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费南雪 下
到了晚上六点，店里的客流量终于迎来了第一个高峰期，楚杉和杜休愉快又痛苦地忙到脚不沾地，幸好程舟同志很义气地一直帮他们的忙。
不管是人界还是妖界，逢节日就一定会有各种新品和活动，楚杉的甜品店也不例外。
楚杉和杜休预谋已久，在七夕这天推出了一款小巧的字母饼干，这种饼干长得萌，味道也好，一共有好几种口味，抹茶的、奶油的、橙子的……当然，这都不是重点。
重点是，这些饼干是一个一个单独卖的，三妖币一个，想买哪个就买哪个，买来之后可以吃，也可以玩。
啊？你问怎么玩？
那玩法可就多了，可以摆图案，可以拼单词，可以拿来拼自己的名字，也可以拿来……拼心上人的名字。
拼好了之后吃下去，想想就觉得很有满足感。
总体来说，这款饼干玩的意义要比吃的意义大。
当然，它本身也是很好吃的。
口感偏软，入口即化，又不是很甜，可以连吃几十个都不停嘴。
不过似乎很少有妖怪拿来吃，好多小姑娘捧着饼干笑得春心荡漾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捧着的是她们的心上人呢。
楚杉和杜休也是经历过青春期的妖怪，也理解这些小姑娘想要些什么。
这个时期的小妖怪啊，最喜欢表达的就是一些隐秘的浪漫。
尤其是女孩子。
不必张扬，不必盛大，足够浪漫就好。
楚杉和杜休这次押的很准，这种饼干一露面就被抢购一空，哪怕楚杉后来又紧赶慢赶地又做了许多饼干出来，却也还是供不应求。
这都尚在预测的范围里，超乎楚杉预料的是，居然还有很多牙还没长全的小妖怪，以及牙都已经掉光了的老爷爷老奶奶来买这款饼干。
老少通吃？
老少皆宜？
一个狼妖宝宝瞪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动也不动地盯着柜子里的饼干瞧，在咽了好多口口水之后，它终于忍不住了，它可怜兮兮拽了拽他妈妈的衣角，“妈妈，我想买这个。”
它妈妈此时正在忙着把他的狼耳朵往下摁，“你这耳朵什么时候能收起来啊，还有尾巴，努力的收一收啊……啊？要饼干吗，你想要买哪个？”
小狼妖静默半刻，奶声奶气，可怜巴巴，“……我不知道。”
狼妈妈有点想笑，“不知道还买什么啊，你就跟风吧，看人家买，你就也想买。”
小狼妖皱着小鼻子，“不是，我，我也想拼名字。”
“呦？”狼妈妈一下子就笑出声来了，“你小孩子家家的，想拼谁的名字啊。”
小狼妖捏着衣角，忽然就忸怩了起来，“你，你知道的。”
围观群众程舟：“啊？”
围观群众杜休：“呀？”
当事人狼妈妈：“啥？”
她错愕的眨了眨眼，试探性的问道：“难道是……你同桌？”
“嗯。”小狼妖应了一声，头垂得更低了。
围观群众：“哇～”
果然啊果然，“同桌”这两个字永远都是爱情的萌芽。
这个狼妈妈不是一般家长，她听到这个回答之后，没取笑也没生气，她蹲下身，和小狼妖平视，而后温声软语道：“那你是想让妈妈帮你拼吗？”
小狼妖连连点头，“嗯。”
狼妈妈又道：“只拼她的就够了？”
小狼妖使劲点头，“嗯。”
狼妈妈皱了皱眉，又道：“然后呢，明天拿到学校里，送给她？”
小狼妖都快把头晃掉了，“嗯嗯嗯。”
“唉。”狼妈妈眉头紧锁，“儿子，你这不行啊。”
小狼妖：“啊……啊？”
哪，哪不行了？
狼妈妈循循善诱，“你呢，应该让妈妈拼两份，一份你的，一份她的。然后，把她的名字留下来，明天去学校时，把你的名字送给她，懂吗？”
小狼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摇摇头。
狼妈妈站起身来，轻轻的掐了掐它的耳朵，“没事，不懂也没关系，走，我们去拿小竹篮，挑饼干喽～”
直到这对母子走远，程舟和杜休也没他们那被震惊得掉了的下巴收回来。
杜休：“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程舟：“套路很深啊。”
杜休：“嗯，比楚杉的套路都深。”
忙着在楼上做甜点，不能下来一起围观的楚杉：你们说悄悄话居然不带着我，呵呵，别以为我听不见。
……
还有个很面善的老奶奶，她穿着藕荷色的麻布裙子，披着微微泛黄的白色纱巾，驼着背，佝偻着站在玻璃柜前面，眯着眼睛看了好久好久。
程舟见她不声不响的站在那里，怕她是需要帮忙但是不好意思说，他连忙过去询问，“请问您需要什么帮助吗？”
听到他的声音，老奶奶先是顿了一下，然后慢慢抬头，把目光从玻璃柜上移到了程舟脸上。
她的眼睛迷的更细了，似乎是看不清程舟的脸，她说：“年轻人，我想要一些饼干，可是我看不太清，你能帮帮我吗？”
“当然可以。”程舟马上从一旁的柜台上拿了一个垫着油纸的竹筐过来，“您想要什么字母？都是什么口味的？”
老奶奶说话的声音略微沧桑，但又很温柔，她缓缓念着，“我想要b—o—z—h—o—u。只要这几个，味道么，他喜欢奶油味的。”
“嗯，好。”程舟用夹子轻轻的夹起饼干，小心翼翼的放到竹筐上，按照老奶奶说的顺序排列好。
他把竹筐送到收银台上，由杜休把饼干放进包装盒里，打包系好。
老奶奶本来要付钱，却被杜休制止了。按照山海镇的规矩，七夕节这天，老夫妻买东西是不需要付钱的。
老奶奶却还是坚持要付钱，她道：“哪里是什么老夫妻，现在只有我一个了。”
杜休拿包装盒的手顿住了，“……抱歉。”
“没事，都多少年了，早习惯了。”
老奶奶摆摆手，从随身的小布包里掏出了几个硬币，来来回回的数了几遍，确定一分钱都没少之后，便抖着手把硬币放到了柜台上。
她从程舟手里把盒子接了过来，脸上始终带着笑，慢吞吞地转身向门口走。
她用手臂环抱住盒子，紧紧的把它贴在胸前。
那是胸前。
也是心口处。
目送老奶奶出门的时候，出于这么多天以来养成的职业习惯， 杜休忍不住道了一声，“您记得趁热吃，潮了就不好吃了。”
老奶奶回头望了他一眼，把包装盒更紧地向心口处贴了贴，她垂眸笑道：“不舍得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