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麻烦
陆昕旸纵身一跃,便从那屋顶上跳了下来,刚一落地,便见一名陈府的下人朝自己走了过来。陆昕旸迎上前去,问道:“这位兄弟,找我有事吗?”那名下人道:“公子,我家老爷要见你!”陆昕旸微微一愣,随即恍然。想来是自己与那魔女的一番恶斗已经惊动了陈府的主人陈老爷。因此,那魔女前脚刚走,陈老爷就派人找了过来。陆昕旸微微点头,便即跟着那个下人去见陈老爷。两人越过那道已经坍塌的走廊,见到了陈家公子陈友恒。只见陈友恒满面通红地立在那里,低着头,一言不发。而陈友恒的前面,则立着一个长着国字脸,留着一绺长须的中年老者。除了脸型和年纪不符之外,具体的长相倒与那陈友恒颇为相似。陆昕旸看到这里,便料定那中年老者便是陈老爷。
陆昕旸走上前去,向那陈老爷恭恭敬敬地作了一揖,说道:“小可陆昕旸,拜见陈老前辈!”那中年老者自然便是陈邦仲。陈邦仲摆了摆手,道:“陆少侠免礼!”陆昕旸起身之后,便即说道:“陈老前辈,昕旸冒昧造访,未能及时前去拜见前辈,还请前辈恕罪!”陈邦仲呵呵一笑,道:“陆少侠说的是哪里话,陆少侠不顾个人安危,助我陈家击退强敌,老夫感谢还来不及,又岂会怪罪陆少侠?”陆昕旸道:“前辈言重了,昕旸和友恒兄乃是多年好友,陈家有难,昕旸理应出手相助才是!”陈邦仲点头道:“好,说得好。恒儿能有你这样的朋友,真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报啊!”陆昕旸回道:“前辈廖赞了!”一番感谢过后,陈邦仲神色一肃,说道:“陆少侠,你是目前唯一与那强敌交过手的人,强敌虽退,难保她不会再来闹事。故此,我们还需商议一个计策才是。”陆昕旸道:“前辈所言甚是。只是不知,前辈心中可有良策?”陈邦仲摇摇头,道:“暂时还没有良策。不过,老夫自会找人商议。陆少侠是客人,今日又为击退强敌出了不少力,还是尽快下去休息吧!”说罢,便命下人好生照顾陆昕旸。陆昕旸见对方有意回避自己,便道:“前辈这么一说,昕旸倒真是有些累了。昕旸便依前辈之意,前去休息便是。”陈邦仲道:“好。”随即便朝下人说道:“快带陆少侠去客房休息!”下人正要领命,却被陆昕旸挡了回去。只听得陆昕旸道:“先等一下,前辈,昕旸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陈邦仲呵呵笑道:“陆少侠是我们陈家的恩人,有什么请求,只管说便是,无需多礼!”陆昕旸听罢,有意无意地看了陈友恒一眼,说道:“前辈,昕旸与友恒兄乃是多年故友,当今之世,也只有友恒兄一人最清楚昕旸的品性。因此,关于昕旸所住的客房,应由友恒兄亲自安排最为妥当。”陈邦仲面色微变,问道:“非恒儿不可吗?”陆昕旸道:“前辈,昕旸是客人,教客人住得称心如意,也是待客之道啊!”陈邦仲闻言笑道:“说得也对。那就依陆少侠的意思,教恒儿亲自为陆少侠安排客房!”陆昕旸道:“那就多谢前辈了!”说完离去。陈友恒怯畏地看了爹爹一眼,希望爹爹能够点头应允。陈邦仲皱了皱眉,道:“你也跟着去吧,又不是不教你去!”陈友恒如释重负,当即拜谢道:“多谢爹爹!”于是,便也跟着离去。
避开了父亲陈邦仲,陈友恒才开始和陆昕旸说起话来。只见陈友恒朝陆昕旸作了一揖,说道:“这次真是多谢陆兄为我解围啊!”陆昕旸道:“小事一桩罢了,友恒兄不必记挂心上。只是令尊看起来似乎并不高兴啊,好像还在训斥友恒兄,令尊为何要训斥友恒兄呢?”陈友恒望了一眼远处的父亲,轻声道:“陆兄,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们换个清静的地方谈吧!”陆昕旸道:“也好。”
西厢房一间偏僻的小屋里,陈友恒和陆昕旸二人相视而坐。下人将茶水送上之后,便即离去。陈友恒指着那茶水说道:“陆兄,这是今年新出的上等花茶。你来尝尝!”说罢,提起茶壶,给陆昕旸倒了一杯。陆昕旸端起茶杯,放在鼻前轻轻一闻,便即出言赞道:“果然清香四溢。花香中又加入了一股淡淡的茶香,这样的花茶,已经很久没有喝到了。”陈友恒道:“陆兄离家多年,想必都快忘记家乡的味道了。小弟今日奉上这花茶,正好可以帮陆兄回忆回忆这家乡的味道!”陆昕旸闻言,不禁长叹一声,说道:“怀旧空吟闻笛赋,到乡翻似烂柯人。算算日子,离开扬州已经十多年了。我还真是快忘记这家乡的味道了。”陈友恒面露回忆之色,说道:“想当年,陆兄跟随“普陀居士”前去学艺,小弟当时舍不得陆兄离开,还为此大哭了一场。之后你我一直有书信往来,这才解了小弟的相思之苦啊!”陆昕旸涩声道:“没想到这些,友恒兄都还记得。只是后来,我跟随师父勤于练武,就很少给你回信了。友恒兄不会怪罪昕旸吧?”陈友恒呵呵一笑,说道:“陆兄多虑了,小弟怎会因为这点小事而怪罪陆兄呢!”
顿了一会,陈友恒似是想起了什么,说道:“对了,小弟突然有一事不明,还请陆兄指教!”陆昕旸道:“何事不明,友恒兄只管道来便是!”陈友恒道:“当年,陆兄还是一个浪荡江湖的乞丐,得家父收留,在陈府住了一段日子。也正因如此,才使得你我相识,并成为了至交好友。也就是说,家父应该认得陆兄才是,为何方才陆兄和家父交谈之时,完全就是两个陌生人一样?莫非家父没有认出陆兄?还是陆兄已经忘记了家父?”陆昕旸不觉面露尴尬之色,说道:“此事……此事容后再谈,如何?”陈友恒有些不解,说道:“为何容后再谈?陆兄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你放心,这里只有你我二人,有什么话,只管说便是!”陆昕旸点头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妨。不过在告诉你之前,友恒兄得先回答昕旸一个问题。”陈友恒问道:“什么问题啊?”陆昕旸道:“令尊为何要训斥友恒兄?友恒兄可是做错了什么事?”陈友恒面色一红,赧然道:“此事,此事与那断指魔女有关。断指魔女寻衅陈府,欲和小弟比试剑法,小弟担心以己之力无法战胜那断指魔女,故而请陆兄前来相助。家父却认为,我陈府之事,居然找一个外人前来帮忙,有损陈家的颜面,故而将小弟训斥了一顿。”陆昕旸恍然道:“原来如此。断指魔女一事,不容小觑,只可惜陈老前辈只看到了其一,却没能看到其二。”陈友恒一怔,说道:“此事还有其二?”陆昕旸道:“那是当然。试想一下,若是友恒兄不找昕旸帮忙,独自一人面对去那断指魔女,一旦落败,那丢的就不仅仅只是陈府的颜面了。”陈友恒闻听此言,不禁面露惧色,说道:“对了,还有本公子的一根手指头!”陆昕旸道:“知道就好。所以说,友恒兄只是被令尊训斥一顿,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陈友恒“嗯”了一声,道:“听陆兄这么一说,小弟的心情倒是好受多了!”心情一好,陈友恒便以茶代酒,和陆昕旸干了一杯。
“陆兄。”陈友恒接着说道,下面就该回答小弟所问之事了吧!”
陆昕旸迟疑了一会,说道:“友恒兄,在昕旸看来,友恒兄心中的疑惑根本不算什么,昕旸和陈老前辈已经十多年没有见面了,彼此没有认出对方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啊!”陈友恒道:“果真如此吗?”陆昕旸道:“事实就是如此啊!昕旸和陈老前辈已经见过面了,就算彼此没有认出对方,如今也算是相识了。这样有何不好?”陈友恒道:“好吧,既然陆兄不愿说明身分,小弟也不强求。此事也只好到此为止了。”陆昕旸道:“既然到此为止,那我们就不谈这些事了,只管喝茶,昕旸还想多喝几杯家乡的茶呢!”说罢,提起茶壶,给两人的茶杯倒上茶水。陈友恒道:“那小弟就陪陆兄多喝几杯!”
此后数日,断指魔女没有再来闹事,陆昕旸在陈府也过了几天舒心日子。连绵多日的大雨也在这个时候慢慢减弱,开始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城里的百姓打着雨伞也开始在街道上活动起来。陈家公子陈友恒见雨势不大,便邀陆昕旸出府游玩。陆昕旸也想趁这个机会好好看看家乡的景色,便也欣然同意了。两人打着雨伞漫步在扬州街头,在人流中穿梭不定,饿了就在路旁的小摊上吃上几口春饼。陆昕旸离家数年,已经很久都未曾吃到家乡的美食,吃完那一盘春饼后,居然又要了一盘。一旁的陈友恒见状,含笑不语。
第二盘春饼送上之后,陆昕旸刚拿起那春饼,一股香气便扑鼻而来。陆昕旸一愣,心想:“不对啊,这不是春饼的香味啊!”正疑惑间,一道倩影从陆昕旸的身旁穿过。陆昕旸一怔,下意识地扭头望去,只见一个头戴帷帽,身着淡绿色锦衫的女子隐没在人流中。
“香气?女子?”想到这里,陆昕旸霍地起身,脱口而出道:“断指魔女!”
陈友恒听到“断指魔女”四个字,骤然变色道:“断指魔女?在哪里?她在哪里?”一面发问,一面不停地四处查看,可惜,什么也没发现。
陆昕旸浓眉紧蹙,说道:“友恒兄,看来,我们得回府了。”陈友恒点头道:“好。”说完,便去结账。陆昕旸本想将手中的春饼放回盘中,突然发现,盘里多了一张字条。陆昕旸拿起字条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东关渡口,今夜一会”八个字。
“今夜一会?莫非那断指魔女要约我与她见面?陆昕旸心中想道。
陈友恒结完账后,目光转向陆昕旸,见手里抓着一张字条,便上前问道:“陆兄,你手里怎么有张字条啊?上面写了什么,教我看看!”陆昕旸忙将那张字条收入怀中,说道:“友恒兄,断指魔女还未离开扬州,陈府随时都会出事,我们还是尽快回陈府吧!”说罢,便快步往回走去。陈友恒见问不出什么,只好与其一道回府。行至半路,两人碰到了一名陈府的下人,陆昕旸认得那人是负责看守陈府大门的陈彬。二人见陈彬神色慌张,说起话来气喘吁吁,心知府中出了大事,陈友恒立即问道:“陈彬,你如此着急,可是府中出了什么大事?”陈彬一面喘气,一面说道:“公子,府里的确出了大事,老爷急着让您回去呢!”陈友恒面色陡变,急道:“速速带我回府!”陈彬点头称是。两人加快脚步,匆忙离去,陆昕旸则紧随其后。
陈家南院正堂大厅内,陈邦仲居中而立,管家陈柱陪同在旁,两边站着十多名手持佩剑,身材健硕的少年。除了这些站着的人外,地板上还躺着三个人,那三个人面色发青,嘴角及下颏处残留着不少黑血,身体已经完全僵硬,显然,已经死去多时。陈邦仲阴沉着一张脸,一言不发,周旁的人也都不敢随意言语,整个大厅的气氛显得格外肃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