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外面的世界
离上次查看只过去了一天，宋无欲发现那圈倒伏的草已经直了起来。
连续几天没有下雨，河水明显退了一些，原本在湿润土壤上的脚印和狗爪印，现在更加清晰了。
视界随着望远镜一点点的移动，宋无欲没有放过一处。唐璜和田柚留下的痕迹没有逃过宋无欲的眼睛。他立即叫来那几名队员，一番询问之下毫无所得，宋无欲按捺住心中想要骂人的冲动，叫他们立即装上带有夜视功能的监控。
宋无欲想要下去看看，但是想到在地下室看到的那些活尸，只好打消了这个念头，只是用望远镜一遍一遍的看着那些新留的脚印。
通过观察他确定，脚印是两个人，其中一个脚印，从脚印的深浅跟大小上看应该是一个女人的，由于不能下去细细查看，宋无欲只能得出这些信息。
一直等到监控设备送过来，宋无欲亲眼看着这些战士把设备安装到自己指定的位置，嘱咐他们将所有的监控都要保存下来，这才离去。
唐璜早早的醒了，洗漱过后，就开始练习起飞刀。
在马戏团学到的那些把式中，飞刀是唐璜最喜欢，也是玩的最好的一个。在没有离开马戏团的时候，他的飞刀技艺便已经青出于蓝的胜出了马戏团老师傅。
老师傅觉得自己本事有了传承，对唐璜十分喜爱。唐璜离开马戏团的时候，老师傅把自己从不离身的几把飞刀送给了唐璜，唐璜也从不离身。
墙壁自然不能用来练习，那些普通的飞镖板也不能用，唐璜挂在墙上的是一个菜墩子。
唐璜喜欢飞刀，他喜欢那种飞刀离手之后按照自己心意破空命中目标的感觉，唐璜一直认为，飞刀割裂空气的声音就是飞刀欢快的笑声。
窗外传来了一些吵杂，唐璜这才中断了练习飞刀。
从窗口望去，唐璜看见一辆公务汽车停在一户人家门口，车旁是一些身着防化服的人员，他们正强行将一名看上去病怏怏的人抬到车上，家属也被控制起来准备一并带走，村里爱看热闹的人都远远的看着。
被抓的一名男子正大声的叫骂着：“哪个混蛋告的密，别让老子知道你，老子……”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堵上了嘴巴。唐璜觉着无趣，正要回身继续练飞刀，却发现田柚正走在不远处的小道上。
唐璜强迫自己继续练习飞刀，然而飞刀好似洞悉了唐璜的心不在焉，为了表达自己的抗议，开始顽皮起来，想要摆脱唐璜的掌控。
唐璜又甩出几刀，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办法集中精神，长出一口气，他把飞刀收拾起来，拿了两包牛奶，便出门去。
顺着小道一路追，唐璜很快就跟上了田柚。
“你去哪？没事别出来乱晃。”唐璜有些责备的说道，把牛奶递了过去。
田柚接过牛奶，看着唐璜笑笑说：“没事，要染上早染上了。我去还石头，你就别来了。”
唐璜一边吸着牛奶，一边有些含糊的说：“去哪？去华府吗？”
提到华府，田柚神色有些黯然，“是。”
感觉到田柚神色的变化，唐璜叹了一口气。
两人之间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在小路上走着，有些无言。
唐璜微微摇了摇头，想要把脑海中那些杂乱的思绪甩出去，却瞥见了旁边摆放的一些自行车，心下一动说道：“那么远，就这么走着去吗？你在这等着我。”
随便找到一辆成色不错的自行车，唐璜随手摆置开车锁，骑着停在了田柚身边。
唐璜看着目不斜视的田柚说了一句：“上来。”
田柚停下脚步，抿了下嘴说道：“不用了，我自己去。”说着又继续往前走。
唐璜将车往田柚前面骑了一点，拦住她说：“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你就当我是雷锋吧。”
田柚一听唐璜还把自己当成了好人，顿时有些哑然，没好气的说道：“还真是不害臊，石头还不是你拿出来的，送我去还也是应该的。”
说着就不客气的侧坐在车子上面。嘴里仍旧嘟囔着：“就连车子都是偷来的……”
唐璜晒然，只好埋头蹬车。
天上几块云彩似乎也想做些好事，将暴烈的太阳稍稍遮挡，然而却根本无济于事，水泥浇筑的道路翻腾起来一阵阵的热浪。
田柚坐在后座上，想到一会还了石头，自己与张大彪就再无纠葛，心情也轻松许多，嘴里哼哼着歌：“外面的世界很精彩，我出去会不会失败，外面的世界特别慷慨，闯出去我就可以活过来……一离开头也不转不回来，我离开永远都不再回来。”
也听不太清楚歌词的唐璜只觉得轻轻柔柔的歌声从身后不断飘过耳畔，唐璜脚下也不由得慢了下来，头也未回的说道：“小曲哼的不赖。”
“好听吧，这是我最喜欢的一首歌。”田柚稍微停顿一下继续说道：“喂，你是不是去过很多地方啊？”迎着风，声音大了许多，也亮了许多。
“是去过一些地方，也不算很多。”
“对我来说，世界就是两个地方，家乡还有这里。”说道这里，田柚的声音又低了下去。“这两个地方我都不喜欢。”
“其实别的地方也都差不多，没什么大的不同。”对于唐璜来说，事实如此。
“你去过北京、上海、深圳没有？”田柚声音透着些许的期待。
“去过上海。”
“上海是不是很繁华啊？”
“当然繁华，只是它的繁华只为一部分人。”
“繁华就繁华了，还只为一部分人。”田柚嘟囔着，然后又问道：“你去过那么多地方，为什么不找一个地方生活下去呢？”
“不知道。”唐璜有些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你怎么跟个好奇宝宝一样，问这问那的。”
耳畔响着的只有风声，田柚用沉默来表达自己的抗议。
唐璜只好又说道：“可能是因为没有找到一个喜欢的地方吧。”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
“什么话？”
“因为一个人，爱上一座城。”风中飘来田柚微不可闻的声音，似乎在说给风听。
听着田柚的话，唐璜细细的想着自己的从前，希望从脑海里面捞出一张自己喜欢过的脸，可是似乎任他怎么打捞，思绪的渔网总也捞不起什么，唐璜隐隐明白，在欲望里面怎么可能会捞出来一张真正的面目？
前方是空旷笔直的道路，后面坐着一个说不上与自己是什么关系的女孩，脑子里面是貌似空荡实则杂乱的思绪，就在唐璜试图从思绪中挣脱的时候，渔网里面却突然印出一张面目，隐隐约约间，唐璜觉得好像田柚。
田柚显然不知道唐璜的走神，随口继续问道：“你也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我来这里有三四年了。”
“那你是哪的人？”
“不知道。”
“你自己是哪的人你都不知道？”
“我的父亲是拾荒者，我是被他捡到的，后来他死了，我进了一个马戏团，做小丑，就是专门逗别人开心的小丑，再后来我就离开了马戏团，去了一些地方，最后来了这里。”唐璜用最简短的话将自己的过去描述出来，像在记流水账。
虽然唐璜描述得很简单，但是田柚却知道里面必然有着没有说出来的曲折。
理了理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田柚轻轻的拍了拍唐璜的肩膀说道：“没事，以后你柚子姐姐罩着你。”
唐璜没有说话，只是蹬的快了起来，田柚看着脚下飞速后撤的公路，两手紧紧的抓住唐璜腰侧被风鼓起的衣服。
风，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