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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之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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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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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致读到我这封信的人,无论是我曾经的朋友,亲人,被我杀害的无辜者或是敌人。

  我叫曾捩。

  我厌恶他人,也厌恶着自己,厌恶着这个世界。

  我并不平凡,但也绝非伟大,甚至,低俗与肮脏。我一生中的两段时光最为令我难以忘怀。而第一件就是我曾经所读到的那些文字。

  那大概是我十四五岁时候的事情了,放学后无聊的自己在学校图书馆一本历史读物中发现了几张手抄的文章,虽然字迹十分潦草,但是纸上抄录的汉字与文法还是我可以读懂的范畴。

  ……不,准确的说,不是文法,因为那几张纸上所书写的事物,并不是可以用文法来连接在一起的,更像是……一种奇怪的魔力,就像我后来被抓进那个深渊一般的研究所接受的粒子植入一般,可怖而又迷人。

  那是一个叫做gazunaaza的人(或许不是?)写的散文,其中的语言颇有些晦涩难通,西方诗作一般都语言以及不知名的用典都让我难以理解。尤其是那首名为《阿卡兰颂》的短诗中的“谁人知道目光的彼岸有何,谁人杀死过自我以求永恒,谁人质疑过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事物”,使我至今记忆犹新。

  咳……偏了,后来,我就如同正常的一个人一样,按部就班地上了高中,大学,进入职场工作,结婚生子……而后便是我不想说也畏惧去说的事物。

  hsd研究所中的经历使得我至今仍然无法忘却,虽然我自童年起就已经很久没有做过梦了,但是我常常觉得那段时间是我此生永恒的噩梦。

  在此我无法赘述过多,不过幸运的是我没有像某个悲惨的家伙一样被身体强制变小到儿童模样,也没有身体被插入导管成为那所谓的“主宰”。

  2040年4月6日,一个我终身无法忘却的日子,距离我被当做第四批试验品抓进那个位于欧洲某小国的私人研究所,整整过去了7年零1个月3天,我从那个噩梦一般的地方逃走了,然后我便开始了自己的逃亡之路,逃回我的故乡。

  一路上我认识了很多奇特的人,有些是与我一样的法外之人,比如那个喜欢嗑药,神色古怪,带着自己女儿的父亲,或是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匆匆而行的旅人,譬若那位我都无法辨别出真实性别,随身携带着霰弹枪的长发旅客。他们都曾经在我的那段说不上艰辛,但也绝不轻松的归家逃亡途中与我有过一段有趣的时光。

  而后,我的生活便从从苦难黑色逃出的短暂金色转到了痛苦与绝望的灰色。

  就像很多反派会做的事情一样,研究所的人讲究做事做到底,我已经在8年前被归入失踪档案,5年前被我曾经的妻子确认死亡以便让她好戴上我的财产再婚给另一个她的高中同学,而我的那个曾经聪明可爱的儿子,也堕落成为了一名街头无所事事的小混混。

  至于其他的亲人,也无一不似是彻彻底底忘却了我这个人一样,继续着自己的生活。

  然后我便放纵了自己,任自己在酒精与胭脂中堕落,能粒子携带者独特的体魄使得我干一些粗活得心应手,虽然这样的工作越来越少了,工资也越来越低了,但是我仍然可以勉强糊口。

  恨吗?恨谁?研究所的那帮混蛋自然被我所憎恨,但是那些抛弃过去的我的所谓家人们,又有什么要去放在心上呢?

  就这么浑浑噩噩地过去了一年还是两年的时光,直到那个男人找上我之前,我都以为我此生已别无所望。

  他提供给我的情报很诱人,我的仇人之一,那个隶属于hsd研究所的保安队长,将会在n市的一家酒楼里举办一场聚会,到场的似乎还有当年一同将我带到那个地狱的行动队员们,而我的任务就是在那里制造混乱,并且将那位保安队长的尸体带到指定的地方即可。

  我还清楚地记得,当他在酒吧中将整个计划对我说完的时候,我心情激动至无以复加,几乎没有其他人可以理解我的这种心情,当时坐在我对面的那个隐藏在黑色卫衣中的男人也不明白,但很显然,他知道如何去利用我这种濒临绝望之人,我也十分愿意,渴望去被利用,因为那几乎是我人生剩余的全部价值之所用,至于为什么不去背叛这个合作呢……呵,我又为什么要去背叛呢?

  人之所向往之事物必定是其无法得到之事物,得到之后,一切的喜悦都将复归于无。而且我很清楚,我这次去也必将是九死一生的归途,且不论说他们本来的战力,这次即将到来的袭击之后,我的踪迹也必将暴露于hsd的鹰犬的厉眼与爪牙之下,无可匿藏。

  隐藏在那个黑色卫衣之下的男人的声音低沉而没有起伏,刻板而没有色彩。唯一让人感到他还是个人类的,大概也就只有盘坐在他头上的那只灰色皮毛的猫了,那蓝色的眼眸懒散而又迷人,在喧哗的酒吧环境中却丝毫没有不适应的感觉,感觉就像……它已经熟悉了的样子。

  然后他便与我成功达成了交易,说实话,我也并不怎么关心具体的交易方案,我只知道,我将要去杀死我人生最初的梦魇的带来之人了,一想到这里,我便分外分外地激动,简直比性快感都要来得更为强烈。

  还有三个小时我就要上路了,至于接下来我又将何去何从,便已经不是我所要考虑的问题了。

  曾捩,写于2043年8月9日。

  附注:

  旅途漫漫而上下无一,末日曾临已为蛮荒。

  不存在的虚妄在疯狂旋转,吾等没有职责去处理肮脏的废墟。

  谁人知道目光的彼岸有何,谁人杀死过自我以求永恒,谁人质疑过自己所无法理解的事物。

  地平线上的三颗流星撕破了天空中的眼眸,死亡唱着悲歌步入自己的坟墓。

  何曾凄凉!何曾哀伤!

  愿彼岸的阿卡兰为您祈祷最为美丽,最为卑微,最为可怖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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