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苦酒
原来，乌鸦妖刚才不是故意不理睬人，他只是在认真看墙上的菜单。
如果可能的话，楚杉现在特别想和他说“闹啥子嘛你，可吓死我了。”
但是事实情况却是……没有任何一个妖怪敢在乌鸦妖这尊“霉神”面前撒野，哪怕骄傲矜贵如朱阙，她也得在乌鸦面前含蓄又委婉，礼貌又客气。
没办法，谁惹得起他啊。
楚杉自认不是个“威武不能屈”的妖怪，于是他摸了摸鼻子，怂怂地去给乌鸦妖准备红薯拿铁去了。
先加热牛奶，再将蒸熟的红薯捣碎。把红薯泥、牛奶、炼奶一起放进搅拌机里面搅拌。
搅拌完成后，倒入玻璃杯中，再撒上一点肉桂粉，插上一根粗吸管，然后便可以端上桌了。
楚杉端庄又严肃地把热气腾腾的红薯拿铁端上了桌，其表情之肃穆，姿势之专业，和英国电视剧里面忠心耿耿的老管家有一拼。
与诚惶诚恐的楚杉相比，乌鸦妖却是很淡定，他被讨厌惯了，也被害怕惯了，所以见到什么样的表情都不会惊讶。
他没用吸管，直接拿着杯子喝，这样既可以暖手，又可以暖胃。
屋子里瞬间就静了下来，只能听见他轻轻吞咽的声音。
楚杉觉得自己在这干杵着着实有点尴尬，他转过身，蹑手蹑脚地回到了柜台后，做出了正在低头看账本的假相。
但实际上呢？
实际上他看两眼账本，就会用眼角的余光瞟一眼乌鸦妖和桌子上的黑灯笼，看两眼账本，再瞟一眼乌鸦妖，就这样看两眼瞟一眼看两眼瞟一眼。
一直看到乌鸦妖清清冷冷地问了他一句，“你想要这个？”
楚杉：“……不想。”
乌鸦妖闻言便短促地笑了一声，低下头没再说话。
并没有像传闻中说的那样，一言不合就来塞灯笼。
楚杉：“……”
所以说……
这大兄弟刚才是在逗他？
e，真是太刺激了呢。
……呵呵，并没有。
不过，经过乌鸦妖这么失败的一逗，气氛却也缓和了不少，楚杉专心致志地站在柜台后擦起了玻璃杯，直到乌鸦妖推门出去，他才抬起头说了一句，“祝您今天心情愉快，欢迎再。”
下面一个“来”字被他梗在喉头，硬生生地又咽了回去，不知道该不该说，算了，还是别说了。
他惆怅地看着乌鸦妖放在桌面的零钱，一分没多一分没少，显然是严格按照墙上的价目表拿的钱，楚杉无端地叹了口气，心想这位万一爷下次再来的话，他就意思意思，打个八折吧。
……
楚杉本以为，经过了这么一个惊吓，今天也就能平平淡淡地过去了，谁能料到，刚到中午，他就又受到了一个惊吓。
据说，乌鸦妖从甜品店出来以后，径直走向了司聆家，把这个黑灯笼端端正正地挂在了司聆家门口，然后便挥一挥衣袖，不带一片云彩地走了。
围观的大爷大妈吓得假牙都掉了，乌鸦妖一般不会出来挂灯笼，除非发生了是危及性命的大事。
而且，你要明白，危及性命和失去姓名从来都是一线之隔啊。
更重要的是，司聆家门口已经被挂过好几次黑灯笼了，这姑娘心大，有时候早起看见了黑灯笼也不恼，笑嘻嘻地该出门出门，该上班上班，心情好的时候，她甚至还会对着灯笼飞个吻什么的，总之就是心大得不行。
她家附近的大爷大妈每次都看见她竖着出门横着回来，次次都在死亡地边缘试探，心脏病都被吓犯了好多次。
这不，兔子大娘刚看见黑灯笼，就回去吞了几粒管心脏的药。
这药很及时啊，兔子大娘上一秒刚把药吞进去，下一秒就接到了司聆重伤住院危在旦夕的消息。
大娘手一抖，撒了大半瓶子的药，她捂着心脏，感觉这药不太好用了，下次得去医院开一点新的。
楚杉听到消息时，手也是一抖，往面团里倒了一瓶子的白砂糖，他抖着嗓子问电话那边的程舟，“那她现在怎么样了？”
程舟的声音很疲惫，“很不好。”
他似乎很忙，只和楚杉说了今天工作特别多，晚上可能会忙到很晚，就不去甜品店了之类的话，然后被匆忙挂了电话。
徒留楚杉自己在电话的一端默默心惊。
他想到那个平日里飒爽的妹子现在正奄奄一息地躺在病床上，心里实在是很不舒服。
所有妖怪都知道，司聆做的是山海镇执法局里最危险的工作，平日里，不是她把那些罪犯弄得半死，就是那些罪犯把她弄得半死。
妖界不常出凶徒，但是一出，便是穷凶恶极。
大家都劝过司聆，让她换个职务做，一个年轻女孩子，干嘛非要执着这么危险的工作，可司聆就是不同意，她说：“你先从镇里找个能打赢我的出来,哎？局长你别动啊，我承认你比我厉害，但是你都一把年纪了，可不能欺负我这种年轻人。”
龙清：“……”
司聆又说：“罪犯就在那里，我不抓也会有别的妖来抓，你还不如让我抓，至少我的效率还高一点。”
大家：“……”
真是无法反驳。
众妖劝过了几次，见劝不动司聆，便也就歇了这心思，于是司聆便继续拼命，大家继续替她心惊胆战。
楚杉站了一会，等腿都站麻了才走了几步，活动活动腿，他又打了一个电话给龙子韬，虞欢和司聆的私交一直都不错，没准龙子韬能知道一些事情。
楚杉预料的没有错，龙子韬还真的在医院，不过他没有程舟那么忙，他只是一个陪着女朋友坐在手术室外面等候的群众。
龙子韬一开始把声音压得很低，后来他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和楚杉说话，声音才逐渐大了起来，从他这里，楚杉得到了更多信息。
司聆确实是重伤，极有可能下不了手术台的那种重伤，这次的罪犯是只穷奇，四大凶兽之一，打起架来拳拳带血，而且不知道他是从什么渠道拿来了枪，司聆一时不防，就被他偷袭了，中了两枪，一枪在手上，一枪在胸前。
还在司聆虽然伤的很重，但是不致命，医院这边信誓旦旦的表示肯定能把她从鬼门关拉回来。
龙子韬边说边骂，简直是痛心疾首，“那个秃脑袋的瘪犊子，要是被我抓到他，我非把他剐了不可。”
楚杉一时语塞，只能叹气。
他本来想去医院看看司聆，但是龙子韬说医院现在乱糟糟的，再来也是又添乱又糟心，倒不如在家等消息了。
楚杉道：“那也好，有消息了你就给我打电话。”
龙子韬道：“好。你来的时候可以和我妈商量商量，一起带点吃的来，我看执法局的这群妖已经忙疯了，医院和执法局两头跑，今天估计都想不起来吃饭。”
楚杉“嗯”了一声，“那我去和阿姨商量。”
龙子韬又叮嘱了他几句，然后就把电话挂了，虞欢现在的情绪也很不好，他得赶紧回去陪着她。
楚杉又“嗯”了一声，把电话挂了。
不知道说什么好，又心疼，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