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浅绘菱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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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初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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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近傍晚,天空毫无征兆地飘起了雪花。这雪下的怪得很,洋洋洒洒。才不过两刻钟,河面上便已结起一层厚厚的冰冻。雪照得天地亮堂堂的,恍如还在白天。

  弟子们都走尽了,唯有我还在苦啃那些艰深的古籍。

  并非我有多勤奋,实是气运不佳,再过一个月,便是论剑大会了。

  这论剑大会有点像凡界的测试,定期检测弟子们学习得如何。涿光山身为仙界第一仙山,固有“北山”之赞誉,与南海的珊瑚洲齐名。这原本只是学院的内部自测,渐渐也演化成了整个仙界挑选人才的试金石,具有极高的含金量。更倒霉的是,这次论剑大试白咨仙君暨涿光山掌门的长女白楹夙也会参加。这是她人生的首试,既宣布起,便广受关注。可想而知,大会正式开始的那天必定整个仙界都会前来。

  我平时哪怕再散漫,到了这种时候也是应该拼一拼的。但,拼的前提是要具备一定的实力。

  等到我终于放下手中的书籍时已然是酉时末了,但天仿佛没跟上时间的步伐,依然是明朗无云的。我有些疲惫地揉揉眼睛,再睁开眼,才发现,弟子们平时走的路已被雪封死了,可我背面的小径却因为层层叠叠的树木遮罩,地面上鲜有冰雪。两方巨大的反差让小径显得有些诡异。

  我心想,反正如今是在白天,更何况这里还是仙界,总不会出什么大岔子。听师姐们说,这里常有毒虫,所以大家才不敢来此。而我的手钏里起码有四支枪,弹药更是有数十箱,饶那毒虫再有能耐,想必也是惧怕子弹的。于是便大着胆子走进了无妄林。

  大雪本就蓬松多孔,具有天然的吸音效果,周围又都是树木,除了偶尔雪花压弯树枝拍在地上发出的响声,真真是万籁俱寂了。少臾,我裸露在外的皮肤就被卷着碎雪的狂风吹得发红干裂,还极为倒霉地被坠落下来的雪砸个正着,外袍和头发都被浸湿,看上去很是狼狈。

  所幸,我的运气还不算背到家。很快,我便看到一座小屋子,我赶忙朝着那里跑过去。低头掀开帘子,一阵温暖的风便扑到了我脸上,我匆匆迈步想进屋里取取暖。

  突然,眼前显现了一片蜜合色。

  我措手不及,有些笨拙地往后连退好几步,总算是没撞上。

  “姑娘?”和煦得如同春风般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的心定了大半,声音这么好听应该不是坏人。我用袖子将脸挡住了大半,这才缓缓抬起头。

  来人身着蜜合色挑染妃色长袍,皮肤白皙,眉眼清淡,不入俗尘。长至腰间的乌发小半被银色发冠竖起,大部分则随意地披散着,平添了几份悠闲散淡的味道。我的注意力最终还是被他的眼睛吸引去。他的眼睛平和而温润,平和之外还有一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淡定之感,像是一块打磨完好的玉石,充满着善意。这双眼睛衬着他冷淡的脸,非但不让人觉得拒人于千里之外,反而很有点“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的感觉。

  只这一眼,我便能笃定,除非他在城府上的道行远甚于我,否则他绝非是大奸大恶之徒。

  “这位姑娘?”他又问了一声,脸上满是温暖的笑意。我这才意识过来,我俩不过初见,我便这样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看,实在是太像花痴的行径了,脸上不免涨出两片红霞,半是羞涩半是歉意地朝他微微欠了欠身:“失礼了。”

  他似乎并没有将我的失礼放在心上,反而很是大度地拱手向我寒暄:“既然能在这样的大雪天遇见,想必我们也是有缘。不才复姓慕容,单名一个浅字。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我半遮着脸,持着一口气,只说:“我姓吴。”便闭了口不再言语。他了然地笑笑,也没有计较我无由来的防备之心,径直走向内室,一边招呼我道:“近日天寒,内室烤着炭火,吴姑娘不妨暖暖再走。”一来我见他不像是心怀恶意,二来我也想缓解一下这屋子里的尴尬气氛,况且我还存了一点私心,想进去烤烤火,于是便爽朗地笑笑,意图一笑泯恩仇来蒙混过关。

  慕容浅果然并非那些心胸狭窄的蛇鼠之辈,此时并未死究此事不放,还很是体贴地帮我将湿了的外袍脱下放在炭盆上,才引我进了内室。

  一掀开帘子,一股股的热浪便很快朝我涌来。内室很是狭小,只有一个小木方桌,两旁放着两个鹅绒方垫。地上铺着羊毛毯,木桌上放着一副白玉棋盘。从艺术的角度看,整个房间以暖色调为主,再配上小巧的空间,暖和的温度,这是个非常不错的设计,很巧妙地让人觉得温馨而惬意。慕容浅温润的气质和这个小房间完美地融合在一起,简直是珠联璧合。

  我半撑着自己坐在垫子上,慕容浅正用他骨节分明、细腻白皙的手整理着棋盘。这样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他才重又抬起头,饶有兴趣地向我挑战:“不知吴姑娘是否有闲情,与我共弈一盘呢?”

  我的热情一下子被点燃。看一个人的心计如何,最好的办法就是与他下一盘棋。一个人的优势和弱点往往都会直观地表现在棋局上,而且很难隐藏。这可是一个难得的绝佳机会,我可不能白白让它跑掉。

  于是我立刻笑盈盈地回应他:“略知一二,自甘奉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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