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怜悯
艾黎坚定的眼神，让凯文一时感到心悸。
面对着凯文高速的攻击，艾黎本该原地防御。可此时，他却偏偏将防御的分量转移到了攻击之上，攻击的角度是——自己的背后！
也就是凯文的侧身斩结束之后的位置！
“糟糕，这家伙已经完整的掌握了我的释放轨迹。”在那瞬息之间，凯文的冷汗流了出来，大脑飞速的分析着应对方法。
在最后的关头，他努力减少了十字西洋剑上作为强化的决意，并施加在自身的表体，改为全身的防御。
“轰隆隆！”刹那的光景结束，人们只见如同光影一般的凯文飞驰而过，硬生生落到了艾黎预判的攻击轨迹之上！
一时间地板开裂，烟尘四溢，凯文在决意的防御中仍被震飞了数米，原本漂亮而干净的衣服上破开无数个小口子，沾上了血污。
“你这家伙！……咳咳！”凯文破口大骂，却忍不住咳嗽了起来，此时的他蓬头垢面，看起来狼狈之极。
艾黎盯着他的笑容十分诡异，无防御的遭受了凯文的一击，他的右臂几乎是废了，以怪异的姿态吊着，关节处淌着鲜血。
凯文的眼瞳暴怒得几近竖立，他试探性的踏着脚步，观察艾黎的反应。
艾黎微微的曲折下身子，右手的大剑随着凯文的动作开始变化。
“不妙啊，这家伙还想用同样的方式与我搏命，但不管我如何调整位置，他都能将自身的破绽转移到左边……也就是说，他已经放弃了左手，一旦对拼起来，我只能伤害他那无用的左手，他却能以决意的爆发对我进行范围性的打击，我这边的风险似乎更大一些？”凯文挪着步伐，目光阴沉的分析着得失。
艾黎与凯文之间仿佛连接着磁石，艾黎机警的感官总能提前分辨凯文的目的，这让凯文的能力难以发挥。
“是我的觉悟不够么？看来你赌上的不止是一只左手，更是性命！”凯文盯着艾黎，突然有点能理解艾黎的这种异样的强大了。
俗话说，打架最怕不要命的。这句话对于决意者们同样适用，我打不过你，但是却可以和你搏命，这种时候，实力上本来就不算大的差距，就算不了什么事了。
凯文想通了问题，不由得了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战胜野蛮人的方法，就是将自己也化作野蛮人么！”凯文说道，一直紧绷着的身体，也松懈了开来。
他微微的抬起十字西洋剑，缓缓的踏步，走向了艾黎。
“咻！”
某一刻，他的速度暴涨，再次发动了侧身斩。
艾黎的眼球随之转动，但身体却没有做出任何多余的反应。
只见凯文的身形出现在艾黎的另一边，他的侧身斩压根就没有以艾黎作为攻击目标。
“咻！”
一次又一次，凯文故技重施，身体像狂风一般在艾黎的附近卷动，却不伤他分毫，只是以此贴近他的手段。
艾黎不断的随之调整姿态，却始终没有多余的应对。
直到凯文离他越来越近。
“铿！”
突然，那十字西洋剑朝着艾黎刁钻的一指，艾黎则皱紧了眉头身子一侧，右手的大剑开始进行格挡。
“铿铿锵锵……”
两人就此展开近身的剑击，凯文的动作灵敏而迅速，艾黎则是在一种猝不及防里反复的进行接招，同时还得顾虑到左手的死角。
一阵狂风骤雨的打击结束，艾黎的脸上，划破了一个小口子，其中一次剑击，险些刺进他的眼睛里。
两人精彩的决斗你来我往，其速度与动作看得人眼花缭乱，连高台之上好事的观众们，此时都陷入了沉默，一时让全场只剩下冰冷的刀光剑影。
这场决斗的时间远远超出众人的预想，早已经远超过了凯文前几日击败鬼面时的记录。艾黎左手负伤，却仍然顽强的战斗着，其冷漠的眼神，让凯文始终不敢轻易的拿侧身斩去进攻。
可以说双方皆在一种相互的防备中，进行着血拼。
随着时间的流逝，即便是号称从未陷入苦战的凯文，也开始了难以抑制的剧烈喘息，显然是体力开始跟不上。
艾黎也在喘气，但那双幽深的黑色眼睛，总是那样的富有敌意与警惕，给人一种他还能继续再战的错觉。
“小丑那家伙，可不止你这样的速度，他挥舞的刀，就像在玩一场游戏一样，随意却十分致命。”艾黎在悠久的沉默之后，终于开口对凯文说了一句话。
凯文不大懂他口中的“小丑”是何人，但听起来这句话，是对自己十足的嘲讽。
“比起顽强的意志力，看来你的决意与体力先一步的认了输，你已经是极限了吧？我的奴隶——艾黎！”凯文大声吼道，全身沸腾的决意仿佛在宣告自己的胜利。
艾黎伛偻着身子，黑发遮住他的神情，决意的气息变得平缓而微弱。
凯文走了两步，脚踩在地面的决意印记之上，咻的一声发动了侧身斩，抵达艾黎的右方偏后。
和往常不一样，向来充满警惕性的艾黎，这一次他却并未作出反应，甚至根本连看都没看凯文一眼，大概是决意真的不足以他发动两败俱伤的那一招了吧。
凯文来回试探了三次，直到第四次侧身斩，凯文的眼睛暴睁，显然这一次他动了必胜的念头，那是一记从艾黎的左后侧发动的攻击！
其实艾黎的败迹，真正的高手们早就看出来了。无非是凯文想要获得更从容、更稳定的胜利罢了，只是结果恰恰相反，艾黎反倒是因此而挣扎了更久的时间。
“输了，这家伙已经失去了最佳的反应时机……凯文还真是小心眼啊，直到最后，仍然用了最保险的战术。”派文双臂环抱，望着台上轻轻叹了一口气。
另一边的夕琦，在不知觉中已经握紧了拳头，蓝色的眼睛缩成一个小点，紧紧的盯着台上艾黎的身影。
“输了么。”夕琦的内心感到一阵阵的失落，微微咬着唇角，依旧不肯挪开目光，依旧希望在最后的时限里，能看到艾黎奇迹般的反转。
时间仿佛在此放慢了，夕琦原本懊悔而焦急的内心，在刹那间突然变得平静。
“啊咧，发生了什么？”夕琦愕然的意识到，自己正深陷进一种奇妙的祥和里。
很熟悉的感觉，但她记不起是在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体验，或不说，是因为那一刹那太短暂了，不足以她思考、回想太多。
隐约间，她感觉艾黎是不是透过人群，从擂台上看了一眼自己，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
“谢谢你，夕琦。”她怀疑自己出现了幻听，毕竟在这极短的时间里，艾黎是不可能发出这么多声音的。且就连声音的传播，也是存在着速度上限的。
凯文的第四记侧身斩，仿佛与所有人一同定格，十字西洋剑横向的朝着艾黎的腰间斩去。
“轰！”
一声巨响将夕琦飘忽不定的思绪给拉回了现实。
在那极短的那一刹那，夕琦分明见到了一道漆黑的剑芒闪过，紧接着人们的耳边尽是刺耳的嗡鸣。
擂台之上，只见艾黎与凯文双双保持着出剑的姿态。
然而凯文的十字西洋剑，却不知为何，缺少了大半截，只剩下光秃秃的一道剑柄。
“发生了……什么？”全场所有人，几乎是陷入了相同的疑惑。
本该被凯文击败的艾黎，竟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而凯文的剑，竟然诡异的缺少了一大块，仿佛被什么生生给削去似的！
凯文睁着大大的眼睛，瞳孔惊恐的颤抖不已，不可置信的盯着身边的艾黎。
“你究竟是，什么东西？”他发自内心的问出了一个问题。
艾黎的眼睛深深的凹陷着，一张年轻的脸，在此刻却仿佛历经了沧桑，露出一种老年人才会有的气质。恐怖的是，他的皮肤上布满漆黑的纹理，上面弥漫着一种凯文不想感知的极为邪恶的决意气息！
“抱歉，我触及到了禁忌的力量，你刚才把我逼得太狠了。”艾黎平静的声音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说完之后，众目睽睽之下，他就此倒在了地上。
凯文独自保持着出剑的姿态，一双猩红的眼睛仍然死死的盯着倒地不起的艾黎，仿佛要将他给看透。
特别是当艾黎对自己说出那句话之时，凯文竟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
没错，就是死亡！
直觉上告诉他，刚刚的艾黎，只要他愿意，就能立刻将自己抹杀干净！
全场传来喧哗与质疑，裁判在许久的发愣之后，终于在冷汗之中开始了结果的宣布。
“艾黎体力耗尽，倒地不起，本次挑战赛，是不败者·凯文大人获得了胜利！！”
凯文的获胜在意料之中，观众们都为之欢呼。
可身为当事人的凯文，却始终高兴不起来。直到此时，他盯着地面的艾黎都仍然有种不真切感，内心的震惊无以复加。
艾黎竟然能在最后关头，将自己那几乎不可看清的侧身斩打断，甚至于将剑都给一同毁灭了，这是多么可怕的反应与绝对的力量？
“等等！”凯文幡然醒悟，对着裁判大声喊道。
由于他的身份与实力，以及此刻的胜者姿态，他的声音成功的让场面安静了下来，都静静的想听听他要讲些什么。
“重新判一次。”凯文突然莫名其妙的喊道，叫人不明所以。
接着他死死的咬住了唇角，仿佛要将自己的高傲咬成碎渣：“是那家伙赢了，他在倒地之前，曾有无数次机会杀死我，但是他没有动手。”
在众人惊异的唏嘘声里，凯文不顾那些崇拜的、或冷漠的目光，依旧大声的自顾自解释着。
“所以，是我输了，我此时能站在这里，不是因为我自身的实力。仅仅是因为……那家伙对我的怜悯！”凯文的声音豪放而大气，即便是在认输，叫人听起来，却仿佛是在宣告自己的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