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偶遇
三日后,吴顺终于回复,他可以托镖的名义请飞马帮把他们送出去,只是飞马帮的路线绝密,他们不许外人插手,没到旬日才会走一趟过关的道路。他们还要等几日方可,而且如今保的是人,一切行动安排必须听他们的,还有就是飞马从来只管死物,不保活物,若是此行他们半途暴露,则生死自负。
沈濯缨算着离旬日不过三日,当场应承下来,拱手对吴顺表示感谢。吴顺苦笑着回礼道:“答谢不敢。我此次不慎让公子查到留剑山庄头上,回去铁定要受罚了。军中与留剑山庄也多有往来,还望公子有机会帮在下开脱几句,我就感觉不尽了。”
赵璟钰知道终于可以出关,兴奋得从椅子上蹦了起来,“还好有另外的道路,那丫头还怕你要她一路杀回镇云关呢!”他眼珠一转,道:“今日咱们进城里逛逛去,好容易来江北第一城一趟,不仔细看看可对不起自己哦。我去叫那丫头。”
柳嫣听了也一阵雀跃,很快换了装扮出来,赵璟钰一看,笑道:“刘郎鬓如此,况桃花颜色。柳柳你就是穿着男装,也还是桃花颜色。”
“就你多话!还不是为着方便,否则要我扮小厮伺候两位爷不成?”柳嫣恼怒的拍了一掌,还没挨着赵璟钰的边,他就直接蹦出门外。
沧州城曾也是大雍的繁华城市,八年前陷落时,天漠军队把城中居民驱向连接两岸的吊桥,以三万居民开路,想强行通过这唯一的通道,退守南岸的原沧州守将郑悯下令以密集箭雨封住了桥上去路。
沧州百姓后有铁骑驱赶,前有如蝗箭雨,被射杀踏死无数,尸体堆积成墙,阻住了不算宽阔的桥面。闪舞网最后郑悯下令斩断南岸的铁索,彻底断了渡江的通道,才阻住了天漠南侵的步伐。
然而战后,此处被开辟为大雍和天漠的边市,成为混居着大雍旧民和狄戎各部的天漠大城。几年经营下来,硝烟弭散,血色退却,沧州已经成为除了昊京之外,天漠最繁华的城市。
三人一路行来,随处可见各色商贩摆卖各种物品,既有南边特色的丝绸茶叶,也有北方的皮毛骏马,热闹非凡,无论垂髫幼童还是驼背老翁,都神情怡然平静。
柳嫣仔细观察,发现除了正常的巡查兵士之外,城中各处还有不少暗哨,整个城防呈现外松内紧的状态。她暗暗点头,忍不住低声道:“能把一个多民族混居的敌国边城管理得如此有序,这个太守就不是个弱鸡。”
沈濯缨看了柳嫣一眼,淡淡道:“沧州太守花不孤铭,汉名叫贺铭,是一员叱咤草原的猛将。他除了行兵打仗,管理是一窍不通。却懂得用人之道,当初城破之时,他把没来的及撤退的大雍仕商皆集中起来,恩威并施,把那帮人收为己用。
那些有识之士半是胁迫,半是为了保全沧州,最终大半都愿意在他手下办事。开办边市后许多政策还是这帮人替他规划的。”
赵璟钰问道:“还有小半儿不愿跟着他,为他办事的人呢?”
“杀了。闪舞网”沈濯缨依然语气淡淡,也不顾另外两人倒吸凉气,缓缓往前走去。
走了半日,看着已到了饭点,三人选了家气派的酒楼进去。已订不到厢房,只能选了临窗的位置坐了。柳嫣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热闹景象,想了想又道:“商人倒还罢了,他们是利字为先。难得的是这些士子也算看的通透,肯以百姓民生为重,不去拘泥于愚忠假义,虚无皇权。”
赵璟钰却玩味笑道,“你怎知他们不是因为憎恨大雍当朝先背信弃义,弃他们于不顾,才转而投靠了贺铭的?”
“璟钰!”沈濯缨低声喝到。
柳嫣亦是满心惊讶,这样的话若是柳靖说出,不足为奇;但身为皇子的赵璟钰也做此想,实在是让她惊掉下巴。
赵璟钰满不在乎的笑,“哎呀子清,在宫里营里我处处要谨言也罢了,这都到了敌境,你还不许我发两句牢骚吗。”
沈濯缨不理赵璟钰,只对柳嫣道,“其实也可以认为,是当今天漠王朝愿意接受南边的文化制度。换言之,是他们已定下了全面吞并大雍南部疆土的长远之计。这个草原民族不再只满足于以前的抢了就杀,杀了就走的方式。而是想长久的统治。”
赵璟钰和柳嫣悚然变色。
柳嫣惊疑道:“狄戎已经有了这样的实力了吗?只是他草原各部未定……”
沈濯缨道:“如今在草原上已经没有什么强大的部落能抵挡狄戎,迟则年,快则一两年,天漠就能统一草原各部。到时候就看天漠王和大雍王朝会如何打算。”
赵璟钰道:“只怕等不到年,新立的狄戎王拓拔启天据说可不是什么有耐性的人。”
柳嫣瞪着他道:“你闭嘴吧,赵乌鸦!”
突然旁边一个声音道:“打扰了,可否与三位拼个桌?如今是饭点,连大堂的位置都不好找呢。”
三人抬头一看,说话之人身材高大,两道浓眉下的的眼睛大而深邃,是典型的狄戎人样貌。他身旁还有一人,华服锦裘的贵族打扮,容貌绮丽却威严天成,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沈濯缨不想节外生枝,正要拒绝,赵璟钰却抢先笑道:“来来来,出门在外与人方便,自己方便,两位请坐。”
那二人谢过落座,那贵族恰恰坐在了柳嫣旁边。他率先自我介绍道:“在下元慎,这位是我的族弟元莜,是来沧州查看马匹生意的。幸会各位。”
沈濯缨在桌下按住赵璟钰的手,制止他继续开口,只敷衍说是跟家里过来跑生意的商家子弟,不日就要回去了。
“沧州交通便利,管理完善,秩序井然,确实南北经商的好地方。只是……如今常规货物在沧州都已经趋于饱和,若是能在往北边走,可能利润更大些。”元慎点头道。
“北边……就怕再往北走不太安稳啊。咱们普通百姓还是求稳当第一。”赵璟钰抚着下颌道。
元慎笑道:“哈,说的也是。如今拓拔氏跟北方各部的关系确实不好。不过……沈兄,这对你们南商来说,可正是个好机会呢。”他压低声音,“实不相瞒,我也是想看一看能否趁此机会寻个商机的。我这位族弟有关系在军中,听说草原各部正在联合兵力,要对天漠不利。我猜,陛下那边也不得不防啊。”
赵璟钰笑道:“如此说来,天漠王所图的,只怕普通人也不容易弄来吧?”
“正是,边境不稳,朝中会如何应对,需要什么……你们也都知道的。”元莜笑着接口道,“若是几位有兴趣”
元慎放下酒杯,微笑道,“各位不妨考虑一下这条道路,元莜可以把咱们了解到的跟三位仔细说说。”他吩咐元莜与三位贵人好好聊聊,自己告罪起身去更衣,往楼下走去。
到了院中一个暗室,房中已经有人在等在里面,见来了人也不敢抬头。元慎冷声道:“确定了吗?真是那个蓝衣公子的?”
“是,小的看得仔细,就是那日来当铺典当的公子。”
元慎挥手让人退下,从怀中摸出那块蟠龙玉佩,嘴角微微勾起,自语道:“沈吗?我看应该姓赵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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