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达成协议
似是回想够了，凤初雨微微垂眸，纤长的睫毛下，水光潋滟。
前世，临月因为一点小的口角而被云欢下毒给害死了。
这一世，她不想将坏人放过去，但……
这些事，云欢现在并没有做，那么……
她的复仇，又有什么意义呢？
只凭一句，你前世杀了我的妹妹，便要将一条生命生生剥离这个世界。
对她……太残忍了……
只因为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便要杀死一个人……
她……终究做不到……
有时正义会来迟，但来迟的正义，还是正确的吗？
敕颜看着凤初雨，久久不语。
时间似是过了很久，凤初雨抬眸，看着敕颜和陌逍遥，道：“时间不早了，二位请回吧。”
绝色的脸上挂着标志性的微笑，礼貌而不失礼节。
“在下告辞，婉月郡主的事便交给在下来办，在下定幸不辱命。”临走时，陌逍遥抱拳道。
“那便多谢了。”说完，凤初雨微迈莲步，走出了这片盛世桃林。
桃殀站在殿门口，耐心地等着凤初雨。
为何……
公主的眼睛，和我的这么像？
每次靠近，便能感到一股极为熟悉的感觉。
就像是……
灼华！
桃夭（从这一章起，以后统一“桃殀”改为“桃夭”）潋滟的眸中闪过一丝诧异。
转而，本来的诧异渐渐黯淡了下来。
她都在想些什么……
灼华明明，已步入轮回了……
又怎会……是公主。
看到桃夭满脸纠结，凤初雨微微一笑，提步上前。
“桃夭，不如你今天陪我出去看看吧，这皇宫虽说富丽堂皇，但这终归是要出去走走的。”
或许，真该出去看看……
虽说可以放过云欢，但还是要防着她的小动作，以免酿就前世那种过错。
“啊？哦，好，现在走？”桃夭回过神来，连忙问道。
凤初雨笑了一下，便走入宫殿，独留下桃夭呆呆的站在门口，一脸莫名其妙。
最终撇了撇嘴，便去收拾路上可能需要用的东西。
来到宫殿里，凤初雨褪下繁重的宫服，换上一袭月白色云绫锦制的对襟襦裙，戴上鲛纱制的帷帽，不着粉黛的脸庞上，画着一朵银白色而精致非凡的兰花，飘飘仙气由内而外的显露出来。
凤初雨勾唇一笑，而后起身，推开房门，隔着一层薄纱对着桃夭说：“今日我带你去风尘苑和千里居看看，说不定还会碰上熟人呢。”
而后，便派遣一名侍卫去云府通知了一个……突然间变得很诡异的人。
说着，便牵起桃夭的手，为她戴上帷帽，又和清涟、清漪匆匆道别，走出了鸾鸣宫，走出了宫门。
两位戴着帷帽的女子步行在帝都繁华的街道上，小孩的欢笑声，说书人的说书声，不绝于耳。
在四周的店铺视察许久，最终还是来到了千里居。
坐在二楼雅间，点上一盘梨花糕，一盏千里香，看着袅袅青烟盘旋在半空中，也不失为一件雅事。
轻抿一口香茶，抬眸，便看到一个前世极为熟悉的人——云泠。
身着一袭浅蓝色高腰襦裙，衬得整个人恬静安宁。身后跟着一个侍女，看着唯唯诺诺的样子，但一双眸子中却闪着别样的机灵与灵动，依着刚刚的步伐，应该是一个练武家子，显然，云泠的身边，藏龙卧虎。
凤初雨微微向她招了招手，她似是看到了，便提步上前，雪白的帷帽在上楼的过程中微微撩起一个醉人的弧度，露出了云泠绝色倾城的容颜。见到凤初雨，绝美的眸中满是诧异，刚想出声，却见凤初雨摆摆手，示意她不要这般做。
而后，轻轻拉着云泠的手，将她带入了雅间。
一时间，两个戴着白色帷帽的女子走进了一间雅间，而其中一个相貌倾城，想必另外一个也差不到哪里去。这样的说法自千里居漫散开来。
且看雅间里，云泠的婢女为云泠添了一杯茶水，凤初雨轻抿一口茶水，直勾勾的看着云泠。
“你且在外面侯着吧。”云泠对身侧的婢女说道。
云泠微咬红唇，而后，起身，盈盈一拜道：“不知韶阳长公主寻云泠何事？”
凤初雨美目微眯，慵懒间，似是不经意迸发出一道凌厉的目光直射云泠。
而后，微微一笑，道：“既然云二小姐都发话了，那本宫也不便推三阻四了。”
云泠似是好笑般举着茶杯，轻轻晃悠着杯中的清茶，似实想听听凤初雨会说些什么。
凤初雨顿了顿，而后，道：“其实，云二小姐，也是重生的，对吧？”
这句话说的，理直气壮，毕竟，她可是发现，云泠的生平记事，与前世都大不相同。
该生病的不生病，该受伤的不受伤，还一手创办了镜月商会。
说她不是重生的？
鬼才信！
云泠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僵，满脸的不可思议。
“我记得，你的左肩上有着一个无忧花纹身，虽然现在无人晓得，但前世，这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凤初雨红唇轻启，字字深刻打击着云泠风轻云淡外表下，那本就极为脆弱的灵魂。
倒是勾起了不少往事。
前世……
云欢在知晓了自己的身世后，唯恐刚刚穿越，羽翼未满的她会在他人知晓这件事后会剥去她现在所有有的一切。
庶奴……
便如同一个社会毒瘤般的存在。
明明她，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副花容月貌，优异的家室，显赫的身份，日日绫罗绸缎，珍食玉馐，她早已沉溺其中。
想要让她放弃？
不可能！
而真正的嫡长女，便是她向来十分讨厌的云泠。
那个无论是相貌、气质、才华、性格还是名气，都比她高了不止一个层次。
这样完美的人，不好好当她的完美少女，为何要来当她的绊脚石？！
因此，趁着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云欢凭借自己刚刚建立起来的势力，将云泠绑到自己开的那家青楼接客。
那一夜，是群芳下处的不眠夜。
雪白的酮体，诱人的体香，绝色的容颜让云泠尝到了一片玉臂千人枕，半点红唇万人尝的滋味。
而后背上的无忧花，更是被许多人看到，散播出去，广为人谈。
于是，一个正值豆蔻年华的瑰丽少女，最终受不住舆论而自缢了。
三尺白绫，绝了她短暂的一生。
临死时，她恨……
明明……她才应该是嫡长女！
为何，要让一个妾和侍卫私通的结晶来代替她？
明明，她要比云欢优秀得多，仅仅因为她是云欢皇后路上的绊脚石，便要一一铲除吗？
云泠强作镇静的身体下，灵魂在不住抽搐。
是啊，凭什么？
凭什么她云欢想要干什么，那么那条路上的所有人便都是她的绊脚石。
自己没本事，还要说是别人太完美。
完美的，想让人毁掉。
“看来云二小姐是知道本宫想要说什么，想必——镜月商会便是云二小姐创办的吧。”
凤初雨浅笑着看着云泠宽大衣袖下不住颤抖的手，柔声说道。
“本宫，同你一样，却又和你不一样。”凤初雨的声音如淙淙细流般划过云泠的心头，淡雅如空谷幽兰般的声音中却又带着一丝悲哀。顿了顿，凤初雨握着手中的茶盏，似是失神般笑了笑，而后徐徐道来——
“本宫曾以为，自己只是身子娇弱，性格绵软，但在皇宫中有着公主这身份还是没有人会斗胆害我的。也许……是我太天真了吧。前世，你死的比我早，那之后的事你可能都不知道。天凤覆灭了，圣佑帝君死在了云欢剑下，死在了悯溪皇后怀里，而我，凤初雨，开膛破肚，被挖去灵根，毁去容颜，囚禁在鸾鸣宫中被云欢反复折磨，最终丢入九尺寒泉，而无人问津。你只是她路上一粒小小的绊脚石，而我，则是她的眼中钉，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说到这里，凤初雨淡淡看了云泠一眼，而后，红唇微抿，道：“本宫不愿杀生，所以今日找你来是想与你谈笔交易。”
言罢，似笑非笑般看着云泠，红唇微微勾起一个魅人的弧度，水光潋滟的桃花眸弯成两个小月牙，煞是美丽。
似是漫不经心把玩着手中的玉杯，余光静静打量着云泠。
倒是个上好的美人胚子，仔细瞧来，倒是与娉檀长公主有着七分相像。一双双凤眼（双眼皮的凤眼）微微上挑，眨眼间水光潋滟，如晶莹剔透的水晶一般。皮肤如上好的羊脂玉一般，眉眼如画，尽显风流，倒真与曾经和母后一起驰骋沙场的娉檀长公主极为相像，眉眼间竟凸显一股英气。
沉默许久，云泠道：“那不知长公主要和我做什么交易？”
言语间，云泠竟平生一股怜惜，明明惊才绝艳，却要为云欢这样的人葬送一生。
凤初雨掩唇一笑，顷刻间，窗外的一树梨枝上含苞的花骨朵竞开花。
这便是，凤神选中之人……
天之骄女，不过如此。
“本宫曾说过，若有来世，便是死无全尸，也要将云欢龙郴挫骨扬灰，但，或许本宫做不到。因此，只能压下云欢的光环，让她没有能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作为报酬，便是在一年内将你的镜月商会发展成云凤内首屈一指的商会。这个合作，如何？本宫身在皇室，自然无法时时刻刻监视，而云府姊妹只有你、云欢和姨娘所出的云冉，不必多费心，便能时时刻刻监视云欢，趁机打压她的实力。”凤初雨声音婉转柔和，似是淙淙流水流过心间，能安抚人心灵深处的疮疤。
凤初雨的一席话令云泠心中释然。而后，云泠粲然一笑，道：“那祝我与公主合作愉快。”
凤初雨轻笑，道：“祝我们合作愉快。”
两人相视一笑，或许，这便是血缘上的一缕牵绊。
而云欢，想必，也要开始下手了吧。
桃雨宴会，上辈子，是她的噩梦，这辈子，不知云欢是否还能像前世一般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乾坤扭转，不知是她天道女主光环强大，还是她逆了天道的凤魂强大。
乾坤，天道，终究都是规矩。
而规矩，都是由最强者定制的，弱者的规矩，她不屑于遵守。
如若她想，逆了这天道又如何？
这个世界，终究强者为尊。
而她，便是这个世界最强者的一缕残魂。
即便如此，也远比那些凡夫俗子要强上千倍！
她若想，逆了这个天道，又有何不可？
天道，正义的象征，但……迟到的正义，还是真正的正义吗？
那在受害者真正需要正义的时候，正义在那里？
当受害者杀开一条血路蜕变为施虐者时，正义还是正义吗？
若非它的迟来，受害者又怎会如此？
她又怎会，众叛亲离，颠沛半生，含冤而死。
若当真有人触了他的逆鳞，逆了天道，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