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高考
“小天来了，还给我带粥了。”爷爷眼角闪出了幸福的泪花。
“来，爷爷吃点吧”叶天把粥在嘴边吹了吹，爷爷一口就吃了下去，“爷爷，你小心些慢点吃。”
“没事儿，这粥比我之前吃的任何东西都好吃，”爷爷一边吃着，一边笑着，“高考就这两天了，这些天你就不要总挂念着我了，这有护士看着我。”说完，爷爷绷着脸不让悲伤浮现出来。
“我……知道了，”叶天低声哽咽道，“那你好好的照顾自己。”
高考前第二天，班主任宣布了考场及所在位置，叶天和孙倩的考场在同一学校，考场在城市的正中心离叶天的学校很远，叶天只得在考试的前一天晚上在考场周围找一个旅馆住上一夜，才能防止路上堵车不能按时进入考场。
叶天转头瞥向孙倩，她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手中的笔在手指间来回转动着。“孙倩，你不舒服吗？”他低声道，“没有”，她的声音如潺潺流水，清脆悦耳。孙倩手中碳素笔的转动速率更快了，俏丽的琼鼻上泌出了细细的汗珠。
“考完试你有时间吗，我请你请你去看电影。”叶天呆住了，而孙倩在说完这句话长吁了一声，脸上浮现出了苹果一般的彤红。“我这是感谢你三年来的帮助，你不会没有时间吧？”叶天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停顿了一下，“行，好的”，他边说便把食指放在了鼻子下方。
眨眼便来到了高考，这天的路上许多的交警和志愿者正在忙碌的指挥着交通，可数量众多的车辆还是将大街堵得水泄不通。考场前也是热闹极了，大部分学生们在嬉戏交谈着，剩下的还在看着复习资料，可是他们像极了受了惊吓的小兔子，周围稍有些风吹草动就忍不住四处张望。还有许多过来凑热闹的学生家长，他们拿着个小扇子和马扎，就在背阴处静静地坐着。真正活动氛围的还是来往发送纸巾和酒厂传单的工人，高考着实在替当地政府拉动着gdp。
随着喇叭的“请考试人员抓紧进入考场”声音传来，汹涌的人群向放开的闸门涌去。在这惊涛骇浪中，叶天看到身前熟悉的身影，叶天抽身向前，轻轻的拍了拍孙倩的青葱玉指，相顾无言。
第一场考试是语文考试，正如叶天所料，文言文是古代人物传记。今年节选的文章来自《北史魏德深传》，这本从北魏登国元年到隋义宁二年的纪传体史书，刚好就被叶天熟读过。余下的三场考试叶天也在紧锣密鼓的答着，在考试中他甚至忘记了时间，只等着那一声铃声来解放他的身与灵。
走出考场后，看到澄明的天空，叶天感觉一切都那么美好，心里舒坦了下来。但是突然忐忑不安起来，不知道自己考的成绩是否理想，心情变得沉重起来。想到了考试时因有道题想不出来而焦头烂额，那个情景真令人发笑和悲哀。
叶天在考场门口静静等着，路边的伞状的美人树挂着鲜艳的花朵的，绚丽耀目，异常美丽。一朵淡粉红色的花朵带着甜甜的幽香缓缓从树上落下。叶天只觉背后被人一拍，转身一看正是孙倩。
“走吧，我们去电影院看电影吧”孙倩有点扭捏道。
“走吧。”叶天点头道，他淡然的脸色还是盖不住那一丝隐约的欣喜。
路上两人的手不经意间碰在一起，叶天并没像往常一样立马松开，而是紧紧的攥住了孙倩的柔夷，真希望此刻的场景能够天长地久。
两人来到电影院时，太阳刚下山。电影院中只有稀稀拉拉的几个人，显得异常冷清。选好场次座位后，叶天才发现这场电影只有他和孙倩两个观众。电影开场了，是印度阿米尔汗的新作《三傻大闹好莱坞》。昏暗的房间里只有荧幕上的流光在跳动，它们勾勒出一个接一个美好的梦境。
剧中的蓝色婚礼音乐响起，兰彻和皮雅开始跳舞，他们在宴会上、暴雨中、皎洁的月光下旋转，跳跃，尽情的歌唱。所有的事物都抛弃了往日的烦恼，沉醉于这一时的迷离。
耳边的音乐在头脑间久久回荡：
“轻风吹动着美妙的旋律”
“天空跟着轻轻地哼唱”
“时间也开始放声歌唱”
“我那颗傻傻的心在碰碰演奏轻快跳跃”
“树叶在枝头上歌唱蜜蜂和花朵们相拥”
“热情的阳光在花瓣上跳跃鸟儿在天空中欢快的啼唱”
“狂放而又无所忌惮的花儿们抱着跳着”
“雨啪啪地下着风呼呼地刮着雨点跳着华尔兹”
“塔-塔-嘀天空回响着伴奏轰-轰-轰”
“被雨水和热情浇湿你扭动腰肢来传情”
“皎洁的月亮低挂在天空向大地吟唱着美妙的夜曲”
“流星长长划过天空低声哼唱爱的民谣”
“明亮的夜晚啊却如此寂寞来抱着我吧我的爱人”
叶天只觉脑中已经乱成了一团，悄悄看向孙倩。脸上浅浅的酒窝上挂着天天的微笑，目光迷离。不知不觉间孙倩身子斜倚过来，头靠在叶天的肩膀上，一缕青丝着叶天的耳朵。
“也许你我都累了吧。”
叶天孙倩就这样看完了整部电影，结尾孙倩看到逃婚的皮雅在清澈湖边重新找寻到倾心的兰彻时，一滴晶莹的泪滴划过，它慢慢的划过了青春和痴想，滑到了不见底的远方。
青春啊，永远是美好的，它有一两个一直陪伴你的朋友和一个永远盗不走的爱人。但它却永远如此短暂。
又到分别时，两个人呆呆得互相望着，皎洁的月光低挂在天空，倒映出两个孤独的身影。
“那就这样吗？”
“那就这样吧！”
说罢，两人相拥，分离。
向前走了两分钟，叶天转身回望，看见孙倩径直向前，右手不时从脸上带过，叶天回身直至两人都淹没在无尽的黑暗中。
高考结束了，这一瞬间叶天好像被人抽去了脊梁，浑身软绵绵的，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只得在医院里陪着爷爷。
这几天爷爷的气色看起来好多了，脸色变得红润了，皮肤也不似干枯了。可是接下来医院的诊金却是让叶天惆怅不已，医院的催缴单已经送来了几天了。村里的邻居帮衬的顶多多住两天院，可若要好好的治疗，后续的化疗还要花个几万。叶天此时有一分钱难倒英雄汉的感觉。
为了省钱，爷爷死活不在医院里住了，天天缠着叶天不停地说着回家之类的话。无奈之下，叶天只得和爷爷回到老家。
半月未归，门口的台阶上已经覆盖一层浅浅的青苔。叶天小心的扶着爷爷进了屋子，一股夏日的闷热扑面而来，入目处都落上了灰尘。叶天不得不打了一盆清水清洗屋子。叶天正在细致的抹去桌角缝隙中的灰尘，“小天，别忙了，带我出去看看吧”，转瞬又陷入寂然。
“嗯？”叶天看向爷爷，他正指着一边的折叠轮椅。
“好的，走吧”
叶天带着爷爷出门了。整个村子围绕着几个小池塘，房子错落有秩的坐落在池塘边上，叶天家在最边上的池塘旁，推着爷爷往村里走去，不久就看到了一群老人抽着旱烟在一个房角上蹲着，他们的上方紫色的烟雾缭绕盘旋着飘向了远方。
“呀，老叶回来了，瞧的咋样了”一个干瘦的老头把嘴角的旱烟从嘴抽出，顺手把锅子里的烟灰敲了出来。
“还好，还能再活几天”爷爷苦笑了一声，“我不知道还能再活多长时间，以后小天一个人大家看在往日的情分上稍微关照一下这孩子。”
“这是自然，毕竟都是从小看到大的孩子”，众人齐声道，说着又都偷偷打量了叶天。一阵热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
“想咱们几十年前还都在河边挖河，那时是真的没吃没穿，但整个村子的人都在一块，想着也是快乐”
“现在想想当时也真是快乐”
“现在村子里就剩些老人了，夜里静的可怕”
“年轻人都走了，去城里挣钱了，孩子也都走了”
“咱们这一辈走了就空了”
“还记得以前养牛的时候，有小偷牛，全村人去追，多热闹啊”
“……”
叶天大拇指不经意间使劲，指甲划破里食指的皮肤。
到了饭点人群就散了，爷爷说他还想再看看，就继续向下走去。没有城市的喧闹声，没有城市的车水马龙，乡村显得异常干净宁静，鸟儿清脆的叫声穿透了整片天空。
远处的新麦香味传来，令人沉醉。池中碧水荡漾。鱼儿来往穿梭在水面，不时围在一团。村社和此时袅袅生起的青烟相映成趣。池边的垂柳和苍翠的竹子的倒影在池中荡漾着。缓缓升起的月亮给一切披了一层白纱。
“爷爷，要回了吗？”
“回吧，我有些冷了”
“爷爷，我想问下房子的事”，叶天边推着轮椅边问。
“别问了，其他事都依你，就这件事不行。”爷爷斩钉截铁道，不留一丝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