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山

  “继续跑吧！”陆玄无奈叹了口气，心中很不是滋味，被追着屁股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可是，无论是离思一行人，还是天上的飓风，都不是现在他们能够周旋的。如果是小破孩自己，恐怕早已逃离，可是加上他，被追上是迟早的事情。

  轻轻咬了咬舌尖，强打起精神，两人又开始亡命狂奔。离思早也看见了两人，银牙暗咬，眼底闪过一抹恨色，暗想：“你这个混蛋，我倒是要问问，为何在关键时候坏了我的好事？”想罢，不顾伤势，速度竟是又快了几分，不断拉近两人之间的距离。

  眼看越来越近，离思大声喝道：“看你还往那里跑？”脚底银光一闪，纵身而起，瞬间越过两人的距离，伸手拉住了陆玄的衣襟，大声笑道：“哈哈，傻子，我终于抓到你了！”

  陆玄翻了翻白眼，心想：“这姑娘莫不是，受伤伤了脑袋？抓到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没见身后这么大一道飓风跟着呢！”

  小破孩不怀好意的看了看离思抓着陆玄的手，嘿嘿一笑，侧手成刀，毫不犹豫地劈下，嗤啦一声，陆玄的衣襟断裂。接着变刀为拳，浑身圣力爆发，骨骼噼里啪啦的响成一片，狂爆的击中了离思的肩头，洪水般的圣力倾泻而出，离思应声而飞，人在空中便吐出一大口鲜血，染红了手中的布条，在空中翻了几翻，重重的摔在了地上，动了几动，始终没有起身。

  这几下兔起鹘落，出乎所有人意料。落后几步的刑大叫一声：“小姐！”目疵欲裂，看向小破孩的眼神，恨不得生吞了他。又看了看紧随身后的绿飓风，而是在原地顿住了身子，十三人以刑为首，组成‘倒锥’的队形，锥尖正对绿飓风。

  十三道气息连为一体，不断攀升，攀升，最后轰的一声，一座雪山虚影在十三人头上成型，银装素裹，冰雪皑皑，十分逼真。

  “仙人境，化虚！”小破孩惊呼一声。

  绿色飓风撞上了雪山，雪花四溅，天空犹如真的下起了一场鹅毛大雪，只不过雪花没有落地，便被噬魂火化为了水汽，两者相交不断发出水汽蒸发的滋滋声音。绿色飓风不断被削弱，渐渐变为当初的一半大小。

  十三人的口鼻之中全部溢出了鲜血，却是寸步不让，死死守在离思的身前。

  小破孩拉了拉陆玄，说道：“大哥，有他们挡着，我们赶紧走吧！”

  陆玄摇了摇头，没有说话，也没有挪步。虽然心中对小破孩此举颇有微词，但也明白他的一片良苦用心，归根结底也是为了自己好。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他人，尤其是一位姑娘，被自己一方击伤，迫不得已挡在自己的身前，心中纵是有百般离开的借口，双腿却如灌了铅一般，死死站在原地，不肯移动半步。

  小破孩张了张口，看陆玄黑着一张脸，也不敢多说，观察着场中变化，皱眉不语，心中暗自打起小九九：“一旦有什么不测，即使把大哥击晕，也要带走。”

  绿飓风越来越小，最终不足原来的十之一，突然，绿飓风一暗。所有人心中不由想到：“成了！”那成想，绿飓风一暗之后，猛地跟着一亮，只听，喀喇一声，雪山虚影发出犹如镜子碎裂的声音，碎成了一块块，缓缓归于虚无。

  呼！绿飓风如脱笼困兽，狠狠撞向了十三人。

  “不！”离思发出一声凄厉的叫声。

  咦、、、

  意料中十三人被吞噬的情景却没有出现，十三人只是被狠狠撞开，四处翻滚。

  “难道，难道，这飓风真有灵，还会认人，直追着离思不放？”

  绿飓风在原地顿了一下，一顿之后，仿佛印证了陆玄的想法，直直的朝离思卷去，十三人挣扎着起身，妄图再次挡在她的身前，但时间上已经来不及。

  离思眼看着绿飓风近在咫尺，几次伸手，颤巍巍的都想抓住腰间的玉坠，打开其中的真境，奈何伤势太重，始终不能如愿。不由闭上了眼睛，心中谓然叹道：“帝兄，对不起了，九千山果然是我们‘离人’的禁地，如果不是自己一再坚持，非要前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想到一无所获，不知为何扭头看了陆玄一眼，其中有不甘，有疑惑，有恐慌，唯独没有仇恨。

  陆玄身子一震，再也不能置身事外，心中狂吼起来：“一路前来，破天口口声声的叫着大哥，却一直挡在我身前。现在，现在我又要靠一名受重伤的女子挡在身前，圣人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这样苟活下来，又有什么意义？”想罢，陆玄不再犹豫，一步向前，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大哥，你、、、”

  小破孩一迟疑，伸手抓了个空，陆玄大步流星，三步并作两步，挡在了离思的身前，瘦削的身躯撑起了离思眼中的整个天地。

  离思惊愕的瞪大了眼睛，眼看陆玄的背影，越来越大，越来越高，最后几乎撑破了天际。刑等十三人也愣在了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陆玄，脑中一片浆糊，怎么也想不明白，当初破坏的人是你，现在保护的人却也是你？

  ‘哗’的一声，刮骨风瞬间将陆玄淹没，碧绿的火蛇缠绕着他的身躯。离思心中一疼，豆大的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滴滴滑落，接着两眼发黑，差点晕倒在地，口中喃喃喊着：“傻子，傻子，你真是一个大傻子！”

  陆玄只觉身如刀绞，不由想到一个词语：凌迟！眉心一冷，浑身都跟着冷起来，冷到骨子里，冷到灵魂深处。

  即使身体承受如此折磨，陆玄却是没来由得感觉到一种心里上的痛快，是那么的畅汗淋漓。十几年的愤懑在这一刻，尽数发泄，这一次，终于不用别人挡在自己身前，心中千言万语想要倾诉，最终汇成了一声呐喊之声：“众，圣，皆，可，杀、、、、、、”

  整片骷髅海岸颤抖起来，天地之间嗡嗡作声，回应着陆玄。这一刻，风平了，火息了，迷雾散开了，一道道金光从天际洒落，数万年不见天日的骷髅海岸，在这此刻拨云见日。

  阳光照射在洁白的沙滩之上，看上去不再阴森，反而圣洁无比。待云雾散尽，一座巍峨的巨山出现在骷髅海岸的正中央，如一把利剑，直插云霄。

  “通天塔，那肯定是通天塔！“众人心中肯定的想。

  绿色飓风层层散去，陆玄身子软软倒在了地上，伤痕累累，浑身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衣不蔽体，鲜血如注，浸红了身下的整个地面。

  小破孩箭步如飞，跑到了陆玄的身侧，想要抱起他，看着密密麻麻的伤口，又不知道从那里下手。

  离思终于触摸到了腰间的玉坠，祭起仅有的一点圣力，打开了其中真境，手中多了一件黑色的长衫。朝刑招了招手，示意她扶起自己，蹒跚的走近了陆玄。

  将长衫搭在了陆玄的身上，离思轻轻拂过他的伤口，心中产生了莫名的情愫，喃喃道：“这些，都是带我受的！”

  “医，将他治好！”离思命令说道。从地上慌忙爬起来一人，污秽的白衣，凌乱的发丝，依然难掩其高雅的气质，星眉剑目，鼻若玄胆，实为一名不可多得的美男子。

  被称为‘医’的男子走近陆玄，两指平放，从眉心处游弋到脚底。轻轻叹了口气，没有说话，默默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玉制药箱，手指在上面一搭一弹，药箱盖打开，从里面小心翼翼的取出一只小玉瓶。

  将瓶盖打开，玉瓶之上烟雾缭绕，只见他二指一挥，烟雾组成一道白线，细弱毫发，朝着陆玄的伤口飞去，白线在伤口之间穿梭不断，缝合起了伤口，神乎其技，令人赞叹。

  看着陆玄像一个快碎的破布娃娃，被一针一线的缝合，饶是以小破孩的粗线条，也不禁两眼泛红，泫然欲泣。

  医的头上不断冒汗，虽然为陆玄缝合，所耗圣力不多，但贵在入微，十分耗神。中途几次想要休息，瞥见离思快要结冰的俏脸，只得咬牙坚持，整整一个下午，到日落之时，医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喘着粗气喊道：“水，水、、、、、、”

  刑递上水囊，医一口气连喝了五袋，这才作罢，缓了口气说道：“幸不辱命，终于缝好了。”

  “一共、、、多少、、、针？”一句话，离思顿了三次，连她自己都没有发觉。

  医先是沉默，接着说道：“我当时没有数，只顾着救治他了、、、”

  “说谎！”

  “一共九百九十七针，差三针，一千针，对么？”

  医惊诧的望了一眼离思，她所说的一丝不差，其中有几十针是在极为隐蔽的部位施针，没想到她也能知道？

  离思看他表情已经知道无误，在心中默念了几遍：“九百九十七，九百九十七、、、、、、”仿佛想要把这一数字烙进自己的心中。

  “他什么时候能醒？”离思问道。

  “不知道！”医老实回答。

  离思声音陡然转冷：“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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