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汇合
柳嫣一进到村里，就往她住过的院子冲，在着火的屋子中四处寻找。果然在角落里听到微弱的哭声。柳嫣冲到床边自床底拉出了哭泣着的两个孩子。一手上抱着阿银，一手拉着阿华，往门口快步冲去。
眼看着离门口还有两步之遥，房上的梁木却烧得掉落下来。柳嫣把怀里阿银往外用力一抛，回身把阿华往怀里一揽。那碗口粗的房梁带着火砸在了她的背上。
阿银被扔出了屋子，爬起来看着门里哇哇大哭：“姐姐，姐姐——”不知是喊柳嫣，还是喊她怀里的阿华。
柳嫣拉着阿华挣起身子，对着门外喊，“没事，你快——”
柳嫣的声音被一道刀光砍断，她眼睁睁的看着一个黑衣人手中弯刀一闪，就这么轻轻巧巧的划过阿银的喉咙。
那个递果子给她的小男孩，在她眼里以无比缓慢的速度倒在了地上，她清楚明白的看到那飞溅出的血滴落在孩子稚气的脸上，看到他明亮的眼睛失去光彩，缓缓合上。
她的脑中瞬间空白。直到怀中阿华的尖叫把她惊醒。
柳嫣拉着阿华冲出了烈火熊熊的屋子，夺过一个黑衣人的刀就发疯般的狂砍起来。然而他们三人无法抵挡几十个高手的屠杀，他们看着村民不断倒在他们面前，几乎要被眼前的血色逼疯。闪舞网
他们四处冲杀，却被黑衣人渐渐逼进包围圈。最后他们三人和柳嫣怀里护着的阿华背靠背站在空地上，举着已经砍缺口了的弯刀，与围了一圈的十几个黑衣人对峙。
赵璟钰突然转头对着柳嫣一笑，“前几日你才说要黄泉路上好作伴，咱们真的就要这么赶着去殉情了。”
柳嫣也是一笑：“你个黑乌鸦，还真能被自己的嘴巴给咒死，真是奇葩。”她搂着阿华的手一紧，低声道，“帮我把阿华送出去。”
阿华的身子一缩，“姐姐……”
“别怕。”柳嫣温柔的摸了摸阿华的头，环视一周，挺刀揉身直上，攻击的方向正是齐羿带他们逃走的森林。黑衣人也瞬时围攻过来，三人艰难的冲开一个缺口，柳嫣把阿华往外用力一推，“走！”
阿华踉跄了几步，咬牙向林子里奔去。立刻有黑衣人追上去，被柳嫣橫刀拦住。那黑衣人被柳嫣眼中的恨意和怒火灼得一愣，下一刻血光在眼前闪过，他才发现自己正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看世界。等他明白过来那是横躺的视角时。眼前已经是一片黑暗。
柳嫣已记不清自己砍杀了几人，也分不清满眼的血色是自己的还是敌人的，只知道最后手腕一软，手中的弯刀终于被击飞。
柳嫣看着迎面劈来的一刀，再无物可挡，她闭上了眼睛，脑海里突然浮起一个荒诞的念头：闯关失败，gaover
嗖——
想象中的剧痛没有传来，反而又温热的血腥扑在脸上。闪舞网柳嫣睁眼，正见那个黑衣人喉中插着一支短剑，仰面倒下。
柳嫣转头，看到密林中飞速的冲出一队人来，当她看到来人身上的大雍军服，她脚下一软，差点跪倒在地。沈濯缨已飞掠过她身边，伸手扶了她一把。柳嫣站稳身子，抓住沈濯缨的手臂，嘶声道：“那女孩呢？”
“姐姐……”阿华跑了出来，拉住了她的衣袖。柳嫣松了口气，把阿华往沈濯缨怀里一塞，“护好她！”不容沈濯缨说一词，就一手拔了沈濯缨的佩剑，又往那些黑衣人冲去。
沈濯缨拉着阿华，看着柳嫣以搏命的招式与那些狄戎兵厮杀，如海深沉的眸中，有了一抹痛惜的神色，那种以命相博的姿态，是要同归于尽的决绝。
他拉着阿华冲入战局护在了柳嫣左右。
大雍的军队以压倒性的优势控制了局面。柳嫣看着战场上或倒地的尸体，或被控制住的黑衣人，眼中是哀戚而狂乱的神色。她失措的举着刀四处乱走，似乎在寻找，又似乎在驱逐什么东西。
“柳姑娘……柳嫣！”一声震喝把她从满眼血色的疯狂中震醒，手中长剑咣当坠地。眼前是沈濯缨急怒的脸。她茫然的四下环顾了一周，渐渐回过神来，又似被那熊熊燃烧的村舍刺痛双眼。她用力了闭了闭双眼，胸膛剧烈的起伏，缓缓转头看着沈濯缨。
那眼神看得沈濯缨也是心中一痛，是深不见底的绝望，和没顶的哀戚。
“柳嫣……”沈濯缨艰难的开口。
柳嫣突然喃喃道：“你为何不…”她狠狠拍掉沈濯缨扶在她肩上的手，红着眼嘶声道：“你为何不早点来！”
她摇摇晃晃的走到阿银面前，蹲跪下来抱起那个软软的身体。
“阿银”她低声叫唤，眼睛通红，干涩疼痛，却流不出一滴泪；她心中沉甸甸的压着巨石，痛的喘不过气。她用力揪着胸口咳嗽了两声，终于侧头呕出了一口血。
“柳柳！”
“欢颜！”
柳嫣抬头看了看飞扑到她面前的赵璟钰和齐羿，又低头看了看怀里的阿银，突然崩溃了，她把阿银送到齐羿怀里，双膝点地跪在齐羿面前，哽咽道：“齐大哥，对不起！你杀了我，我是罪人，是我害了阿银，害了老爹，害了桃花村这么多人……”
齐羿被吓了一大跳，他膝头上被柳嫣橫放着阿银的身体，无法起身，只得扶着柳嫣，徒劳的安慰道：“不怪你，不怪你……”
柳嫣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是我，是我害了他们。我故意用冷水淋了伤口……引起的发炎发烧，我为了拖延时间，为了等大雍的军队找来……”
齐羿扶着柳嫣的手一紧，连身子都微微颤抖起来。
柳嫣已经哭得软倒在他臂弯，她似乎要把所有的委屈，所有的绝望悲伤都化作泪水倾泻出去，也不顾强弩之末的身体是否撑得住。直哭得口中再次吐出鲜血，再也支持不住的晕厥了过去。
齐羿一直僵直着手臂扶着她，直到她软倒下来，终于闭了闭眼，缓缓搂紧她，微不可查的吐出一口气，“不怪……你……”
齐羿正想抱起柳嫣，旁边伸出了一双手，“给我吧。”
沈濯缨站在他身边，端肃的对着他鞠了个躬，“对不起。”之后从他手上接过柳嫣抱起，微一点头，转身往山外走去。路过一个将领时低声吩咐了两句。
齐羿突然道：“我跟你们回去。”
沈濯缨回头，齐羿盯着他的眼睛道：“我跟你们回去。我要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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