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万中无一
马车带着一阵尘土停了下来，一个衙役连忙跑过去掀开了门帘，一个穿着黑色宽大衣袍的男子缓慢并且笨拙的走下了马车，只见他四四方方的脸上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乌黑的发鬓之上插着一个装饰着阴阳的簪子。“村长呢，准备好了吗？开始吧”他洪亮的声音中透着许些疲惫。
老李头赶忙走过去请他坐到了一张桌子前的太师椅上，并且端上了一壶上好的茶水。这茶是老李头用林道长留下的金子去安镇买牛的时候顺便买了一些，这次算是派上用场了。
只见那大人轻抿了一口有些略微吃惊的说道“好茶，没想到这荒野小山村竟然有如此香气沁人好茶。不知老先生是在哪里采摘的啊。”
“启禀大人，这倒不是多名贵的茶叶，是小老儿上次去安镇的时候在集市上买的。”老李头笑着说道。
“哦，好吧。”那大人大笑了几声便取出一个精致的盒子，打开之后拿出来一个像是道家罗盘状的法器，四周刻着密密麻麻的符咒，上边装饰着阴阳八卦。待他把法器放到桌子上之后便让已经早早排好队的十几个孩童做准备了。
“过来一个吧，一个一个来。”老李头听到之后便拉着大虎走到到桌子前，“把左手伸出来，放到法器上闭上眼睛，心里什么也不要想，知道吗？”大虎看着大人严肃的面容唯唯诺诺的闭上了眼睛，小手听话的罩在法器之上。只见那大人左手捏个法诀，右手二指并拢朝着那小孩眉心处一指，一道亮光便隐了进去。随后大虎只觉得眉心处涌进一丝清凉之感，像是一股水流顺着眉心溜到四肢百骸，舒服极了，最后从手中飞了出去，法器上的阴阳八卦盘便嘟噜嘟噜的转了起来。只见那大人面色一喜说道“好好好，开门红，虽然不是出类拔萃，但是也不是平庸之辈，天质还不错，这小孩可以录取了。”老李头和众人一听皆非常高兴，老朱一家人更是高兴的合不拢嘴了。
“下一个吧。”他喝了一口茶说道。接下来轮到玲珑了，只见白光隐没以后，玲珑手下的阴阳罗盘瞬间冒出白光，并且疯狂的旋转起来，只见那大人大吃一惊的站起来，随后因为激动脸上的肥肉有些颤抖的大声说道“好好好，灵气逼人，竟是万中无一！这趟真是没白来，这小山村竟是真的飞出了一只金凤凰了。李捕头何在？”“小的在，大人有何吩咐。”一个脸上长满络腮胡子的大汉点头哈腰的说道。“给我赏，赏这女孩家人纹银五百两，刘家庄每人十两。”那大人激动的说话有些结巴。“是，大人小人这就去办”络腮胡子衙役恭敬的说道“好，大人英明”众人呼喊道。
“来，让本道好好看看”只见他站起来把玲珑拉到身边，仔细看了看她的掌纹，又问了下她父母她的的生辰八字，随后掐指一算说道“嗯～，好！将来必会有一番作为啊！”
“大人，那后边还有些孩童等着呢”一个衙役小心翼翼的提醒道
“哦，对对对，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叫玲珑”
“玲珑剔透，玲珑。哈哈哈，果然如同绝世之美玉”那大人大笑三声之后便让衙役领着玲珑和大虎去登记去了
洛天看着玲珑和大虎都选上了便心里有些忐忑的走到桌子前，把小手放在了法器上，那大人视乎还没从刚才的兴奋中缓过劲来，他面色红润的捏起法诀二指并拢只见指端射出一道白光，洛天只觉得眉心处一凉，他一闭上眼睛便回到了那片大海上，海面静如镜面，天空中仍是满天星辰，只见一抹白光从天空中飞来，然后隐没到了海里，一丝涟漪也没有出现。
洛天手下的阴阳法器纹丝不动，那大人略微流露出一丝失望，随后叹了一口气，又重新捏成法诀并大声说道“急急如律令，引”只见他指端白光源源不断的涌进了洛天的眉宇间。
又是一阵冰凉，他看到一条如同小溪般的白光从星空中流到了海里，平静的水面终于荡出了一圈涟漪，可是很快便又恢复了平静，法器也没有转动，大人收回法诀抿了一口茶失望的说道“唉，天质不够，下去吧！下一个”
洛天的心中突然涌出无尽的失落感，细长的眼中泛着些泪花，无力的走出了嗡嗡嚷嚷人群，老李头追上他蹲在他面前扶着他的双肩说道“没事的，孩子。没事，虽然我们去不了武道院。但是广成道长已经教给咱们道法了呀，我看广道长也是一位高人呢，好好练好他教你的道法将来一样会出人头地。”洛天泛着眼泪看着老李头和蔼充满慈祥的面容哇的一声抱紧他大声哭泣了起来，老李头安慰的拍着他的后背说道“别哭了，孩子，即使通过了我和你母亲也会舍不得你的。回家去吧，回家吧”洛天擦了擦眼睛，郑重的点了点头便回家去了。老李头转身去协助武道院的大人和衙役们测试后面的孩子。
洛天回到家里，看到母亲正在院子里剁鸡食便走了过去。木琴听到后边有人转过身看到是洛天便说道“测试完了吗儿子”洛天点点头失落的说道“是的，母亲。我没有通过。”
“哦，没事的儿子，没通过就没通过嘛。别难过了。如果独自一人要去七八百里外的地方上学，我和你父亲还舍不得你呢”木琴温暖的手掌擦去了洛天脸颊上的泪痕，“去洗洗脸吧，不要把这事放在心上，笑一个。”
“嗯，母亲”洛天挤出一抹微笑，便缓慢的打水洗脸去了。
几天之后的一个晴朗的夜晚，天上的星辰从未有过的密集，就像洛天闭上眼睛看到的大海上的星辰一样。“洛哥哥，我不想去那么远的地方，那里没有你，没有父亲母亲，没有我们这个小山村”玲珑坐在洛天身边说道。
洛天嘴里嚼着一根小草枝，他的牙齿跟着心脏突然颤抖一下，小草枝掉到了地上，黑色的星空下看不到他的表情。“丫头，到了那里答应我一定要照顾好自己吧，大人说你有万中无一的天赋呢，待在这小山村会被埋没的。将来学好法术了记得和大虎回来找我玩。”洛天的声音有些低沉。“嗯，我记住了洛哥哥，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啊，我怎么会忘记你呢，喏，你给我的小鱼我一直都带在脖子上呢”玲珑说道
玲珑接着说道“你救过我呢的命呢，没有你，我现在或许已经不在这世上了。”“傻丫头，不许说那些话，以后都不许说了。”洛天略有些生气说道。
“哈哈哈，洛哥哥，你也相信这些呀，我记住啦，以后都不会说的，我父亲说等我长大了要把我嫁给你呢。”玲珑笑嘻嘻的说道
“哈哈哈，那你愿意嫁给我吗？”洛天笑着说道
“愿意啊，洛哥哥你对我那么好。”玲珑依靠在洛天身上说道，洛天轻抚了下她的额头心里感叹道“唉，如果这能变成永恒，那该多好啊。”月光在天空温柔的注视着大地上，这对青梅竹马的背影。
玲珑最终还是走了，安镇衙门派了几辆马车来接他们，因为这些孩子年龄还小没有出过远门，武道院的大人和安镇的警备长官商量了下，最后决定一个小孩允许一个家长陪同前往。老李头把他们送出村口，最后看不见了才回来，玲珑始终都没有看到洛天，当那个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山村在眼底消失的时候，玲珑的脸上多了几道泪痕，她的嘴唇轻轻蠕动一下吐出几个字“洛哥哥，你一定要保重。我一定回来找你的。”
马车忽然停下来了，玲珑看到洛天气喘吁吁一脸疲惫的领着小黑从马车前走了过来，玲珑母亲一脸惊讶的说道“洛天，你这孩子怎么在这里啊。”“婶子，我给玲珑一些东西就会回去了。”洛天说着从背后的竹篓里取出几串晶莹剔透的山果从车窗外递了过来，“呀，是野红樱桃，洛哥哥，你在哪里摘的。”玲珑接过几串野樱桃吃惊的泛着泪花说道。
“傻丫头，出了这片山就吃不到我们珈蓝山的野樱桃啦，知道你最喜欢吃这个，就跑山上给你摘了些，路上拿着慢慢吃吧。”洛天微笑着说道。
“谢谢你，洛哥哥。如果你也能去那该多好啊，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你等我啊。”玲珑哭着说道，她的母亲在车厢里边轻轻的叹了口气。
“我们得赶路了，孩子们”前边驾车的衙役说道。
“别哭啦傻丫头，”洛天用左手搽了搽玲珑脸上的泪说道“走吧，走吧，你们走吧，傻丫头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啊，记得听你母的话。”
“嗯，我记住了洛哥哥，你也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啊，等我，我一定会回来找你的”玲珑一边哭泣着一边说道。
马车开动了，并且越来越远，洛天的灵魂仿佛伴随着马车被撕裂了一般痛的痛苦，他看着玲珑远去的画面变得有些模糊了。最终，一个小水滴解脱了束缚，带着苦涩流过稚嫩的面颊，跌落在一颗小草上，在太阳的照耀下像一颗水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