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偶遇
清明节,天空如期地下起了蒙蒙细雨,此刻,林梨儿正在这如丝的细雨中跪在父母的墓碑前,对着墓碑轻声地倾诉着。她忍着没有哭,她不想让父母知道她过得不好,可她瘦削苍白的脸上却带着掩饰不住的忧伤。雨纷纷地下着,洇湿了雨中不肯离去的她的长发,加上春风中的那一点寒意,让她有些瑟瑟发抖。不知过了多久,她才站起身,裹紧身上的外套,向墓碑深深地鞠了一躬,才转身离开,她留下的那一大束白色雏菊在雨中显得更加洁白和哀伤。
回去的路实在是太堵了,她跟着车流一边慢慢地开着,一边想着心事。在一个交叉口等红灯时,她瞥见路边有一家火锅店,这样的阴冷的天气她很想去吃很辣的火锅,虽然没到午饭的时间,但她早餐没有吃,这时候已经感到有些饿了,于是她便在路口掉头,把车在火锅店门前停好。她下车一眼就看见不远处矗立着的一座高楼,楼顶巨大的logo“江山集团”四个字非常显眼,林梨儿望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走进了火锅店。此时店内人不多,她找到一个偏僻的角落位置坐下来,叫了服务员,一口气点了所有她喜欢吃的。服务员提醒了她好几次,说太多了,一个人吃不掉,她笑了笑,对服务员说没事,她饿了。等到服务员上完了,她才发现,确实太多了,整张桌子几乎都快摆不下了。
林梨儿双手托着下巴,呆呆望着眼前的添加了各种配料的火锅,看着它冒第一个泡泡,第二个,一直到数不清。许久,她忽然回过神,才开始挑了一些肉和菜放在锅里面,煮一会,红油又开始冒泡泡,她才拿起筷子夹了一些出来,蘸了一点小碗里的酱料,吃了几口。吃着吃着,她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落下来。她越哭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想哭,最后她哽咽到不得不停下筷子,喘口气。她想,这火锅实在是太辣了,让自己的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林梨儿的哭泣引来了不远处座位上的两个正在喝酒的男人的注意,其中一个面目猥琐,侧头盯着林梨儿看了许久。看到这样一个清莹秀澈,眉目如画的姑娘独自哭泣不止,自然心中生出许多怜悯和许多邪恶的想法。他站起身,手里端着喝了半杯的酒,就来到了林梨儿的桌前。“妹妹,哭什么?哭得让人心疼呀!跟哥哥说说怎么了?我帮你解决!”他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膛。
林梨儿听见有人跟她说话,匆忙擦干眼泪,抬起一双杏眼,看向桌边说话的人,见来人身才高大,一脸络腮胡,已是满脸醉态,一股酒气迎面扑来,想到他也许就是一片好心安慰,就礼貌地说:“我没什么事,不麻烦了,谢谢您了。”
“别呀,我最乐于助人,尤其是像你这样又无助又漂亮的姑娘。快说说,遇到什么困难了。”说完,络腮胡便笑嘻嘻地坐在林梨儿旁边的椅子上,并且把椅子朝她身边拉了拉,身体已经几乎要贴上她了。
林梨儿往另外一侧躲了躲,那人又靠近一些,并且试图去拉她的手。林梨儿见络腮胡得寸进尺,呼地一下站起身来,冷目瞪着络腮胡,大声道:“请你走开,这是公众场合,放尊重一点,不然我喊人了。”
络腮胡端详着林梨儿,哈哈大笑起来,“嗯,生气也好看。你可知道我是谁,认识我的人谁不惧怕我十分。我过来哄哄你,是你的福气。走吧,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你好好给本大爷说说心事。”说完,就扯住林梨儿的胳膊往门外走。林梨儿想要掏包里的电话出来报警已经来不及,她想喊,对方却捂住她的嘴,林梨儿只得死死抓住桌角不肯放手。
餐厅的服务员和寥寥的几个食客想要走过来阻止。却被络腮胡的同伴拦在一旁,并且笑着说,“家务事,嫂子不肯回家,我哥劝不住,只好用了点蛮力,清官难断家务事,大伙还是别跟着掺和了。”围观者也只好作罢,远远的看上几眼,也不敢上前。
眼看着林梨儿就要被络腮胡拉离座位,络腮胡却突然“哎哟”一声松开了她。林梨儿惊慌中看见她的丈夫江廷正捏住络腮胡的手腕,用力向后反转,再向后用力一甩,络腮胡一个趔趄就向后摔去,撞倒了椅子,坐在了地上。络腮胡正要破口大骂,抬头一看,是一个穿着打扮十分讲究,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的男人,旁边还站着一个助理模样的人,正拿着手机拍他。他知道这人可能有些来头,只好先咽下这口气,闷声站起身来,“这是我的家务事,旁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
江廷冷笑了一声,“家务事?她是你的老婆?”
络腮胡听他这么一说,心虚了,但还是故作冷静地说,“是,她是我老婆,我现在要带她回家。不要碍我的事,否则我对你不客气。”
江廷挑了一下眉毛,语气轻蔑嘲讽,“我要非碍你的事呢?你是怎么个不客气法?”
络腮胡又要冲过去拉林梨儿,见多事的男人突然又挡在他面前,怒火中烧,握紧拳头朝着江廷的脸迎面就打去,江廷快速地一侧身,络腮胡整个人就朝前扑了可空,人直接就趴在了满是肉和菜的餐桌上,握紧的拳头手就直接插进了正滚烫的火锅中。片刻,便听见他嗷嗷的哀嚎着。
江廷见状,转身对助理说:“给110和120打电话,一会警察到了,把视频交给警察。”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江廷,等等。”林梨儿惊魂未定,但看见江廷要走,赶紧喊住他。
江廷回头,看见林梨儿衣衫有些凌乱,脸色异常地苍白,看着也不免让人怜惜,但江廷仍然皱了一下眉,冷冷地说:“你还有事?”
林梨儿迟疑了一下,“谢谢你救我!你怎么在这?是要在这吃饭吗?”
“跟你有关系吗?”江廷不耐烦地看着林梨儿。
林梨儿嗫嚅了一下嘴唇,识趣地黯然不语了,她知道再说什么,只会惹来江廷更多的嘲讽和厌恶。
见林梨儿不言语了,江廷将视线从她脸上别开,忽然又想到什么,也不看她,“哦,对了,今天的事是碰巧,别自作多情,要是换做别的女人,我也会管。”说完转身低声交代了助理几句,独自走了。
林梨儿心里寒意阵阵地站在原地,看着江廷朝着门口的方向,想要追上去,却没有勇气。她以为他是因为她在这里要换个地方吃饭。可让她感到绝望地是,当江廷走到门口时,她看见门口处站着一个长发女人,直接挽起了他的胳膊,两人在服务员的引导下,亲密地朝着楼上的贵宾间走去。林梨儿一下颓然地坐到椅子上,她的世界瞬间崩塌,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结婚这五年,虽然江廷对她冷漠薄情,少有言笑,但江廷并没有留恋于别的女人裙边,而是把全部身心都投入到他的事业上。她以为他确实是性子里面自带的对女人缺乏热情,她不怕这些,她仍然抱着希望,不懈地守着这样冷的他。可今天这一幕对她来说却残忍至极,虽然她并未看清那女人模样,可他那宠溺的笑容却清晰地映入她眼里,原来他也会对女人温柔地笑,这笑容将她为他守护的那颗坚定的心狠狠地击碎了。
很快警察来了,救护人员也来了,周围人声嗡嗡林梨儿统统听不见,警察问她什么她也不回答,周围的人都以为她是被吓坏了,也就没有再难为她。
林梨儿一动不动呆呆地坐着,整个人彻底陷入了深深的悲伤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