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寻极

  深夜，明月，金宫。

  几颗破败的梅花树，静悄悄地躲在玉石广场之角。原来这个地方也是有梅花的，只不过由于先前的浩劫，淡出了人们的视线之外。

  清辉之下，一朵朵梅花如披圣光，晶莹剔透，惹人怜爱。红蕊粉瓣，好似婴儿的拳，总是让人忍不住想靠近一些。

  红色与白色，本是白少云最喜欢的两种颜色。因为红色象征着热情，而白色象征着纯洁，一个人若是这两种心性都没有了，几乎与行尸无异。

  他盘坐在梅花树下，双手平摊于胸膛之前，一身白袍，与月光里的梅花相映成辉。

  白灵正在他的脑海里解读千成圣王传下的绝密功法，《水经真解》。

  这是执掌水泽之力共工神的呼吸法，乃是完整的上古绝密，其价值不可估量。正因为白少云奋力救下关乎部族命运的火灵公主，千成圣王毫不吝惜地传授于他。

  浑身闪烁着淡淡的青光，游走在每一道气脉之内，与纯绿色的源气交相辉映。柔和的风，并不是外界游来的，而是从白少云的毛孔中溢出。

  那股与天地气息融为一体的感觉，让白少云浑身舒爽，有节奏的呼吸牵引着外界的灵气，源源不断地往体内流动。

  他听到体内似有汩汩涓流，玲玲悦耳。实际上，《水经真解》第一篇，便是直接有将灵力幻化成水形的力量，长期如此，则气炼成水，无孔不入，真气在气脉中的游走要比寻常人灵活万倍。

  这也正是《水经真解》的绝妙之处。

  随着时间推移，青光竟浅浅化出水泽之芒，在明亮的月光下更加圣洁。体风卷落片片落红，愉悦地在白少云周身飞舞。

  少顷，一位身着火红色衣裙的少女不知从何处走来，眉间一记火焰印记，两只水灵灵的眼睛，月下送波，静静地凝视着正在修炼的白少云。

  少女似乎很像开口说什么，却不忍打扰那位英俊的年轻男子，她将双手拉扯在身后，扭捏着身子，准备离去。

  “公主殿下也睡不着么？”白少云长呼一气，敛去青光，绿气也随之汇入气旋，挺拔地站了起来。

  “嗯…我是来向你道歉的。”火灵公主低眉颔首，目光有些闪避，白皙细嫩的皮肤渗出几粒莹莹的汗珠，火红色的长发悠然飘摇，却还是迈步走了过来。

  “道歉？为什么道歉？”白少云一脸不解，面色又很沉重。

  “皇兄们没来的及为你庆功，便匆忙赴关了…所以…还希望你见谅。”少女支支吾吾，生怕让面前这位年轻男子有丝毫不悦。

  “难道我是那种因为奖赏就可以高兴的人么？早知如此…你就应该让我和殿下们一起去边关。”白少云有些愤懑，早前集结大军出征边疆的几位皇子，没有答应让白少云跟着一起奔赴战场。

  实力不够，足以成为所有事情的原因。

  虽然，白少云知道，皇子们早已将自己当成了亲人，这么做是为了保护自己，可心底那股憋屈感，就是让他很难受。

  “你杀过人么？”火灵公主突然抬起头来，目光中夹杂着很复杂的情感。

  白少云的心里，蓦地像是捆了一块沉重的铅。

  是啊，纵有万丈豪情，百般正义，说到杀人，足以让白少云为之变色。

  杀人，从来就没有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这是社会上制约着每个人的最大禁忌。

  “没有…但我知道，今后总要杀人的。”白少云俊眼一闪，似忧伤，似无奈，却又很坚决。

  白孝之的面孔，在他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我杀过。”少女的眼眶，突然变红了，她走上前趴在石雕栏杆上，身子有些颤抖。

  “什么？”白少云很震惊，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位从十四岁便被禁入五灵神鼎，如今依旧是这副模样的少女，竟然杀过人。

  “杀人，很痛苦。”少女喃喃，不愿回想脑海里的往事。

  “你杀了谁？”白少云更加好奇，甚至有些激动了。

  “我母后…”两滴圆滚滚如珍珠般的泪，终于还是夺眶而出，然而此时的少女看起来并不是希求怜悯的样子，反而透露着超越这副相貌的稳重。

  白少云不敢再接着问下去，低下头黯然道：“对不起…”

  “所以，我不希望你杀人，因为，你也会像我这样痛苦。”少女咬了咬唇，毫不躲闪地仰望着白少云。

  “可如果是该杀的人呢？那些攻打神朝的反叛部族，不该杀吗？”白少云的心在颤抖，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该杀，所以皇兄们去了。但是我不希望你杀人，因为一旦杀了人，就没有回头路可走了。”稚嫩的面庞，很真挚地望着白少云，两颗漆黑的眸子，映着两颗闪亮的月。

  此刻，这位满身皆是火红色的少女，宛如一位圣女，集结了天地所有的美好，用心底的痛苦在劝诫白少云。要知道，她的心智，才十四岁。

  “我虽然不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但是我依然认为，该死的人，永远逃不过惩罚。”白少云面色渐寒，咬着牙又道，“更何况，我来的地方，已经成了你不杀别人，别人就会杀你的世界。”

  少女怔然，她以为，这位看起来清明俊朗的年轻男子，心性并未坚决到这等地步。

  “你能不能，帮我把这个戴上？”火灵公主从解开腰上的红绫，取出一只黑色的蝴蝶结，又从怀中掏出一枚木梳。

  “这…我还从来没有给女孩子梳过头发…”白少云只觉脸上滚烫，不敢去视探少女遮遮掩掩的胴体。

  火灵公主这番有备而来，再次让他吃惊不已。

  “你想什么呢？”少女用梳子娇嗔着敲了一下白少云的头，两人如一对嬉闹的仙界眷侣。

  白袍红裙，与那红白相间的梅花，在清辉映照的玉石广场上，毫不突兀地合成了一副美妙的画卷。

  只不过，这一把木梳，却是让白少云想起了长川的那个女孩儿。

  她也有一把这样的木梳，还是白少云亲自送的，每次上课，她都会把梳子拿出来，故意地梳着那短短的黑发，然后噗嗤一笑，扭头望向黑板。

  可是现在，她去哪儿了呢？为什么，心里会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你在想她？”少女微微一笑，惊醒了白少云。

  白少云惊愕地望着火灵公主，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点儿的女孩子，目光竟然如此尖锐。

  “呵呵…这种事是不用说的，傻子都能看出来。”少女扭过头，开始自己梳理直长的红发，像是一道流火，每一次飘动，都要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咳…所以，你有没有想好，接下来该怎么做？”白少云握拳咳了声，连忙转移话题。

  “父皇不是跟你说了么？你可是他认可的部族接班人呢！”直到这时，少女才稍稍显得有些不快，女人的嫉妒，向来是不分年龄的。

  “怎么可能？还有那么多皇子殿下，这么大的神朝，我哪有这个本事？”白少云心里很苍白，火灵公主竟然把这件事当真了。

  “呵呵呵…”少女笑而不语，银铃般的笑声，让白少云更加站立不安。

  “好了，帮我戴上吧。”火灵公主将黑色的蝴蝶结递给白少云，不知不觉间，已梳好了盘在玉颈两旁的云髻。

  白少云看的有些傻眼了，眼前的少女，浑身透着一股淡淡的芳香，打扮好的头发，添了几分成熟的模样，楚楚动人。

  白少云咬了咬牙，温柔地为少女戴上蝴蝶结。走近了才发现，少女原来发育得很成熟，玲珑有致的身段，完美起伏的线条，丝毫不亚于十八九岁的女孩儿。

  “多谢。”火灵公主美眸中泛起层层涟漪，腰肢一扭，灵活地推到三米之外，“我为你跳这支舞的时间，你一定好好考虑，要不要答应父皇的遗言。”

  “你为什么，这么相信我呢？”

  “因为一句话就能万死不辞来救我的人，没有你，我也不会站在这里。”

  小巧玲珑的双足，开始在莹莹发亮的玉石板上游走。若隐若现的两条玉腿，不知是红裙牵动着它们，还是它们挥舞着红裙，无比的诱人心魄。宛如无骨的腰肢，在规则和不规则之间来回扭动，让人捉摸不透。纤细的藕臂，缓缓地随着柔风摆动，漾起春风。玉指如葱，精致而白嫩，半遮半掩之下，是那张绝美的容颜，樱唇熠熠，似在诉说着天地间最美丽的故事。

  “昔我来兮，未见母颜…

  今我来兮，父颜不故...

  君既来兮，兄长别离…

  去兮来兮，生死何言…

  君有情兮，妾乐随兮…”

  细腻如水波月华般的歌声，凄凄诉诉，用天籁来形容，亦不能尽。柔情绵绵的身段，似暖风拂过，又好似热情绽放的一朵鲜红的玫瑰，一举一动，都要让人情迷魂断。

  白少云又看见了少女粉红面颊上滑下两颗晶莹的泪珠，这一刻，他心跳加速。

  不，实际上是在痉挛，甚至快要停止跳动了！

  他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美丽的景和人，可是现在，却偏偏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

  他也从来没有如此激烈地颤抖过，因为，这是他第一次，见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儿。

  白少云终究是个血气方刚的小青年，他一步冲上前去，直接揽上那柔软温暖的腰肢，侧着下巴，贴上了那张火红色的樱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