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龙神与姊妹
雅莉塔圣王国是坐落于世界边境的一个都市型国家,国土面积狭小,人口数量也不多,背靠切恩格山脉,正对霍恩兹平原,与三个国家接壤。本身实力弱小,不具备任何军事力量,顶多也就有一些维护治安的骑士团。
虽然如此,但它却是这个世界最有影响力的神教国家,与周边八国一同信仰着执掌智慧与贤明的女神——姵蒽丝·雅莉塔,并且受到这些国家保护,形成以圣王国为精神领袖的九国联盟,这也便促使了这个国家无需发展军事。
少了军事费用的支出,雅莉塔圣王国也因此成为了世界上为数不多的经贸与文化的兴盛地。而在这之中,以历史与文字学闻名世界的雅莉塔神学院就坐落于王都最繁华的地段——王都商业区中。
“伊诺那家伙怎么还不快点来,马车就要走了……”一名年约十六岁的少女站在路旁,低着头看着自己脚尖,时不时地垫着脚,有些不耐烦地嘟囔着。
她上身穿着亚麻色布衣和红色束腰,外面披了一件黑皮披肩,下身则是黑色皮裙和长筒靴的搭配,颇有一副猎人风范。但实际上,她并未携带弓箭之类的武器,而是背着一根被黑布缠裹的类似于棍棒的物品。
少女的斜前方大概三步远的距离,停着一辆没有顶棚的简陋马车,这种马车空间很大且运费便宜,既能拉人也能拉不少货物,是诸多商人的最爱,也是一些回乡或旅行者出门在外的必选交通工具。
“小姑娘,你的朋友还没到吗?再不走可就晚了。”马车旁等候多时的中年车夫,抬头瞄了一眼逐渐昏暗的天色抱怨道。
“实在抱歉,请再稍微等一下好吗?她应该快到了。”
“……那好吧。”
少女抬起头,对着一旁的车夫饱含歉意地轻轻一笑,微笑间一颗小虎牙流露在外,原本有些不耐烦的车夫在那可爱的笑容下也逐渐恢复了平静。
“请问我的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不,没有。我只是觉得小姐你长的可真漂亮,活这么大我也算见过很多人了,像你这般美丽的我还是第一次见。”
“呵呵,您过奖了。”
“你朋友来了的话,就通知我,我先上车等着了。”
“嗯,谢谢。”
这也难怪车夫会如此夸奖她,少女的容貌即使用"美不胜收"四个字来形容也毫不为过——姣好的脸型与五官,细嫩雪白的肌肤,以及左眼眼角下的那枚泪痣更添几分娇媚之意,虽然身材欠佳,但也足够引得周边的路人视线全都不由自主集中到了少女身上。
然而少女并不在意,即使在这之中的一些人的视线饱含下流之意,她也依然会向那些注视着自己的人们一一点头致意。
当然,少女的魅力也不止如此,她最引人注目还是那一头及腰靓丽黑发,如果仔细观看就会发现其中夹杂着一些红发,在日光的照耀之下散发出一种别样的光彩。
“真是的,气死我了!伊诺那个家伙再不来的话看我怎么教训她——”
“别啊,我这不是来啦。”
“呀——!”
忽然感受到自己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少女惊吓地发出可爱的叫声。
“嘻嘻,好可爱的声音,再让我听一遍吧,唔嘻嘻——啊奥!”
只见少女迅速挣脱身,转头对着抱住自己的人的脑袋就是一巴掌。
“伊诺,你来的太晚了!”
“唔唔,好疼,艾诺你也太用力。”
被打的少女——伊诺,用双手捂着头,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打自己的少女。
“还不是你自己的错。”
打人少女——艾诺则生气地叉着腰,鼓着脸嗔道。
两人的互动引得周围的目光再次集中到二人身上,在看到二人的面容后路人纷纷露出惊讶的神情——这俩人竟然长的一模一样,不管是身高还是身材,发型还是肤色,都没有任何区别,就连穿着也是一模一样,硬要是找不同的话,恐怕就是伊诺身上没有携带任何物品这一点了。
人们会惊讶也是情有可原,因为双胞胎在这个世界上实在太稀少了,甚至绝大部分人可能到死都不会遇见一对。
很久以来双胞胎的出生都是一件非常忌讳的事。在雅莉塔圣王国内双胞胎虽然并不触犯刑律,但在其他国家里——尤其是信奉其他神明的斯勒弗帝国中,双胞胎的出生就是禁忌,凡是出生双胞胎的家庭都会被处以极刑以儆效尤。
好在伊诺与艾诺这对姐妹出生在切恩格村,一个不属于任何国家与势力,与世隔绝的地方,她们才能如此顺利的长大成人。不过由于双胞胎的特殊身份,她们在圣王国求学的路上也多多少少也受到了一些阻碍。
“抱歉,我知道错了。”
伊诺有些害怕,她看出艾诺是真生气了,按照以往的经验她决定先认错,不然惹得艾诺发起飙来,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知错就好,赶紧上车吧。”
“哦。”跟随在艾诺的屁股后面伊诺也爬上了车。
“大叔,麻烦您了。”
“好叻。”
中年车夫猛地挥了一下手中的长鞭,狠狠地抽打了一下货车前方两匹马的屁股,只听一声嘶嚎,马车顺着主路快速地向城后门奔去。
“姑娘,虽然现在问有些那啥,但我实在有些好奇,你们去切恩格村是去做考察吗?”刚一出城门中年车夫就闲聊了起来。
“不是啊,我们住在那里。”
“唉?!你们住在那边吗?”
“对啊。怎么了?”
对于中年车夫的疑问,艾诺有些摸不着头脑,而一旁的伊诺则对话体本身兴致缺缺,只顾一个劲儿的晃动着腿。
“啊,我听说切恩格村已经是荒村了,没人住了啊。”
“这么说也没错啦,我们是村里仅剩的两个人了。”
“咦?!那你们还回去做什么?”
“我们——”说话间,艾诺不禁与伊诺相对视,稍显犹豫地说道,“我们有一件不得不办的事。”
“看起来我问了一个不该问的问题啊。真是抱歉啊。”
“没事的,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
沿着行进的方向艾诺眯起了双眼,一条笔直的土路映入眼帘,由于很少有人行走而早已杂草丛生,望着这条熟悉的道路,艾诺心中莫名的感概起来。
四年前,姐妹二人离开了家乡来到了王国的神学院学习历史与古文字,现如今二人已经顺利毕业并成为了优秀的历史文字学家。这四年时间犹如玩笑一般一笑而过,这之中的悲伤也好快乐也罢,对于她们来说皆已成为回忆。
“对了,你们是学院的学生吧。学的星纹吗?”短暂的沉默后车夫再次开口问道。
“不,我们是专攻历史和古文字。虽然多少会涉及一些星纹的知识,但也只是皮毛而已。”
“历史文字啊。也对,毕竟那个学院是就是以这些而闻名于世。”
“是啊,所以我们才会去那里学习呀。”
“呼——还好不是星纹使大人。”
“咦?大叔难道……不喜欢星纹使吗?”
看见中年车夫略微松了口气,艾诺有些踌躇地问道。
“是啊,我很不擅长与他们相处。不光是我,其他普通人应该也差不多。”
中年男子故意加重了“普通人”一词的语气。
对于一般人来说,星纹使是一群拥有特殊能力的超人,或者是怪物。每个国家的儿童会在十二岁时有一次统一的星纹适性测试,凡是拥有天赋并通过测试的人就可以成为星纹使。即使这样大规模测试,整个世界的星纹使数量也只有五百人左右,可见概率有多低。
可怕的能力,再加上稀少的数量,这两个条件造就了这一群人成为了各个国家的至宝。他们拥有着崇高的地位和无尽的特权,绝大多数者会过度利用这一切,极度蔑视一般人甚至认为他们是低等人。这也就导致了,星纹使在一般民众里声望极低,甚至达到厌恶的程度。
“这样啊……”
艾诺有些沮丧,她深知星纹使与普通人之间的鸿沟无法逾越,然而亲耳听到别人说出这番话还是会令人感到伤感。她与伊诺对望一眼,决定隐瞒二人是星纹使这一事实。
“哦哦。不过话说回来,你们长得可真像啊。谁是姐姐谁是妹妹啊?”
“我!我!我是姐姐!”
终于等到了与自己相关的话题,伊诺瞬间来了精神,连忙举起手抢着回答。
“原来你是姐姐啊,我一直以为那边的小姐才是姐姐呢。”
车夫转过头,看了一眼伊诺后颇感惊讶。也难怪他会这么觉得,毕竟与伊诺比起来艾诺那边看起来会显得更加成熟可靠。
“好过分哦,明明人家才是姐姐,为什么每次碰到人都会认为我是妹妹啊。”
“还不是因为你每次都显得那么幼稚可笑。”
“幼稚怎么了,很聪明了不起吗?!别以为你很聪明我就怕——呃!”
面对艾诺的毒舌,伊诺一番反击后吐着舌头做了个大鬼脸。但这些举动似乎触到了艾诺的神经,几乎在还没反应的情况下,艾诺一把抓住了她的脸。刹那间,伊诺的那原本可爱的面庞被捏变了形。
“疼!疼!疼!对、不、起……唔唔……”
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的车夫不禁失声笑了出来。
“哈哈,你们关系可真好啊。”
“一点都不好,我都快被她烦死了。”
松开捏住伊诺脸的手,艾诺将手环抱在胸前,不满与无奈的情绪充斥在言语之中,而坐在她对面的伊诺却一脸笑嘻嘻地不停揉着被捏的通红的脸颊。
车夫听后不禁莞尔一笑,就这么你来我往的闲聊着,不知不觉间就到达了这次的目的地——切恩格山脉地区入口处。
“大叔,就到这里吧。”
“咦?你们不是去切恩格村吗?从这里到村子还有些距离啊。”
“我们需要去一个地方,然后才会返回村子。”艾诺催促着伊诺下车后,自己也跳下了马车来到了车夫面前,“这是车费,一路上谢谢了。”
“你们要去什么地方,明明我还可以载你们一程。”
车夫的建议,艾诺听后轻轻摇了摇头。
“我们要去的地方马车是进不去的,就不麻烦你了。”
“那好吧。你们自己注意安全。”
姐妹二人静静地点了点头,挥着手目送着车夫离开,直到看不到他为止。
“走了啊。”伊诺淡淡地说道。
“是啊。”艾诺放下挥舞的右手,转身朝着森林深处进发,“我们也走吧。”
“哦哦!”
踏入多年未进的森林,既熟悉又陌生,复杂的情感油然而起。在这满是童年回忆的森林中,总是有一位年迈老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艾诺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伊诺,发现伊诺也正在看着自己。察觉到彼此之间的念想,凝重的气氛随之而来。再加上了无声息的树林和逐渐变暗的天色,艾诺轻叹了一下。
眼下到锁龙峰还有挺长一段路程,要怎样才能解开眼下这令人窒息的氛围啊。
“伊——”
“哈哈,艾诺你怎么把‘白电’带出来了啊?”
在艾诺刚想为活跃气氛而聊些什么的时候,伊诺却抢先打破了寂静。看得出来,她要比艾诺更加讨厌现在的氛围。
“咦?哦,我觉得带着会比较好,虽然很弱但毕竟咱们也算是星纹使啦,老师不是说过身为星纹使的人就要无时无刻的与自己星纹具在一起吗。倒是你,怎么没带着星纹具?”
“带那个东西好麻烦的,背在后背好像壳一样,我才不要。”
“居然嫌麻烦,你不是一直藏在裙子下面吗?”
“那样就必须要穿长裙啊,好热的,而且走起路来硬邦邦的好不习惯。”
“唉!”艾诺右手摸着脑门,重重地叹了口气,“其他的不说,好歹也是你的专属星纹具至少也给起个名字吧。”
“我才不要,想名字太麻烦,而且星纹具又不是活的叫它名字什么的感觉好傻哦,嘻嘻。”
“感觉你的言下之意是在说我很傻喽?”
停下继续前进的脚步,艾诺转过身来双手环胸地看着伊诺。从她那皮笑肉不笑的表情和略微上翘的眉毛,伊诺暗觉不妙。
“没啊,我可什么都没说,是你自己胡思乱想,不要对号入座嘛,哈哈。”
“吼吼,原来是我自己对号入座啊。”
听见艾诺那微妙的语气,感到危险气息的伊诺不自觉地退了一大步拉远了彼此间本就不算近的距离。然而就在她继续想后退的时候,自己的脸颊已经被捏住了。数步远的距离就在一瞬间拉近!
“唔、疼!唔……别、这、样……我、知道、错了……”
伊诺的双颊就这样被艾诺不停的拉扯着,导致连话都说不清楚。
“知道错了?”
“知……知、道了。”
“知道就好。”松开伊诺的脸颊,艾诺转身继续向主峰前进,“时间不早了,咱们需要快点了。”
“哦。至于吗?!捏个脸都用上星纹。”
不停揉着通红的脸蛋,伊诺双眼泛着泪花有些愤愤地跟在后面。
差不多过了半刻钟的时间,伊诺与艾诺二人来到了切恩格山脉的主峰——锁龙峰脚下。
“终于到了,好累啊。”
眼见艾诺停下了脚步,伊诺主动地靠了过去,将自己的身体整个压在了艾诺的身上。
“好重。”
“哎?好过分啊,一点都不重好不好。”
“唉,真是的。只许歇一会儿哦。”
虽然艾诺一脸嫌弃的样子,但她却没有将伊诺推开,只是任由伊诺将全身重量压在自己身上。
“好,嘿嘿。”
伊诺一脸幸福的用她那还有些红的脸蛋蹭着艾诺的后颈,傻呵呵地笑着。
“伊诺,你说龙神大人见到咱们会是什么反应?”
“肯定会大吃一惊吧。毕竟已经四年不见了,咱们都变成大人了。”
“也是,和龙神大人告别时,咱们还是个小孩子。”
“怎么突然问这个?”将自己的下巴搭在伊诺的肩上,艾诺疑惑地问道。
“没什么,休息够了,咱们走吧。”
“唉唉,怎么这样——呀啊!”
不待伊诺反对,艾诺率先行动起来,导致失去靠山的伊诺差点摔倒在地。
“唔——哼!”
伊诺撅起小嘴,冲着即将走远的艾诺的背影做了个鬼脸,随后小步快跑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