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长生

  自昨天确定入族谱一事之后，云落儿就没有得到片刻的消停。待她参加完家宴回到天玑宫时发现，已经有一干人端着一大堆东西在那里等着了。为首的是一个上了年纪的教养嬷嬷，听小岚说是玄寂从太微殿专司礼法的右执法宫中调来的，专门来教她祭祀时的礼仪。

  刚开始云落儿还兴致勃勃，想着多学点礼仪可以培养一下自己的气质。从小流浪的云落儿懒散惯了，原来虽有沧海君的教导，可是依旧我行我素，不懂什么礼仪与气质，现在刚好有个机会可以提高一下她的气质，让她更有女人味一些，虽然那教养嬷嬷总是黑着脸看起来都让人有些害怕，云落儿还是乐于接受这次教育的。

  不过当她看见那双跟高翘有一拼的礼履时，感觉自己头都大了，因为穿着这双鞋可是站都站不稳。但是她却要穿着这双鞋，以两呼吸一步扭扭捏捏的步伐，恭恭敬敬的端着沉重的祭祀礼器，登上二十七级的高台。在这之后要还要行三拜九叩的大礼，一动不动地站着欣赏祭祀的舞乐，然后才能坐下休息。而坐着也很艰难，不是一般的盘坐或者直接坐在椅子上，而是跪坐，腰背挺直不能有一丝松懈。

  这天晚上的站姿训练让云落儿苦不堪言，而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就被拖起来继续训练坐姿，步伐和跪拜大礼，为了让云落儿适应鞋子的高度，连休息时都不让她把鞋脱下来。当一天终于结束的时候，云落儿的脚山已经被磨起水泡。在睡前云落儿只在心里想一句话“放过我吧，苍天啊！！！”

  三天的时间虽然痛苦但时很快就过去了，大年三十这天教养嬷嬷只是在白天叮嘱了一些注意事项，做了几遍最后的演习，待到太阳落山后就离开了，云落儿终于松了一口气。这三、四天虽然她受尽折磨，脚上贴满了治外伤的膏药，但是也被训练得有了些模样。

  除夕夜应该是热热闹闹，大家围在一起吃饭喝酒聊天，然后守岁到天明。她想起当年在桑榆山上的除夕，云落儿总是在这时拿出珍藏已久的腊肉咸鱼，再温着一壶浊酒，跟沧海君谈天说地，那时虽只有他们一老一少两个人，可是却充满温馨，山中的猎户若是有了闲钱，会去外面买些烟花，云落儿他们也可以远远的看见，那闪烁的华彩与流光，真是她看过最美的风景。

  此时的未名岛，玄寂似乎还在忙着亲自指挥明日祭天祭祖大典各项事宜的最后准备工作，连前几天闲着的护法与尊者都被叫去干活，倒是那些位阶低没有资格进入紫微殿的普通弟子闲了下来。外岛上有不少人在放灯，放烟花，跳舞唱歌等等，热热闹闹的，一片欢声笑语，云落儿也很想去，可是小岚却让她早早睡觉，劝她说：“明天鸡啼时分就要起来沐浴打扮，为期一天的祭典也非常耗费体力，若是此时跑出去玩耍，明日估计会撑不住的。”

  “可是这种情况下怎么能睡的着嘛。”云落儿腹诽着，不过还是听了小岚的话躺在床上准备入睡。

  小岚熄了灯拉上窗帘就离开了，云落儿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听着外面的嘈杂，烟火的光透过窗户照在窗帘上影影绰绰。不知道躺了多久，云落儿根本就睡不着，她干脆坐起来，拉开窗帘，倚在窗边，看着外面的热闹。外岛被灯火照得如白日一般，远处暗色的海平平静静，天上没有月亮，因而漫天繁星。

  天边还是灰白色，远处传来几声渺远的鸡啼。

  “小姐，快起来！”云落儿还在做梦，就被小岚摇醒，昨晚等到外面的喧哗声小了，云落儿才睡着，应该是很晚了。

  “啊？怎么了？”云落儿虽然醒了，但是意识还没醒，觉得自己在做梦。当她被拖到浴桶里，这才清醒了过来。浴桶中盛着的水温度刚好。但是与往日不同的是，上面飘满了花瓣，小岚还正在水里滴一些油状液体，香味浓郁。

  “小岚，这是什么东西？”云落儿好奇问道。

  “这叫'袖盈香'，是由多种花提炼而成的，洗澡的时候滴上几滴，整个人就会一天都香气宜人，香气会随着袖口散发出来，尤其是长袖随风而飘动的时候，香远益清，从而得名。”小岚回答道。

  沐浴完，就立即有几个女弟子端着盛衣服的托盘来帮她穿衣。云落儿像个木头人一样，一动不动地任凭别人给她穿衣打扮。礼服很是华丽，上衣和外袍上用丝线细细密密地绣出传说中的神鸟青鸾，下裳则点缀着云纹，蔽膝和腰封上的花纹更是精致。从最里层的中衣算起，她足足穿了五层衣服，很是厚重。鞋子虽会被包裹在衣裙里，可是却一点也不粗糙，连鞋跟上都绣着花纹。云落儿心里暗暗惊叹着这华贵的礼服，从前的她是想都不会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的。

  接下来则是梳理头发和上妆，耗费了大半个时辰，云落儿差点在座位上打起盹来，忽听一声“小姐，已经准备好了，您看看吧。”这才清醒了些。云落儿忽然觉得头上十分沉重，脖子隐隐发酸，不知道头上插了多少名贵的发簪。只见两个女弟子抬来落地大铜镜，对着她。

  看着镜中的自己，云落儿有些恍惚，她觉得镜中的自己是那么陌生，是自己从未见过的模样。虽上浓妆艳抹，但胭脂、珍珠粉、口脂都是是那么恰到好处，多了几分清冷与庄重。青丝高高挽起，流光溢彩的华服，金步摇垂于脸颊侧，华丽却很是沉重。云落儿只觉得脖子有些僵硬，轻轻叹了口气。

  “浴兰汤兮沐芳，华采衣兮若英。灵连蜷兮既留，烂昭昭兮未央。”

  “小姐生得真是标致，这么看真是称得上我们未名门的第一美女了。”旁边给她上妆的女弟子称赞道。

  “那是当然了！”小岚在旁附和着。

  云落儿并没有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从起来到现在，已经把云落儿折腾乏了。平常她懒散惯了，适应不了这华服浓妆，她有些想笑，当年那个山里的野丫头有一天也会打扮的如此华贵。

  这时，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弟子进来催促着：“时辰快到了，我来接小姐。”

  云落儿正准备随她离开，小岚赶紧塞了一个布包，并放在云落儿袖子里藏好，对她说:“仪式可能要进行很长时间，我给小姐你备了点吃的，得空可以用来垫肚子。”

  “小岚你想得真周到，谢谢你。”云落儿微微笑了笑。

  “我位阶比较低，没有资格进入紫微宫，不能陪您了，只能把能想到的都备齐。”小岚眉眼里都是关心。

  “放心吧，只是一个仪式，我自己可以的。”云落儿握了握小岚的手“我走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