱伺候了！”
“宋叔，噤言！军营的将军们没来督训？”柳嫣连忙喝住他。
“将军们？据说这两日来了个朝中的监军，大概都在忙着迎接，哪有空管。”
柳嫣只得三言两语安抚了宋健两句，匆匆往水师营地而去，待她了解情况回来，眉头已经深深锁起。
她寻到正在船坞附近进行船训的刘世忠。刘世忠也压着恼怒道，“是。水寨兄弟这几日是跟原来军营军士多有摩擦。其实都是些琐事，却是相互看不对眼，不是他们瞧不起咱们吊儿郎当，就是……”
“就是咱们看不上他们古板无情，对吧？”柳嫣已经截口道，她与刘世忠关系亲厚，说话也更随意。
刘世忠挠着头讷讷道，“大小姐，其实错也不全在咱们。”
“忠叔，你说的对。这不在谁对谁错。你可记得当年忠嫂刚过门时，你整天在我爹娘面前抱怨的事？就为日常炒个菜该放多少盐，你们都要找我娘来评理。”柳嫣笑道。她顾着与刘世忠说话，却没注意到一个身影无声站在船篷阴影里，静静听着。
“大小姐，这么久的事情还拿来取笑……你是说，其实只是习惯不同？”刘世忠恍然道。
柳嫣点头，“正是。我们江湖儿女甚少约束，自由自在惯了，多重义气，却是爱犯个人英雄主义……呃，就是喜欢自己出头。却不知此行在军中却是大忌。军队应战多用阵法，或者大部队协同作战。最是要求步调统一，令行禁止，容不得有丝毫个人主义，私自妄为。
而我们水寨兄弟，或是操船，或是水中迎敌，都是需要自己判断行事居多，操船者甚至要求灵活辗转多个岗位。因此才养成全然不同的习惯。这里并无对错，需要的是融合罢了。”
刘世忠思忖半晌，赧然道：“大小姐说的是。我今晚例会之时，就跟各个教头说明。做好兄弟们的安抚疏导。”
柳嫣见点醒了刘世忠，随他自去训练，径自下船离去。
刘世忠往船中走去，猛的脚步一顿，与一人打了个照面，连忙拱手道，“监军大人，不知您在……”
那监军大人随意摆摆手，悄悄辍上柳嫣的身影而去。
柳嫣沿着江畔随意走着，不期然走到那晚发泄悲愤之地，索性坐了下来。
今日真是诸事不顺，在别院有亡魂出来刷存在感，出来路上刚跟系统吵了一架，到军营又看到水师陆军互掐，那一脑门的烦乱就如这一江春水向东流。
偏偏这时有人向她走了过来，她想寻个单独排解的地儿都不行。柳嫣抬眼一看，竟然还是一个熟人——在静安寺桃花荫里遇到的那个熙王赵璟钰。
赵璟钰一身宝蓝便装，还未到她跟前先笑得满面春风，说不出的亲切温和，“姑娘就是飞鸿山庄的大小姐？竟然能让子清破格招收女将，果然是有过人之处。”
本来柳嫣就心里不爽，偏偏那人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的扯出沈濯缨，柳嫣当下就沉了脸，仗着赵璟钰初次见她，假装不知其人，开口尖刻的道，“阁下哪位？这里是水军训练的军营重地，闲杂人等还请退避。若是被官爷们误解，治你一个私探军情的通敌之罪，有冤也无处诉去。”
“呀，一见面就开口赶人，可是我哪里惹了姑娘。不知者不罪，请姑娘海涵。”赵璟钰依旧笑嘻嘻道，“在下赵璟钰，姑娘方才对两军差异的看法甚是新颖，忍不住跟过来聊聊。”
很好，只要不自报熙王名号，谁知道你赵璟钰是哪根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