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我欠她的要怎么还?
江廷匆忙赶到酒吧时，天色还未晚，酒吧里寥寥几个人，一个驻唱歌手正在唱着一首忧伤的歌，把他的心情也渲染得阴郁起来。他走到吧台前，要了一瓶红酒，倒了一杯，一边喝一边等着严休过来。等了一会儿，严休的电话却打了进来，“你到酒吧外面来，我在你的车旁边等你。我穿着警服呢，我不进去了。”江廷赶忙放下手里的酒杯走了出去，看见严休正站在他的车旁朝他招手。
江廷走近他，一边掏出车钥匙按开车门，一边说，“这么急，连制服都没换！”
严休坐进车里，“我在附近执行任务，刚把犯人抓到，让同事押回去了。我担心时间太久过不来，让你进去里面等我也轻松点。”
“我还以为你要请我喝酒呢！干嘛这么急，明天不行吗？”
“我明天要去福建出差，跨省联合侦破的一个网络诈骗的案子，可能要出去一段时间，最近我师傅给我派的都是外地的工作。你这不是马上要结婚了，我怕我回来，有些事就来不及了。”
“你这么不放心我？”
严休嘿嘿地笑了，“嗯，感情上你是特别不让人放心。我先给你说下我调查的结果，你就明白我为什么不放心了。上次拿到的手机我充电重启后，查到了张二狗的电话和他们之间的一些来往短信，也没有太大价值，其中有几条银行卡转账通知短信，一笔是你父亲去世前一个星期的五十万，还有一笔是过了一个月后的十万，还有一笔应该是他患病后又去找了张二狗，又给了他十万。我去银行查了下这几笔转账，确实是那个张二狗转给他的，张二狗现在是林启阳下面一个运输公司的经理，上次小元镇我们遇到那些戏精就是这个公司雇佣的一些司机。这个手机最有价值的是里面的一段录音，一切真相都在里面，我传了一份在我手机里面，你听听。”严休低头打开自己的手机从里面翻找了一下，点开了录音：
“你别老弄手机，喝酒喝酒！”
“二狗，咱们做这事到底是谁让咱们干的？”
“我告诉你，你可不能告诉别人！否则我们都得进去！是林家的二老板，也就是我现在的大老板，林启阳。他让我找人对付江山集团那个老总江越，然后再嫁祸给林总。”
“真够黑的，林总不是他的亲哥哥吗？”
“他一直跟着他哥哥觉得没前途，没地位呗，江林两家如果结亲了，他就更没出头的希望了，所以就对江越下了手。谁知道江越死了，他哥哥还是硬要把女儿嫁给那个江家三儿子江廷，还把他扶正了，林启阳才对他哥哥也动了手，两家闹得天翻地覆，人仰马翻，他抢了多少生意，发了多少财，只有他自己知道。现在论钱财地位，海市除了江家，就是他了。”
“我现在经常做恶梦，怕警察忽然上门来找我！”
“怕毛，林启阳早都在警察那打点好了！要不你能一点责任没有？”
“都是为了钱闹的！要不是为了救孩子，我也不会做这昧良心的事情。”
“做都做了，还想那么多！钱就是你儿子的命，孩子不是没事了嘛！别老是愁眉苦脸的，人生苦短，以后跟着我好好学学怎么享受生活吧！唉，你怎么老看你的手机，我这都喝了四杯了，你都没怎么喝，没意思了！把手机收起来，好好喝酒！来，碰个杯，咱们兄弟有难同当，有福同享！”
“好，我关机行了吧！”
录音就在此结束了，严休看看江廷，“现在，你应该能解开心里的所有疑惑了！”
江廷紧皱眉头，愤怒地用拳头用力地砸了几下方向盘，严休赶紧拉住，“停下，你别砸车，你这车修一下就几万，你要砸也别在我们穷人面前砸，看着肝疼。”
江廷紧紧地攥着拳头，却没再落下，他转头痛苦地看着严休说：“这么看来，我一直是在冤枉林梨儿一家吗？”
“应该是这样，你对梨儿亏欠确实太多！所有的事，最苦的人就是她了，一夕间，天上地下的人生，还有你这个薄情的人百般欺侮她，让她雪上加霜，备受煎熬。”
江廷闭上眼睛，深深地呼了一口气，“我是犯了天大的错呀！”
“我还没有跟你说完，还有孟婉的事情。别看这录音中没有提及她，但是并不能排除她的嫌疑，她也许是合谋者！我让在美国的朋友在留学生圈问了，孟婉读的商管类研究生是没有奖学金的，学费高昂不说，她在美国还是个社交名媛，生活及尽奢靡。此外，她还交了个外国男朋友，后来回国前就甩了，男的为了她还闹了几天，最后不知道怎么就摆平了。你看这几张照片，她背的这个包应该就有十几万，还有这张，旁边这个就是她的外国男友，这些应该你都不知道。”严休一边说，一边滑动手机屏幕给江廷看照片，“你说，孟婉家境贫寒，一直都是靠着林家接济长大，当时孟婉出国前，她在林家的工资待遇，是不足以满足她在美国过这样的生活。听朋友说，她的美国男友也不是什么有钱人，而且还花着她的钱，很显然一定有人在背后供养着她，按照目前推测，她背后的人十有八九就是林启阳，以前林家未出事时，就风闻孟婉跟林启阳关系不一般，但是一直没有拿到证据。”
“我对她的本性的恶劣程度已经有心理准备了，只是我万万没想到她的灵魂竟然如此肮脏不堪。”江廷揉了揉太阳穴。
“是啊，她小时候可怜，我们这些人对她都特别的关心呵护，那时候她在学校被欺负，梨儿来找我，我就带着几个人把欺负她的人揍了一顿，还差点被学校开除了。没想到我们一直在怜悯和爱护一条毒蛇。“
“先不说她了，你放心，我会时刻防着她。你去看过梨儿了吗？她还好吗？”
严休还在气愤之中，江廷忽然转开话题，让他一愣，“哦，你是不是早想问我了。我去过了，她确实怀孕了，而且反应还挺大，子知说她吃不下多少东西，吃了就吐，整个人又瘦了一圈。见我去了，不知道为什么说着说着眼泪就出来了。我以前哪见她哭过，唉，看着真让人心酸。不过，子知一家在她身边照顾她呢，你知道他是个心细的人。昨天我打电话问过了，已经好了很多，你可以放心了！还有，我跟她说了你要跟孟婉结婚的事情！”
“你为什么要跟她说，你明知道我并不是真心要娶孟婉！”江廷急了。
“我明白你的用意，但是从我的角度出发，我希望她能放下你，好好的跟子知过日子，子知虽然跟你关系不是太好，但是跟我也是无话不说的兄弟。真的，他其实挺适合她，爱情这东西，有时候真是烦恼，非要看着那远远的得不到的，近处的再好也看不到。不像我，梨儿嫁给你，我也伤心过一段时间，但是我把爱情看淡了，找个女人结婚生孩子过日子，简单多了。”
“可是我欠她的要怎么还？”江廷声音暗哑。
＂是啊，感情债该怎么还呢？不过她现在真的挺好，而且做起生意来不输当年她爹的气势，林启阳现在被她打压得快喘不过起来了，她是要用她自己的方法，来替她父亲讨回公道。小心，有一天她把矛头指向你，你也不一定是她的对手！”
“我倒是想让她来拿我开刀，我的东西她都可以拿走！”
“如果你束手就擒，也许她会看不起你。”
江廷默认了。
“还有一件事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继续下去了，可能我师傅就是林启阳的保护伞。我从小元镇回来，我师傅就问我是不是去查你父亲的案子，有没有拿到证据。我很纳闷，我并没有告诉局里任何人我去小元镇的事情。我就说我拿到了放在家里了，隔天拿给他。第二天我去旧手机市场买了个已经不能用的手机给了他，结果下午，我意外的发现我给他的手机竟然被拆碎了扔在垃圾桶里。我看到的时候，很难受，你知道吗？我从警校毕业就一只跟着他，是他一手把我带到今天这样。他没有孩子，待我一直像亲生儿子一样。还有两年，他就退休了，我没想到，真的没想到他会牵涉进来。我心里真是很矛盾。”严休伸手抹掉了眼角溢出的泪水。
江廷拍拍他的肩膀，“别难过，人做错了事，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无论是你我，还是他。”
严休点点头，“我得走了，一会儿还要赶晚上去福建的火车。我师傅非要派给我外地任务，就是不希望我再继续查了。我也需要时间再考虑考虑该怎么做。那个手机我交给郑子知保管了。我没告诉他是什么，就说是非常重要的东西，让他先帮我放在医院的办公室里锁起来，过段时间来取。我放心放在他那里，很安全。”
“严休，辛苦你了，谢谢你！”
严休笑了，“跟我还客气，除了咱们是兄弟般的朋友，我还是人民警察，你也是人民中的一员嘛，我要为你们服务的。还有，你结婚我去不了了！最后嘱咐你一句你别掉孟婉的美人迷魂阵里出不来，洁身自好。我走了。”说完，严休推开车门下了车，头也没回地跑向不远处停着的警车。
外面的夜色已经初染，江廷先是定定的看着严休开着警车消失在车流中，然后是车窗外来往的陌生人，心里的思绪散得如一盘沙，怎么也聚不到一起。他痛苦地把头埋在两臂里，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