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下去吧
“竖子狂妄！简直狂妄至极！”
“让九子？你配么？国手王愈也不敢如此托大。”
洛凡尘对此全不在意，稳稳坐着，看着阴沉脸的林语凝，正主都没说话，他们骂的再欢，最多是一阵阵听得懂的狗吠之音。
“去拿我的棋盘来，还请洛先生稍待片刻。”林语凝做了个深呼吸，立刻控制好了情绪，脸色迅速转晴，还是那副柔声细语。
侍女点头称是，回到房中。
洛凡尘安然稳坐，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要换棋盘，但还是安安静静的等着，毕竟围棋靠的是计算、观察、和把握，换副棋盘能如何？
看着小厮将这里用了许久的棋盘拿下去，那边侍女便端着一张棋盘走了出来。
包括洛凡尘在内，看见棋盘均是眼前一亮，大手笔啊。
这是一张绿玉棋盘，通体晶莹剔透，质地均匀，谁都能看出来是由一块整玉经过人工一点一点凿出。
尽管白玉更好看，但毕竟是做围棋的棋盘，白子落下去可就看不见了。
棋盘上两个棋盒，一白玉，一墨玉，盒盖半开，很清晰的看见墨玉棋盒里放着的是白玉棋子，白玉棋盒里放着的是墨玉棋子。
别说用之下棋，就是看着都赏心悦目，就算是洛凡尘也擦亮了醉眼，不禁多看了两眼。
他觉得这棋盘天下少有，但在场之人多的是棋艺不精但对一些棋盘之外的花边趣事所知甚详。
“这棋盘乃是王愈先生心爱之物，曾为此棋盘与人连下十盘，最后七胜三负的战绩才将其拿到手里，现在送到心爱弟子手中，林大家棋力由此可见一斑。”
一人摇头晃脑如引经据典般讲述了棋盘来历。
侍女将棋盘拍在桌上，林语凝轻声道：“洛先生，请。”
洛凡尘将盛着白玉棋子的墨玉棋盒拿来放在自己手边，林语凝心中愤懑，总觉得一股小火苗控制不住腾腾的往上撞。
被让九子一先，还真是头一回。
原本以她作为尽得国手真传弟子的傲气，说什么都要双方公平较技，可刚才侍女去取棋盘时，她想通了些事情。
这盘棋不管谁输谁赢，她都不露脸，而一个籍籍无名之人却让九子与花魁对弈，洛凡尘三个字从此就会在极短的时间内传遍江湖。
似乎他才是今晚最大的受益者，林语凝心中对洛凡尘的阴险程度呈直线上升。
林语凝拿过白玉棋盒，拿出黑棋，大大方方的摆满九个星位，脸上表情不变，但眼神极其冰冷，那点完成任务的心思全都被怒意覆盖。
让我九子？我就让你输在着九个子上。
敢在围棋上蔑视她的人，都被她杀得片甲不留，以后不敢再谈围棋二字，林语凝笑了笑，提醒道：“洛先生，小心了。”
先手黑棋第一字落下，棋局正是开始，纸张传来，大棋盘处显示出了落子位置，三六。
“好！好！好！”
连续三声好，很是捧场。
“起手三六，最佳侵角。”
场下看得懂一阵好评，看不懂的大声附和，生怕落于人后，也为了让林花魁的注意力往自己这里偏一偏。
而洛凡尘却不紧不慢的打开棋盒，拿起一枚白子，擦了擦醉眼之后，白子落下。
林语凝眼睛微眯，有些意外的抬头看了看洛凡尘，怪不得敢说大话，的确有点本事。
第二章画着白子落点的纸张传来，大棋盘摆上一颗白子，却让准备好了一肚子话，准备评判洛凡尘这一子的人把所有的话全都咽了回去。
甚至准备好破口大骂的人，差点被这硬憋咽回去的话，憋出了内伤。
因为他们没看懂。
“九三？这是什么意思？”
算的上是竞争对手的众人此时不自觉的凑在了一起，研究洛凡尘的棋路。
温灵歌却看出了些门道，洛凡尘这应手九三，透这股与时下后下者布局从容不迫的棋手不符的好勇斗狠。
而第一手这群人还没研究明白，第二手，第三手就传了过来，这速度比平时高上不少，双方的对弈难度也高了一个等级。
慢棋有时间充分思考，可快棋不行，这对于双方棋手的计算能力也是个极大考验。
一张张纸接连传来，一帮准备挑刺的人专门盯着洛凡尘的白子，可看到白子的位置，基本上都是一头雾水。
只看懂了其中‘五六飞攻’一个常用的定式。
二人越下越快，如较劲一般，谁都不肯放慢速度，仿佛速度一旦慢下来就会输掉对局一样。
黑白棋子在墨玉棋盘上形成扭十子的状态。
“这都什么古怪棋路，看不懂啊。”
“凭你的棋力能看出什么来？不懂才是正常。”
“那您给说说？”
“嗯……这怎么给你说？总之林大家占上风就是了。”
“什么，可我看白棋这一手抢先攻击，虽是角部未稳，但颇为严厉啊。”
“呃……这个嘛……观棋不语懂不懂？回自己那坐着去，别来烦我。”
两个不知不觉凑在一起的人，各自带着思索，分开了。
台上对弈二人接连落子，眨眼间已近四十余手，洛凡尘一手抢攻开始的战斗，应接紧凑，一气呵成。
“这棋下的真精彩啊，我敢断定，后面绝对更加大气磅礴。”
一人自言自语着，身边一人却忽然说道：“你是不是忘了，那小子让着林大家九个子呢。”
“你哪头的？”
语气里带着三分质疑和一些凶狠，另外一人讨了个没趣也不在说话。
林语凝不免有些意外，落子速度未减，但也有短短一瞬的走神，能跟自己下到这个程度的人，的确少见。
她虽然对于落凡尘的印象仍未好转，但对于他的围棋造诣给与了充分的认可。
林语凝准备拿出自己的全部实力，尽管自己不落下风，但别忘了人家还让着自己九个子呢。
思索间，双方已过六七十手，正该林语凝落子，打定主意的她全神贯注，一子落下，局势风云陡转，黑子锋芒毕露。
洛凡尘不紧不慢，落下一子。
“扳出？这是怎么了，喝高了不成？怎么什么昏招都敢下？”
“我看这小子跟之前那穿白裙的娘们一样，就这么一股子，完了就完了。”
洛凡尘这一手在他们看来是不成立的，是昏招，不过当事人全然不在意。
“小子，快下来吧，别在上面丢人现眼了。”
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洛凡尘飞快扫了一眼，便立刻继续下棋，不过说话之人已经确定了，玉壶山四当家，朱福。
你怎蹦出来了？就你这长相，不找个水泡子照照？除了被你强抢的女子，谁能看上你？你也有脸来争花魁？现在还让我下去？
这家伙实在是烦人，洛凡尘仰头灌下一口酒，眼中寒芒一闪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