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刑罚
要么被折磨至死，要么鼓起勇气反抗，艾莉如此思考。
在御魔家族统治镇魔领地的一千多年里，恐怕都无人敢当面的咒骂他们！
艾莉做到了。
骂他们也明显是有好处的，至少，艾莉的声音让凯蓝领主止步了。
虽然看得出他现在很恼火，连手都在轻轻颤抖，但他的停留就是一线生机。即便是暴怒之下一刀杀了艾莉也好啊，总比接下来面对长子柯罗无止境的折磨要好。
最先反应过来的还是眼前的柯罗，他的眼睛里仿佛蕴含着滔天的怒火，一张姑且还算英俊的脸气得几近扭曲。
“该死的魔女，你就已经如此迫不及待的找死了吗？”柯罗冲上来，一把掐住她的喉咙。
白皙的胳膊上线条分明，艾莉毫无反抗之力，憋红了脸，但神情倔强依旧，死死的瞪着对方。
数秒后，柯罗冷静下来，一把将她摔到了地上，艾莉咳嗽不止。
底下的其他贵族在低声议论，年迈的导师提笔记录下这难得的一刻。
凯蓝领主无奈的撇了撇嘴角，转身又回到了自己的位置。
他不耐烦的挥了挥手，示意道：“别记那些没用的。”
导师惊慌，连连点头称是，连忙将方才的记录又抹了去。
稍微整理下仪表，凯蓝恢复成最初的那番模样，充满了“公正”的威严。
“四月四日的晚上，我的女儿，罗伊，死于一柄长剑的封喉之下。”凯蓝声音平淡的讲着，仿佛事不关己。
可接着他又红着眼睛瞪住艾莉，语气猛地变化，变得铿锵有力，他指着艾莉一字一顿的喊道：“而你，正是那把剑的主人！”
艾莉也是一惊，没想到还有如此确凿的证据，心跳不由得加速，秀气的眉头也忧伤的蹙了起来。
她失忆了，对于凯蓝领主的说法，她还是第一次了解。
但她还是比较信任自己的人品，她坚信这其中肯定还存在着什么不为人知的误会！
只是眼下可不能单纯的用失忆来解释，毫无疑问，她大概会被愤怒的长子柯罗撕成碎片。
但她还是说了，只不过，稍微的用了一些小小的技巧。
“不瞒您说，我失忆了。”她如此讲道，“或许你们其中也有人看出来了，我面对所有人的态度，都是纯粹的陌生。”
紧接着，她继续说道：“我不会用假装失忆来逃避罪责，但我也绝不会替真正的凶手承担罪责。”
艾莉黑色的瞳孔在缓缓的扩张，她又反问了凯蓝领主一句，“你难道不想了解一下我是如何失忆的么？”
艾莉的眼神仿佛直指灵魂，她想将自己失忆的原因归咎于小丑的追杀。直觉告诉她，那个人不属于御魔家族，但与这起事件一定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凯蓝领主不动声色，微微眯着眼睛，他并没有立马答话，似乎是在思量着什么。
“我并不想了解你失忆的理由。”他最终说道，倒是出乎人的意料。
接着他不再给艾莉说话的机会，继续拿公事公办的语气讲道：“我以领主之名逮捕你，你违反了你的誓言——你曾向我的女儿起誓，不许她受到任何伤害，而很显然你未能做到。”
艾莉有点惊于事态的发展，本以为自己有了说出一些线索的机会。可没想到，凯蓝领主压根就不想听。
而凯蓝领主的态度也非常微妙，他似乎并不在乎真相，他今天来的目的也很简单——那就是杀死艾莉。
至少艾莉是这样感觉的。
不过在这一点上显然她错了，因为对方又认真的凝视了她许久。
从凯蓝领主那略带忧郁的眼神里就知道，他考虑的问题，恐怕远比艾莉要来得深！
在领主的绝对权力之下，艾莉所有的挣扎都显得无力而徒劳。
她还是被带走了，交给了长子柯罗。
士兵拿粗重的铁链将的双手从背面捆了起来，押着她跟随起柯罗的脚步。
事务厅的侧门之外，是一座优美的庭院，绿色的植物与冰冷的建筑交织在一起，还有清澈的水池，里面不知养着什么活物。
艾莉惊叹于这里之大，而每走不了几步，就能遇见一名特殊点的仆人。
他们的眼神都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犀利，直觉告诉她，这些家伙们都是高手！
庭院百米外的大后方，竟是一大片的黄沙地。
沙子有点烫，艾莉看向了黄沙地的尽头处，是一间被大铁门锁住的、深沉的黑屋。
艾莉的脚步都在颤抖，前面的男人步履稳健，也不说话。不用他说，艾莉也知道，自己恐怕得死在那间黑屋里了。
而且还是被人将烧红的烙铁塞进衣服里、并将肉一块块割下来的那种惨死。
她很想哭，相比起前者的痛苦与绝望，她甚至感觉自己的小腿疼都算不了什么了。
忽然，她眼前的黄沙好像卷起了一阵风暴。
一阵格外炙热的热浪迎面扑来，在被风暴掀起的黄沙之中，她隐约间好像看见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下一刻。
“呱吱吱——！”
一张枯萎的、比人的脑袋都还要大的巨型长嘴，在艾莉的面前张开了。
“啊！”艾莉惊得险些摔倒，整个人全靠士兵拖着。
许久的惊慌过后，她才看清，那长嘴的主人，似乎是一只巨大的蜥蜴？
与沙漠近乎相同的颜色、坚韧而僵硬的皮肤、隔着老远就能感知到的滚烫温度。
毫无疑问，这是一只变异怪物！稀有而可怕。
在森林里，佣兵们遇见它们就是死，存活率极低。
沙之蜥蜴张开大嘴，贴近了艾莉的脑袋。
艾莉害怕得直抖，却也倔强的不打算闪避，心想就让这怪物把我吃掉吧，接下来就不必再痛苦了。
大嘴贴了过来，但艾莉只感觉到了一阵别扭的温暖。
那带着温润气息的大舌头，欢快的舔起了艾莉的脸颊，吧唧吧唧的，传来一种怪异的、沙沙的滋味，倒是很舒服。
沙之蜥蜴对艾莉迷之友好，如果你忽略它巨大的体型的话，它简直就欢腾得像一条小狗狗。
“黄牙！”这时，柯罗回头喊了一声，听起来是在喊沙之蜥蜴。
紧接着，他用一种近乎悲愤的低沉语调说道：“那家伙，已经不再是御魔家的朋友了。”
沙之蜥蜴非常通人性，它愣住了一会儿，用它那棕黄而立体的眼瞳怔怔的盯着艾莉。
许久后，粗壮的双腿在黄沙上划出痕迹。
它离开了，没走两步，便深深的隐在了黄沙之中，再寻不见身影。
御魔家，竟能将如此强大的变异怪物当作宠物养，简直是大开眼界！
艾莉忽然就理解了，为什么他们都一口咬定是自己杀死的罗伊小姐。
因为城堡的防备实在是太森严了，强者如云，外来的刺客几乎不存在刺杀的机会。
也唯有，曾身为罗伊小姐的贴身侍女的艾莉，会有这个机会。
走进黑屋的一瞬间，黄沙所带来的燥热化为了阴凉。
里面的光线很弱，全靠火盆闪烁的火光支撑，放眼望去，架子上摆放着各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刑具。
艾莉被安排的坐在了铁椅子上，沉重而冰冷。
铁链咯咯的划过她的身体，大腿与小腿皆受到了粗暴的束缚，腰间与脖颈也是一样，被紧紧扣住，以至于浑身都动弹不得。
但这无法阻止她的发抖，她惊恐的看着周围的一切，稍稍一动，就会发出铁链交碰的响声。
柯罗背对着她，也不说话，只是随手将一块烙铁夹在了火盆里，很快就烧得通红。
柯罗回过头，褐色的眼眸，映出一种怪异的绿。
“回答我几个问题，运气好，我就只扔你一块烙铁……”柯罗说着，将烙铁挪了挪，吓得艾莉面如土色。
艾莉感到一种叫人窒息的绝望感，也就是说，自己就算表现得再好，也得被扔烙铁，无非是数量多少与痛苦程度的区别。
不待她有更多的思绪，问题就开始了。
“你杀死罗伊的理由是什么？”柯罗冷冷的问道。
艾莉带着哭腔嗅了嗅鼻子，连忙辩解：“我没有，我从未想过杀她……不，我失忆了，我什么也不知道！”
柯罗神情不变，也不再出声，只是默默的夹起了烧红的烙铁，摆在艾莉的眼前。
看着那通红得发亮的烙铁，艾莉甚至已经恐惧得呼吸不畅，腹部也开始不自然的痉挛，这让她很想吐。
“求您了！”艾莉可怜兮兮的哀求，豆大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声音像蚊子一样小。
柯罗面无表情，不为所动，冷漠的松开了手。
烙铁掉了下去，艾莉眼巴巴的望着，真希望时间在此刻停止。
“砰！”
“啊啊——！”
艾莉发出凄厉而尖锐的叫声，浑身在铁椅子上拼命挣扎起来。
只是，意料之中的疼痛并未传来。
那烙铁，仅仅是掉在了她的双腿之间的铁椅子上，并未真正的接触到她。
一阵鬼哭狼嚎的惨叫之后，艾莉也意识到了问题，又忽然感觉有点尴尬。
柯罗再次夹起烙铁，但此时的表情已经彻底狰狞。
“我问你呢，为什么，你要杀死我的妹妹！”他睁着通红的眼睛，愤怒的盯着艾莉。
艾莉被吓坏了，但她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不管说什么，都有进一步激怒他的可能性。
好在他很快就泄气了，默默的将烙铁放回了火盆里，用一种颓丧的眼神，无助地盯着艾莉。
“为什么……”他神神叨叨的，双手按在艾莉的肩膀上，“为什么，明明一切都朝着很好的方向在发展。”
柯罗露出一脸可怜的表情，情绪在愤怒与低落的漩涡里挣扎。
片刻后，他反而陷入了一种异常的平静。
他开始低声的述说起来，一直紧绷的脸，也总算露出些许的温暖。
“我第一次见你时，是四年前。那时，我只有十六岁，罗伊才十二岁。”他不禁露出惨淡的笑容，但仍掩不住内心里的悲伤。
“我和弟弟们都不服你的剑术，但最终每个人都被你治得服服帖帖……即便是现在，我的武术里也还藏着你教给我的影子。”
“我们都视你为姐姐，就连父亲，也从未把你当作外人看待。”柯罗说着，有些哽咽。
稍微的顿了顿后，他的声音又低得像害羞的小男孩一样。
“我从未有过勇气告诉你，我对你……不仅仅是像姐姐一样的感情。身为家族长子，我做了很多的努力，可现在却全化为了泡影，我失去了妹妹，而现在也不得不失去你。”
他疯狂的咆哮起来：“我，喜欢你呀，但是我又不得不杀死你，艾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