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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骨:枯城谜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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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回 异人离去时 飞鹰圣旨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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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渔江城,九霄云楼内

  方刚五人齐斗时,那位被应是众人争夺的焦点的家伙,那时却无人问津,无人理睬,被捆得结实,丢在地上晾着,自个凉快呢。

  那位可怜虫便是张扬,但他也正目不转睛地望着场中的闪转腾挪,思绪如同上了发条般飞速运转着。

  他眉头一皱,不禁暗自揣度起几人之武功造诣来。

  这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村野匹夫展现的霸道无匹,深不可测的实力,着实令他震惊不已,当然,震惊的早已不仅仅是他一人了。

  以他已经展现的,便已是强大到恐怖的实力,看起来,昨日竟敢偷袭自己的石老四,虽然素有威名,劲力招式也是十分高强,对上此人估计是相差甚远……

  恐怕连公认的天下巅峰高手之列,但一直袖手旁观的胡家前族主,现为族老的胡燕渡,在这等轻松以一敌四大高手的壮举面前,怕是也要稍逊一筹了。

  剩余四人中,自家师兄的武功造诣也是自然不用说了,骆观之武功向来与他伯仲之间,相差无几,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

  不过扪心自问,适才骆观负伤回归之后,扬手一剑间,一点寒光凛,万里破怨愁,便已是“四海安定”境界之气魄!

  激战方起,就这般快速迅疾地进入巅峰状态和境界,着实是让他敬畏三分。

  还有那烦人的自大狂,神黄员外凌开!

  一想到他,张扬不禁面色变青,牙关紧咬,脸上一丝愤懑之前萦绕。

  这厮确实是有几分本事!当日凌家岗一战,众目睽睽之下,自己多少是有些许轻敌与焦躁,竟致十剑之内,长剑脱身,胜败已决,可谓是身败名裂,让自己至今都颜面无光,在他面前抬不起头来……

  不过看他今日再度出剑,施展的本事平平无奇,不过如此,与那日比也无多少差别,我若全力以赴,断然不逊于他!

  他努了努嘴,活动了下被束缚得难受的筋骨,暗自想道。

  不过这厮拳脚功夫倒有几分新奇之处,保不齐是个变数……

  不管了,日后定要再与他一战方休!不,是打到他满地找牙方休!

  还有,别看那村汉轻描淡写间,便将那位拥有伏虎功与玄火功,这两大神功加持的贵公子的凌厉进攻化为乌有,让人稍微感到这位声势浩大的钦差大人只不过是虚张声势,真正本事不过尔尔。

  有道是: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作为对武艺功法颇有研究的一位内行好手,张扬却能清楚地感知到,这位贵公子这波攻势实则十分骇人,此间虽强手如云,高人济济,敢于生扛这凌厉杀机的,恐怕不出三人之数吧?

  莫要说如今仅靠飞针为战的自己,便是他张某人长剑在手,在面对这贵公子这种级别的杀伐肆意的疯狂攻势时,他也要退避三舍,避实就虚方可有取胜之机。

  说实话,他心里不禁暗自感叹道,以如今他的心境与实力,对上此贵公子,自己也是脚底发虚,信心不足。

  左看右看,好像也就只有那个黑红将官看起来弱上一些!

  那人使的显然是军中战法武功,一手大刀舞得是虎虎生风,十分霸气,与刚才胡家那位络腮胡子大汉,同是大开大合,刚猛一路的胡伯华应当是相差无几。

  真是没一个软柿子!比自己强悍的人,这里便装了一屋子!

  相由心生,他不免脸上生出几分悲戚,心中如加了铁块一般甚是沉重,呼吸也急促起来。

  也许在旁人看来,白门之十三郎张扬,那是天底下赫赫有名,众人仰望欣羡的人杰。

  但在他心里,那一份的自卑与孤独依旧挥之不去,如噩梦般夜夜缠绕。

  正如乞丐羡慕农汉还能有一亩三分地,农汉却哀叹自己只能两眼巴巴地看着地主大户餐桌上的几两鲜肉……

  真正的失落,并不取决于你有多么富贵强大,而是你与心中目标的距离,距离越远,落差越大,失望越深!

  为什么?

  为什么任师姐爱慕的目光总在骆观身上,最喜欢的人是他,最终嫁给的,也是他?

  为什么师父最喜爱的、最倚重的弟子也是他?

  为什么七绝圣手最终高居榜首的是他?

  为什么天底下人谈起白门弟子时,第一个想起的还是他?

  是因为我终究是一点都比不上骆观吗?

  可老天呀,为什么要让他把一切都抢走,一点都不愿留给我?

  还是什么神黄员外凌开,还是什么石老四,胡燕渡,自己为何就只能一次次屈辱地倒在他们脚下……

  他一向自视极高,多年来又一直苦修磨练,自认也是进步甚多,然而当今日群雄际会,各路高人大显神通之时,他方感觉自己依旧是那么地渺小,那般地微不足道。

  不甘与愤恨一次性涌上心头!多年来自己所做的一切,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期盼,全成了泡影,全都是自己的一场痴心妄想,他还是那个在只能待于人后的顽劣之人,在别人光辉光芒之下蜷缩着的浪子。

  如果,如果能够学到那人那般强横的武功会怎样?如果终有一天,能够成为想他那样睥睨众生,凌霸群雄的存在,那就真的能……

  不管怎样,我要求变!如今的梦魇,我再也不想继续了!

  短短一瞬,眼见这厢武周下令罢斗放行,那位知我隐士便要离去,张扬主意拿定,念想攀上心头,双手悄然往腰间一掏,便已取得一物涂抹于手心。

  隐士冷冷地走开,正待返回原处,上前拾起自己的木杖时,却见那手脚被捆得结实的张扬,不知何时,竟已蹦跶到木杖旁边,俯身用被捆得紧紧的双手拾起了那根看似平平无奇的木杖,轻轻擦拭了一下。

  众人不解何意,还以为他又要搞什么小动作,后面几位军士,以及胡家众人都待上前将他拿下时,他却满脸堆笑地面对着隐士,恭敬地把木杖递了出去。

  知我隐士满脸狐疑地看着他,他既不与他相识,又不知他要耍什么花招,看起来十分戒备地伸手过去,稳稳地接过了那根木杖。

  “放松,没事的啦……”

  张扬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说道。几日来,他的脸上已经长满了胡渣子,倒增添了几分粗犷的气息。

  “难道我还会趁你不备偷袭你不成?”

  言毕,他顺势坐到了方才他与骆观,凌开三人围坐的那桌茶座的一张精致的红木凳子。

  一转头,却望见了那柄黑漆漆的,只剩小半截的破裂断刀。

  “锵!”那凌开却已将那柄断刀夺到了手中,嘴角看起来似笑非笑,还目光怪异地往张扬一扫。

  好像生怕张扬会忽然暴起,或者趁人不注意之时,抢过那柄断刀,割断捆绑着自己的白蛇绳逃脱似的。

  “嘿!你这家伙真是……”张扬见此情形,也是怒火中烧,在心中暗自怒骂开来,“你他娘的把我当什么人了,哎?就算是要逃,逃也要逃得有气质!居然敢看不起我,以后有得你好看的……”

  看了张扬这副强行按捺心中怒火的德行,凌开心中倒觉得有几分好笑,只是嘴上也不言语。

  “啊,这个不是……”

  知我隐士本待离开之际,眼光漫不经心的一瞥,忽然看到了这柄断刀,心下一动,急忙冲上前去,从他手中,接过了这柄断刀。

  凌开本是精细机敏之人,见此情形,也是顿时生出想法来,也急忙紧张地问道:“前辈也识得此刀?”

  知我隐士细细端详了一番,轻声应道:“不过,这是济世大侠纪发的断刀呀……怎么会在你手里?”

  听罢这番话,凌开心中大喜,又紧接着追问道:“那前辈可知纪发大侠的近况,以及他的随身兵刃,缘何变成这一柄断刀……”

  知我隐士摇了摇头道:“只见过一面,我也不知他之近况……”凌开的心情一下子变得低落失望。

  但他又继续说道:“不过这柄刀,是我近来初次与他相遇时,我俩刀剑切磋了一番,不慎震断了他的刀兵,损毁大半,修补不得,故而遗弃了……”

  “那……前辈是何时与他交手的?”

  “该有十天半月了吧……”隐士思忖了一下答道,“具体我也记不大清楚了。”

  “那纪发大侠之后的下落呢?”凌开兴奋起来,仿佛又看到了希望。

  隐士又沉吟了一番,答道:“他似乎是说要远去西野办事,我俩当日便分离了,之后的事情,我也不清楚……”

  “足矣足矣!数日前,我曾从一友人手中得此断刀,以为大侠纪发遇到了什么不测……”凌开的神情里满是欣喜,“但按前辈所言,如此说来,他便是没有出甚么事了,实在是感谢上苍大地!”

  “既如此……”隐士见他已是心满意足,自己也无需再停留了,便拱手道:“告辞!”

  等不得众人之反应,转身下楼,飘然而去了。

  “好了,现在……”武周越过了那村汉,笑眯眯地走到张扬身旁,俯下身来,在他肩上拍了拍,言道:“这一天真是折腾够了,一切都结束了”

  “是时候该带你走了。”

  尽管如此,张扬还是能察觉出来,面前的这位贵公子轻轻喘着粗气,语气中透露着疲倦与虚弱,额头点滴汗珠滴落,看来刚才施展两大神功虽仅仅短短一瞬,但对于他身体的消耗,也是十分惊人的。

  “不!能!就!这么!放!这村夫!跑了!”

  王又清在地上好一顿摸爬滚打,艰难把官帽从乱堆里扒拉了出来,又是一顿手忙脚乱好不容易把官帽戴了上去,正是满腔愤懑,头晕脑胀之际,嗡嗡作响的耳朵里隐约听到“此事了了”,要放人就此离去的话语,一时激愤,便嚷嚷了出来。

  待话一出口,他便感些许不对劲,一回味恍然发现那发号施令的声音不是别人,正是钦差大人,登时吓得面如土色,“扑通”一声又重新跪在了地上,赶忙慌张地说道,“不…不是,全听大人决断,下官愚昧狭隘,斤斤计较,大人宽容大量,气度不凡,下官真是又惭愧又敬佩得五体投地呐……”

  过了一小会,都不见有动静,他战战兢兢地抬起头来一看,不知何时,武周已经走到了外边走廊上,双手扶着栏杆,仿佛出神地往外望着,不知是不是在欣赏这秀美如画的江景。王又清这时倒不甚明了,这钦差大人刚言语打发了那一烦人的村汉,又待擒拿那缚在地上的小子回去,这么忽然之间,跑这外边发起呆,看起风景来了?

  “猎狐鹰,还是黑色的……为何它会来……”

  武周脸上是难以置信的表情,嘴里呢喃着。

  忽然一声划破长空的鹰的鸣叫声打破了片刻的宁静,一只巨大的乌黑雄鹰从天而降,遮天蔽日,瞬间将屋内变得黑暗了不少,直扑武周而来,仿佛在进行猎杀一般。

  王又清等人哪里见过这么庞大凶猛的巨鹰,都吓得倒退了数步,缩到了墙边。他一句“大人快躲……”尚未来得及说出口,他便看到了生平未见的神奇景象。

  那看起来十分凶猛的巨鹰竟然缓缓地落在栏杆之上,武周面前,温驯地拿头轻轻蹭了蹭武周的身子。

  众人这才注意到这鹰身上绑着一个筒子,武周满腹狐疑,快速解开那筒子,从中取出了一份卷轴。

  那黑鹰又是长鸣一声,一记轻巧的转身便展开数丈长的双翅飞入了无尽的天空。

  武周顿了一下,两手一展,“哗啦”一下打开了宽大的淡黄卷轴,身后的阳光让他的身形隐没在阴影之下,他的脸也被卷轴所遮挡,看不出他脸上的表情如何,只能得见他的手指猛地一紧,开始微微颤动起来。他倏地把卷轴一收,背过身去,不让人看见他的脸色。

  因为此刻他的脸上写满了的,是疑惑不解,是震惊不已,还有一丝的无可奈何。

  骆观、甄柴、王又清等人不知何故,亦不敢多问,楼层之内一时鸦雀无声,气氛十分尴尬。

  “骆郎君,你来……”

  良久,武周长叹了一声,唤道。随即背过身去,又远眺那无言的大江。

  “是,臣在。”骆观当即趋步至武周跟前,恭敬地低声应道。

  武周也不回头,把卷轴往后一伸,骆观会意,双手接了,缓缓展了开来,抬头看去。

  竟是一道盛安帝亲手手书的圣旨诏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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