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秦德镇
秦德镇位于万山国北部,是一处重要的军事关镇。这里承担着抵御北方古原国侵袭的重任,连年的战事使得这里的物价飞速上涨,丰厚可见的利润促使大量来自各地的商人齐聚于此。
眼下正值冬季,无论是古原国还是万山国都停下了战争的步伐,各自趁着这恶劣的天气休养生息,为来年的战事积攒实力,因此虽说是冬季,秦德镇内却是火热朝天的气氛。
时值清晨,道路街上却并不冷清,大大小小的商贩已经陆陆续续出摊,兜售着各式各样的商品,火热朝天的场景倒是为这清冷的冬季增添了一丝暖意。
此刻,有两名少男少女正站在一处小摊前,少女身着鹅黄色衣裙,一头长发如瀑布般倾泻在身后,她的脸庞还尚未褪去一丝稚嫩,只是那双灵动的眼睛和精致的面容意味着眼前的少女迟早会成长为一名倾国倾城的美人。站在她身边的是一名同样年纪的少年郎,这人身形颇为高大。只是却长得一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他贪婪的看着身前的少女,眼底露出一丝淫秽之意,只是想到对方的身份又不得不收敛自己的这份情绪,避免让对方看出丝毫端倪。
道路两旁的商贩看到这少男少女的出现,皆露出了一丝忌惮,对于少女他们从未看过,只是那个尖酸刻薄的少年却是再熟悉不过。此人叫张顺,其父乃是镇守关镇的副统领,平日里仗着父辈的权势横行霸道,行事更是嚣张霸道,可谓是劣迹斑斑,众人敢怒不敢言。
众人皆是心中叹了口气,为那个漂亮的少女感到惋惜。就连旁人都能看出这恶霸蠢蠢欲动的心思。
少女不知道旁人心中此刻的想法,她双手拢在胸前,一脸纠结的看着眼前的几块造型奇特的小矿石,不知道该挑哪个好。旁边的张顺正愁没机会表现自己,见此大手一挥,便要全部买下。
“菲菲,不用挑了,我们全部买下吧”说实话,他早等得不耐烦,像这种小摊子他平日里看都懒得看一眼,更别说屈尊降贵的在这里买东西,仿佛这会让他的尊贵地位受到影响。况且少女所看中的商品不过是一些造型比较奇特的普通矿晶石,根本值不了几个钱。
被叫做菲菲的少女轻轻摇了摇头,虽然出身高贵,只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她平日里却并不奢侈,更不会平白无故的浪费钱。她犹豫再三最后挑了个形状酷似小猫的矿石,询问摊主价钱。
摊主是一名年纪跟两人相仿的少年,只是无论从穿着还是身份地位,两者犹如云泥之别。常年混迹于市井的他早已学会了察言观色,起初他也被眼前的少女所惊艳,只是这份情绪很好的被自己所收敛,有些祸事往往便源自于这种浮于表面的神色。虽说有些荒唐,但这些年来他又何曾少见过。更何况他能够明显的感觉到站在少女旁边那名男子的嫌恶,对于此人的事迹他早已有所耳闻。因此他把头放低,待到少女挑完出声询问时,他快速的扫了一下被挑中的商品,随即脸色平静的报了个价格。
十分低廉的价格,少女正打算掏钱,旁边的张顺从身后随从手里接过钱袋,掏出了几枚钱币丢到了小摊少年的面前,少年默默的把散落在摊前的钱币捡起,像这样的事情经历得多了,愤怒感早已麻木。
“好了,菲菲,我们走吧”从头到尾张顺也没拿正眼看过小摊少年,他一心只想讨好眼前的少女,却不知刚刚自己的一番举动已经让少女起了一丝反感。
少女轻轻皱了皱眉头,但终究没说什么,她朝着小摊少年歉意的笑了笑,便起身跟张顺走开了。只是她并未注意到,就在片刻之前,张顺的脸色已是阴晴不定,这几日里他不停的讨好身边的少女,少女也未曾向他露出过笑容,此刻她竟然向一个低贱的少年露出笑容,这让他怒火中烧,只是眼下却不好发作,他恶狠狠的瞪住少年,眼底闪过一丝厉色。站在他身后的随从看到张顺悄悄做了个手势立刻心领神会,这样的事情做过许多次,因此无需张顺说些什么,随从便知道该怎么做。
少女对此并不知情,张顺堆出一脸微笑的带着她离去了,以他的身份自然不用屈尊降贵的去做一些事情,对于少女他不敢流露出丝毫的不满,那么这份怒气就必须发泄到小摊少年的身上。
小摊少年坐在地上,眉头紧锁,刚才张顺的表情让他明白自己又遇到了这种莫名的麻烦,对方手段的狠辣自己不止一次听闻,他看了看四周,便发现刚才跟在张顺身后的一名随从正坐在不远处的一个茶摊里,盯着他这边。
显然对方不达目的不会罢休,少年眼中闪过一丝怒意,既然对方不打算让他好过,那么他也绝不会束手就缚。这十几年来的市井生涯教会他的可并不只有低三下气。他让自己冷静下来,避免被怒气遮蔽了自己的理智,对方留下来的那名随从他有所听闻,应该是一名初阶的下等战士,但即便如此也不是他所能对抗的,因此要想反过来给对方造成麻烦就只能智取。他在心里默默思考了一下,最终下定决心。他起身离开小摊,至于自己所兜售的商品却并不在意,原本那些矿石只是自己在野外随手捡拾的,一般来说也只有镇里的孩童们会愿意掏出一点点钱向他购买。
茶摊里的男子皱了皱眉头,他看着少年慢慢走进了一个细小的巷道里面,对方这突然的举动打乱了他的计划,原本他是打算等待早市结束时,众人散去之后尾随着少年而去。
他起身快步走向那个巷道,茶摊老板一脸晦气的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扭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男子刚刚坐过的桌上摆放着一壶清茶和两碟小食,而对方显然并不打算付钱。只是对方的身份又岂是他所能得罪的。
此刻少年已经进入了狭小的巷道里面,他加快了脚下的步伐,通过第一个拐角处的时候他隐约听到了身后传来的脚步声。从来没有人知道他的听觉十分的灵敏,凭借着与生俱来的听觉天赋,在这十几年来,身为一名孤儿的他方才躲过了各种各样的祸事。因此他加快了步伐,赶在对方追上之前到了第二个拐角处,然后他停下了脚步,这一处拐角要比之前的更加狭小,仅仅只能容纳一个人通过,而对方的身形壮硕,这就势必会影响到对方的行动。他要在这个拐角处给予对面一击,这是他最好的机会,对方应该还不清楚自己早已看破对方的意图,那么在有心算无心之下,他会有很大的胜算。
男子追进巷道里面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少年的身影,这地方的地形有些复杂,如果在这里跟丢了,要再想短时间内找到对方显然不太可能,如果没在今天之前把这件事情办的漂漂亮亮,自己的少主一旦发起怒来,他的下场绝不会好到哪去。想到这里,男子加快了自己的步伐,这时的他心底已然涌起一丝怒气,对方这种不配合让他行事起来变得有些麻烦,待到抓住少年,他发誓一定要让对方尝尝自己的手段。
少年在距离拐角处很近的距离站住了脚步,他略微弯着腰,右手从腰间抽出了一把短小的铁锤,这东西陪伴了他许多年,曾经无数次化解了他所面临的危机。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屏住了呼吸,对方毕竟是一名战士,哪怕仅仅只是初阶,恐怕也有着远超常人的警惕。只是他并未想到对方早已因为怒火而失去了警惕。
在男子露出身形的那一刹那,少年猛地往前一冲,右手铁锤自上而下,狠狠砸在了对方的面门上,男子完全没有意料到对方早已有所准备,瞬息之间根本做不出任何的反应,他看到扑面而来的铁锤露出了惊恐的神色,但为时已晚。
鲜血四溅,男子发出了惨痛的嚎叫声,这狠辣的一击将他的鼻梁骨硬生生的砸断了,他捂着鼻子,鲜血止不住的从他的指缝间流出,他想做出反击,但对方显然并不打算让他有这样的机会,因为他已经听到了一股猛烈的破风声在他头顶上方传来,他露出了绝望的表情,少年面无表情的将铁锤狠狠的砸下,铁锤与头骨发出了沉闷的碰撞声,男子应声倒地,手脚抽搐了几下便再无反应。
少年脸色漠然,踢了踢脚下的男子,在确定已经毫无反应之后方才松了一口气,他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对方只是被击昏了过去,显然这样的伤害还不足以杀掉一名初阶战士。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默默的把铁锤收了起来,不管如何对方也已经付出了一定的代价。他蹲了下来,在男子身上摸到一个鼓囊囊的钱袋之后便迅速的离开了这里,对方的势力之大远远不是他所能得罪的,他必须在别人发现这里的事情之前离开关镇,眼下虽说这条巷道显得颇为偏僻,但往日里还是有不少人会经过这里,因此他不敢有所逗留。
少年离开巷道之后迅速来到集市上,当下距离早市结束还有些许时间,他来到了一处兜售米粮的小店买了些干粮,然后又在一个卖杂货的小摊买了一副地图,离开之前他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从钱袋里掏出了一把钱在衣铺买了一件大衣。
他匆匆往城门处赶去,所幸现在并不是处于战争状态,因此城门的出入相对也会比较简单,在即将到达城门附近时他放缓了脚步,那些看守城门的士兵都是由一些经验老道的人所构成,如果急匆匆的往外赶难免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
他若无其事的往城门走去,守门的士兵看了他一眼,没有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便不再关注,待到走出城门外,踏上镇外的土地,他方才松了口气。就在少年踏出镇外的时候,镇里的集市已是一片喧哗,有人在附近的巷道里面发现了躺在地上的男子,从其腰间悬挂的身份牌可以认出对方的身份。集市里的众人惊慌失措的收拾东西走了,他们不敢在此多加逗留,生怕被牵连进去。
不久之后,正在府上跟少女菲菲聊着天的张顺收到了手下的来报,那名手下在他耳边轻轻说了几句,张顺脸色变了变,他朝着少女歉意的笑了笑,然后走了出去,在听完手下汇报的消息之后,他的脸色已经阴沉的可怕,他没有想到自己一名初阶的战士随从竟然会栽在一个废物的手里。
他看了看屋内正在观赏着墙上悬挂的书画的少女,转头低声的跟那名手下说道。
“给我把那个小杂种找出来,我要让他知道得罪我的下场!”张顺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但不可抑制的怒火已然是显露无疑,区区一个随从的死活他并不在意,他愤怒的是对方一个下等人竟然敢得罪自己。那名随从有些害怕,张顺的狠辣他早有所领教,他领了命令之后便急匆匆的走了,担心张顺会迁怒于他。
此刻少年踏在雪地上,一深一浅的往前方的小林子里走去,虽说气候变得寒冷,但这种天气下在野外行走的危险度也会大大的降低,他回头看了看离自己已经有一段距离的秦德镇,叹了口气,虽然在那里并没有留下什么美好的回忆,但不管如何,他终究在那里生活了十几年,终究还是有了一丝不舍,如今就要离去,如果不出意外,恐怕他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寒风呼啸。十来年的岁月里,春来秋去,少年终于踏出了自己的第一步,眼下还没有人意识到一场翻天覆地的大变化即将来临,真正的冬天,即将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