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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骨:枯城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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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回 当朝四俊聚 村野有匹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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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当时在他们之中,谁都没有意识到一点。

  作为人们茶余饭后的故事和传闻口耳相传的天朝四俊,不到十天之前,他们还天各一方,相隔百里、千里之遥,不想今日,神黄员外凌开,未来王太子武周,玉面郎君骆观,白衣十三郎张扬,竟在这群雄际会,群魔乱舞一刻,在这一钟灵鼎秀的繁华盛景处……

  聚齐了!

  他们四人虽未至声名最鼎盛之时,但正值盛年,英姿勃发,各怀一番抱负和壮志。

  这是他们第一次聚首,英雄豪杰之遇,竟是这般的机缘巧合!但是天命难测,造化弄人,谁又曾想,这也竟也会是他们四人最后一次的聚首呢?

  这青衣男子衣着华贵,眉目冷峻,举手投足间有一种让人不敢侵犯的威严。

  骆观一见此人,宛如拨云见日,心中阴霾一扫而空,心中大喜,正待上前行大礼,却见他微微一摆手势,给了他一个眼神。骆观心领神会,仅仅是一拱手,也就作罢,不再作声。

  而沦为笼中之鸟的张扬倒是心里一咯噔:这真是一个瘟神接着一个瘟神,四下接踵而至,自己怎么就莫名其妙变成了香饽饽,想要将自己单独带走明正典刑的人那真是络绎不绝……

  今天一切都是变数呀!时时刻刻会出现各自形势急转直下,变换莫测。

  自己的脱逃计划眼看要准备得差不多了,眼下又有人前来搅局,这可如何是好?

  无可奈何之间,张扬只得耐下性子来,准备静观其变,再图良策,再寻良机!

  那人身后跟随的几多军士,望见张扬,心中不免怒火中烧,那夜惨死的四位看守军士便是他等的老相识和战友,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若不是碍于武周等人的存在,早已如野兽般扑上来将他撕成碎片了!

  “刚刚不是与这群没用的家伙说了吗?严密封锁这九霄云楼,寻常人等一概不得进出。怎么就放进来了呢?快把他们赶出去!”胡东向愤怒的说道,一路跟随上来的胡林逸在旁浑身不自在,欲言又止。

  那青衣男子冷冷一笑,也不做声。“那要是不寻常人物呢?”

  身着紫色官服的王又清毕恭毕敬的跟随在此男子身后,狐假虎威地朗声说道。

  在他旁边还有一位身材高大的披着兜帽和披风,把脸隐没在阴影之中但可以隐约看见满身甲胄的将官,以及另一位脸被晒得红紫红紫,看着三十岁上下的的将官。

  这天底下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胡燕渡虽也是十分疑惑不解,尤其是看到身着太守官府的王又清,他的管家都是自己胡家之人,怎么这番……

  但他为人沉稳冷静,知道事情绝不简单,不可妄动,当即喝止了胡东向。

  不过胡燕渡心中还是大感大妙,暗中埋怨道:这胡林逸怎么搞的嘛,平时办事那叫一个干净利索,今天怎么这点事也搞不定,不是叫他先行去搞定官府了吗?怎么这官府居然还找上楼来了?这男子定是位高权重之人,不然这王又清不会对其如此恭敬。这下倒麻烦大了。

  胡林逸自己也感到十分窝囊。这王又清是出了名的胆小怕事的和稀泥,平时见到他还是恭敬谦让得不行,事前支会一声,大礼送到,向来有说有笑,有求必应。今个儿怎么跟中了邪似的,铁了心要跟他翻脸。他率领城中兵马赶来,强行喝开胡家之人,径自带人上楼去也。

  要说以胡家的手段,对付个城中太守,不过是区区小事。让其服服帖帖,有求必应,自不待言,就是让他离职调任,丢官弃职,也并非难事。只是他忽然间翻脸,现在便与胡家作对,胡家人惊诧之下,倒真是无计可施。胡家势力虽大,但却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与官府公然作对。若是给朝廷留下把柄,势必祸及全族,因而只得听其号令。

  武周缓缓踱步上前,说道:“既然有鸡鸣狗盗之事,那官府总得追查追查吧?再说了,我们朝廷本来就有诏令,有要事须带走张扬,不如一并审理了罢,你说呢,王大人?”

  王又清毕恭毕敬的说道:“这个自然,大人所言十分在理,一切事宜全听大人您的安排。”

  胡燕渡一时大窘,一时不知所措,也不知如何应答。一时间鸦雀无声。

  忽然楼上传来了一声,轻微的砰的一声。有桌椅板凳被打翻的声音传来,骆观还隐隐听到了几句骂骂咧咧的话语,像是在说着:不玩了,不玩了,老翁要去楼上找漂亮姑娘去。

  骆观心下一动:听着声音,却不是昨日遇见的石老四石惊唐么,他怎么也还在这?正寻思着,楼上声音又慢慢消隐去了,重归沉寂。

  胡燕渡却无瑕理会他事,如今他的脑袋像是要炸锅一般,乱成了一团浆糊,来人身份定然十分显赫,他一介平民布衣,自然不能得罪冒犯此等官府甚至朝廷中人,累及家族,但如果就任其将张扬带走,煮熟的鸭子到嘴边却又飞了,那么人物两空,事情无法交代,又有何颜面回去面见族主呢?

  胡燕渡他是一眼便知那神物不在张扬身上,又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暴露族中机密,周而才急于将他掳走。只要将他带到僻静处,便用尽手段,问出神物所在即可。不料如今节外生枝,断然是带他不走了……短短一瞬,千愁万虑涌上心头,思量之下,也只有用计再搏一搏了。

  “既是朝廷要拿人,我等布衣平民岂敢阻拦?自当拱手相送。只是我胡家与张扬,只是其中可能多有误会,胡某方才也是一时性急,不加详查,待我与他问询几句,说不定这其中纷争,便于此地解了。”

  于是乎,胡燕渡脸上勉强挤出了一点笑容,拱手说道。

  接着他不加停留,俯身下来,两手死死钳住张扬的双肩。低声问道:“你是不是从我们胡家祖庙宗祠窃取了一份经卷,还顺手牵羊掳走了那处的一只花猫?”

  即使是到了火烧眉毛,万分紧急的这个时候。胡燕渡的问话依然拐弯抹角,生怕其中机密泄露被人察觉。

  张扬眼睛一瞪,怒骂道:“放屁,我哪里偷了你什么东西?我只是顺路路过去你们那般转了转……那猫是自觉跟着我走的,怎么就变成顺手牵羊了呢?你们对我那才叫顺手牵羊。”

  胡燕渡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他不理会张扬的反唇相讥,他继续急切的问道:“那你把那宝物和猫藏哪了?快说,快说……”

  “都跟你说多少遍了,我没有偷你们什么宝物,那猫一路跟着我,甩都甩不掉,直到从夕乡城来此楼的路上不知在哪何处时,它自个就走丢了。”

  张扬不耐烦的说道,胡燕渡死死地瞪着张扬,无论他怎么瞪,张扬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不见丝毫的慌张和焦虑,压根就不像说谎。

  就算他说谎了,自己现在也无计可施,压根无法盘问于他……

  他眼睛里光芒如火苗一般慢慢熄灭,最后一丝希望也终告破裂,他难免不倍感失落与绝望。

  武周懒洋洋的说道:“行了么?王大人,将张扬带走罢。”王又清大大唱了个喏,便指挥着自家太守府的手下亲兵,喝道:“来人,将他拿下。”

  身后的胡东向还愤愤地念叨着:“难道就这么让他们把张扬带着么?”

  胡敬向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言语,其他两人不谙此等事务,也不敢多嘴坏事。

  苍茫的大晴天下,艳阳高照,蓝蓝的天空映射得苍白。炙热的金光蒸烤着大地,江水也被晒得温热,白云也不知躲到哪边去了,只剩几片孤零零地飘着。

  正所谓天高云淡风轻,行人商旅看客也在这令人汗流浃背,闷热难耐的高温下纷纷散去。

  忽然间,楼上传来噔噔的下楼梯的声音,那声音平稳而踏实,一步一个脚印。

  转眼间便从楼上下来了一个五十来岁的男人来。

  他头戴蓑帽,鬓角可看得些许白发,脚着草鞋,露出的脚趾,可以看出他双脚常年行走的沧桑与磨砺,他身穿的衣服略显破旧,一看便知已洗得快要发白,衣袖上垂着几根线头,一副乡野村夫打扮。

  他脸上有些许须髯,面颊消瘦,眼帘低垂,眼睛里并无多少神采。他手里拄着一根与肩平齐,倒像根枯木的木棍。背上背着一个长长的布袋,里面也仿佛像是捆了几根柴似的。

  本来九霄云楼内事变大起,到如今,此一层客人纷纷下楼逃离,虽说现在不是人去楼空,但楼上其他层的客人也大多逃离干净,便是没走的,看到楼下一群凶猛而且不知来历的人等封锁了此楼,也大多窝藏在楼上楼下,大气不敢出,更不用说冒头了。只是不知怎么便又冒出了这么一个不知好歹的汉子。

  众人的目光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村夫吸引,都举目望着,看事态怎地发展。

  他头低低的,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往前窜去。正巧撞在了两个要去拿人的府中亲兵身上。一个尖嘴猴腮的军士不耐烦的喊了起来:“干嘛呢?没长眼睛看路么?”

  他微微点了点头,只是不见退后和闪避,便要从两人身边挤过去,一声“让一……”刚刚出口,他的话里带着几分北部,又像是源江话的口音。

  另一个仅下巴长着短须的军士也恼火了,对着他便是一推,说道:“滚开,没看见我等公人在执行公事吗?”

  那人踉跄退了几步,好似蒙圈了一般,小鸡啄米似的点了几下头,转身往后便走,头还抽搐般地摇动了一下,略微回头望了一眼,不知是不是在害怕后边的人……武周双手并在后面,双眼盯着,喜怒哀乐不形于色。

  王又清的眼角却偷偷瞄着武周的反应,见他面无表情,心中本就焦虑的他一时捉摸不透,更是热汗直冒,芒刺在背。

  他暗道:且莫管他甚么心思,莫管他是甚么达官显贵,排场架子给他摆足,显够他的威风,好说好歹总是受用舒心的,把这太岁供好,想来不会为难于我。

  于是,他便把大肚子一挺,袖口一挥,拿出了十足十的官威,指着那汉子道:“兀那乡野村夫,不行礼跪拜也就罢了,还不加回避,甚至熟视无睹,肆意冲撞,是何居心?若是我等寻常官吏也就罢了,可这面前是来自朝廷的钦差大人,你竟敢视若无物!来人啦,先把他拖下去,痛打十棍杀威棒!”

  这两位军士都是太守府中的亲兵,向来为太守马首是瞻,平时为太守出行开路驱民,惩赶挡道行客,作威作福惯了。听得太守的使唤,自然不假思索,气势汹汹向前便要揪倒着不知好歹,呆头呆脑的村汉。那村汉却当王又清是耳边风一般,径直往楼梯走去,要重新迈步上楼。

  猴腮军士右手直伸,如锐利鹰爪,往他后颈抓去,那村汉却照旧头也不回。那军士眼看便要将他揪倒,然而用手抓去,却感右手如同抓在了流水之上,未触及他身子分毫,直接扑了个空,“哎哟”一声哀嚎,跌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另一位军士看同伴吃亏,丢了颜面,自然恼羞不已,双目含怒,抬脚狠狠踹向那依旧背对着他的村汉。

  看着脚也要踹中他,那军士脑海里都已经能够看得到他被踢倒在地,捂脸求饶的画面了。

  不料那村汉把身子微微一侧,那军士一脚踹了个空,踉跄着贴到了他的身侧,那村夫这才轻轻一转身,直面武周王又清一行人,而他这轻轻的一转,不知怎地,明明看起来碰也没碰,却将身侧那军士撞到了墙上,头狠狠的在墙壁上磕了一下,当即起了个红肿大块,他跌倒在地,双手抱头,也是哀嚎了起来。

  变故陡生,众人神色各异,但都又是一惊。

  王又清以及手下军士并非精通武学之人,以为是自家兄弟无能,在此丢人现眼,心中很是气急败坏,恼羞成怒。

  但在场其他人多是当世天下鼎鼎有名,叱咤风云,颇有见识的武中强手,豪杰人物,虽说未能看透其中门道,却已多少看出其中的蹊跷。

  此人绝对非同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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