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墨州城 七
中年男子左脚高高抬起，魁梧的身躯迸发出一阵彪悍气息，一头乱发飞舞，紧接着落下，浑身气势更加汹涌。
“出……”
温灵歌微微一滞，之后右手猛然抬起，右手剑指立在身前，以剑心沟通黄莺，宝剑匣中嘹亮鸣叫一声，但仿佛剑身周围有些看不见的压力，剑身想要出鞘变得有些艰难。
中年男子方才的左腿一起一落已然夸过了两方之间的距离，比寻常人粗壮两倍有余的左臂伸了过来，周身窍穴爆豆般的声音，密集而急促，真气流转无碍。
驭气与身，起码从一品的境界。
黄莺势头受阻，温灵歌被这男子狂猛的势头一冲，下意识向后退了半步。
男子左手已到身前。
陆云大抵是觉得不出所料，脸上有了些无聊的神色，可紧接着，他的眼睛蓦然一亮。
在温灵歌身前，洛凡尘的身子静静立在那里，虽然是一道背影，但一身质地精良的水蓝长袍高高扬起，飘荡着久久不肯落下。
洛凡尘左手按着出鞘艰难的黄莺，以内息抚平颤动，正面对着温灵歌，几乎面对面贴的很近，脸上挂着丝丝淡笑，但脚下，比青石马路更加坚硬的绸缎庄台阶，以洛凡尘为中心龟裂开来，似乎昭示了事实上并不是这么云淡风轻。
洛凡尘以左肩毫无花俏的硬生生挨了这一掌。
但他身子未曾向前移动半分，坚如磐石，纹丝不动。
一身真气流转起来，并不是完全是被动防御，除了内息流转抵挡男子的掌力，更多的则是在接触时消化了透体而来的绝大部分外来真气。
水蓝长袍终于落下，但立刻又鼓胀起来，体内真气流转更快，正如其人，饱餐一顿，而且来者不拒。
洛凡尘肩头一晃，真开了肩头上男子的手臂，缓缓转回身来。
“身有九层楼，一层一重霄，以气搭天梯，直上九重霄。”陆云根本不在乎中年男子到退回来是否受伤，反而念叨了这么几句，有些怀疑道：“一气上九霄？道门功法，你是玉皇顶的人？”
武林三大圣地，玉皇顶，天下道门以其为尊。
洛凡尘心中暗道：知道的不少，可惜还是猜错了，玉皇顶的祖师老道学的是我归云心法，只是当代归云一脉有更为杰出的弟子作为继承人，落了选才离开自立，但归云老道也曾说过，这位比他还要高出许多辈分的老牛鼻子，不论其一生江湖地位，武学境界如何，这一气上九霄终归是悟出了几分归云一脉的真谛。
这是归云和玉皇顶极隐秘的渊源，洛凡尘想了想，要是点头承认，谁也看不出破绽来，可若是借了玉皇顶的名声，代价太大。
何况这一气上九霄是独属于洛凡尘与侯玦一战后的感悟，没受他玉皇顶半点益处。
洛凡尘仍旧是这副淡笑，不言不语，但他越是这样，陆云则越是肯定。
被称作三傻仍旧没有恼怒的陆氏子弟这时候有点瞠目结舌。
三人来提醒时并不知道是谁，只是陆云这人性格乖戾，若是被他找到，没准会用出什么手段来，发现是洛凡尘后，仍旧提醒则是记着那不堪回首的事情，一是想赢回来，二是没想到洛凡尘会有这么高的本事。
再看了看这同族却庶出可重视程度仍在自己嫡出身份之上的陆云，想起了那份冠绝同辈的天赋。
每年家族大比，自己兄弟几人辛辛苦苦练了一年，加上家族分配的丰富的各类资源，都以为自己进境飞速，可只有等到大比之时才知道，赶在这个时间之前陆云临时闭关一月，出关后完胜同辈弟子。
年年如此。
拿着少量的资源，却年年夺魁，对这个庶出子家族十分器重，不仅在他身上倾倒资源，而且为了让他努力练功，更是用尽办法让他开心。
嗯，这个中年男子就是赏给他的。
听说是北边一个宗门的掌门，善使刀，更爱刀，听说了陆家有个绝世刀谱，孤身前来被俘后为得刀谱甘愿为奴。
两个年纪相差不多，天赋大概也差不多的人，只是洛凡尘没那么多试探，陆云则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良久，陆云笑了笑，笑的灿烂，可这话里透着寒气，掺着冰碴：“抽刀，给我砍他，砍碎了最好。”
中年男子点头应道：“是。”
不论是砍谁，只要能让他抽刀就好，至于接下来是生是死也不重要，只要有人能跟他比刀更好。
男子蓬乱的长发再次飘起，亮出了腰间的古朴长刀，豹头环眼的模样，说不上难看，但形容可怖，足矣镇鬼驱邪。
陆云来着不善，洛凡尘这次也没了以往的客气，什么道都不盘了。
长剑出鞘，挥手就是一剑，横扫向男子颈项之间，剑锋森然，内息运转开来，速度快，却陡然拔高，精钢长剑剑风呼啸。
男子右手持长刀似乎格挡不及，但左手在身上一抹，一把短刀出现，挡住凌厉的一剑。
双刀？
洛凡尘微微一愣，剑锋受阻，但瞬息之间心思电转，拼力气向来不是个好选择，生生不息才是他的拿手好戏。
手臂一转收回长剑，金属摩擦的声音刺耳难听，洛凡尘手腕一转，长剑再胸前转了半圈，之后剑尖直指中年男子，在次一招直刺。
男子原本只想单刀对敌，却没想到对手只一剑就逼得自己双刀尽出，而此时面对这一剑，似乎再守也守不住了。
男子握着短刀的手连同手臂似乎变成了一条毒蛇，刀锋贴着剑锋，整条手臂打着旋的缠绕上来，长刀摆动两下，从一个诡异刁钻的角度刺了过来，真气在这一刻流转到了巅峰。
男子眼中洛凡尘认真的脸庞忽然升起了一丝怪笑。
紧接着就看叫一道白光从洛凡尘手中急速飞出，直奔陆云面门而去。
是剑鞘！
男子心中一惊，顾不得什么转头大忌，双手松开了双刀就要去抓那匹练般的剑鞘，却感觉到后心一凉，身体一顿。
低头看了看，心口处突出一截剑尖。
陆云手握剑鞘，神色冰冷。
洛凡尘抽剑扯身，道：“你若是一开始就冲我来，这事还好解决。”
陆云脸庞肌肉一颤，捏碎了剑鞘：“好！这双眼睛我陆云要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