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重回四海
傅昱江和林榛在附近城镇角落走了个遍，却丝毫没有白芜仙的踪迹。
傅昱江逐渐乱了分寸，他不知道自己当初的决定是不是正确，是不是自己的一念之差，害了一个无辜的生命，更何况，这生命，是他所见过的最可爱的生命。
林榛瞧出了他的苦恼，她所能做的就是陪在傅昱江身边，哪怕什么也不做。
傅昱江冷静下来，再次将所有的事细细回忆一遍。
“我知道了，”他一拍脑袋，“林榛，你有没有发现，这些事情全都和四海帮脱不了关系。”
林榛点点头：“是了，白姑娘的失踪，也是在四海帮附近，猎鹰山庄的密道也在四海帮附近，若说是巧合，未免太巧合了些。”
“看来，我们得去四海帮，会一会何帮主了。”傅昱江握拳。
最近都是连绵的雨天，细密的雨点打下来，落在地上，带起了一阵氤氲之息。室内也闷热得很，又有些潮湿，屋子里都是一股霉气。
好不容易放了晴，炙热的阳光烤得大地亦有些许暖意。
何子扬父子将四海帮藏书楼的书一摞一摞地搬出来，摊开了在一大块木板上晒。
“帮主，门外有个白面书生和一个年轻女子求见！”
何子扬正亲自将一套四海剑法弯腰搬到木板上时，一个守门的弟子匆忙来报。
“书生？女子？我可不认得什么书生。就说我今日去了崆峒，找崆峒掌门云游去了，把他们打发了。”何子扬摆手。
“爹，依我看，这人来历不明，不如先让他进来，若来者不善，咱们再把他赶出去便是。”一旁的何雍叫住了正欲离去的弟子。
“雍儿，最近乃是多事之秋，还是不要徒惹事端的好。”何子扬又示意那弟子按着他的意思去回。
“原来好客的何帮主是看不起我这样的无名小卒了？”
那弟子正欲出门，空中便飘来一阵空灵的声音。
“阁下是何人，还望出来一见！”何子扬厉声道。
只见一个红色的身影飞转而下。
眼前是个风华正茂的少年，穿一身红色的皮衣，披一件橘黄色的披风，与他那张秀气的脸显得极不相称。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女子，那女子也是一身红衣，梳着高高的发髻，面上还蒙着红色的面纱。
“我就是武林闻名的双面书生。”那少年昂首挺胸，大步流星地向何子扬走去。
何子扬望了何雍一眼，何雍也是一脸狐疑的神色。
“恕在下孤陋寡闻，未曾听过先生的名号。”何雍上前作揖。
“我呢，就是打遍武林无敌手，杀遍天下负我狗，头顶四海，脚踏沧溟，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刘云霄是也。”刘云霄，即是傅昱江，得意洋洋地笑道。
何雍只当他是那些欺世盗名之辈，正欲赶他出门。
何子扬却挥手制止了他：“不知刘少侠此行所为何事？”
傅昱江故作气恼地背过身去：“什么刘少侠，老夫如今可已经一百二十三岁了。”
何子扬父子面面相觑。
“我之所以江湖人称双面书生，自然是因为我乃是修炼了长生不老之术，无论我活多少岁，都是这副年轻的面孔。”傅昱江的语气像极了师父平日说话的语气。
“那这位老前辈，大驾光临我们四海帮究竟所为何事？”何雍半信半疑。
“我嘛，早已退隐江湖，过上了闲云野鹤的日子，四处云游。云游至此，借贵帮宝地，休养生息。我想何帮主素来热情好客，自然不会拒绝在下。”傅昱江一番滔滔不绝。
“那，这位姑娘是？”
“她？她叫林慕晴，是我的贴身奴婢。”傅昱江一眼瞥到了林榛愠怒的眼神。
“唉，她真是个可怜人，自幼毁了容貌，只能带面纱度日。随后又被人毒哑了嗓子，说不出话来，真是造孽哟！”傅昱江故意放大了声音。
林榛说不出，只能狠狠掐了昱江一把。
“哎呦！”傅昱江大叫起来。
“前辈，你怎么了？”何雍一副幸灾乐祸的模样。
“没事，有只小虫子，烦人得很。”昱江悻悻笑笑。
傅昱江就以“双面书生”刘云霄的身份大摇大摆地在四海不住了下来，且何子扬表示，只要他愿意，无论他住多久，四海帮都拱手欢迎。
林榛躲在昱江的房里，压低声音道：“我还以为这何氏父子有多精明，没想到被你三言两语一哄，就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你真以为，他们相信我是什么喝一百二十三岁的老前辈？”傅昱江凝望着远处，陷入了沉思。
“可不是嘛，不然他们为什么让我们住下来？”林榛倒了杯水，边喝边说道。
“敌不动，我不动。要想弄清楚对方的来历，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理由，把他留在身边，看看他能翻出什么花样来。”傅昱江也倒了杯水，却拿在手里，迟迟不饮。
“还有，你别忘了，你现在可是个哑巴，千万别露馅了。”傅昱江再次叮嘱道。
林榛满不情愿地打了个“好”的手势。
在四海帮的几日，傅昱江和林榛二人一直有仔细留心四海帮中是否有生人进入，也一直有观察帮众的行径，可惜，一面要苦苦追寻白芜仙的下落，一面要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顾虑太多，反而一无所获。
难道此事真的与四海帮没有关系？”傅昱江心中产生了动摇。
“刘公子，我可以进来吗？”昱江认出这是伺候他的丫头巧儿的声音。
“咳咳，进来吧。”昱江立刻正襟危坐，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刘公子，帮主说，最近新开了一坛好酒，特意留了给刘公子品尝。”
傅昱江看着巧儿递上来的一壶酒，不由得手脚发热，心跳加速。
那酒盛在一个极美的银壶里，壶身通体都是纯银包裹，上面雕着四条形态各异盘踞着的玉龙，嵌着几块猫眼宝石。壶身宽，壶口较窄，壶盖是一朵精雕细琢的梅花，看上去既有优雅高贵，又不失热烈潇洒。
这酒就这样静静地与昱江对峙，它像一条五彩斑斓的毒蛇，用那绝美的妖娆的身体扼住了凡人的喉咙，明知进一步是死，退一步亦死，还是毫无顾忌地拥着它，沉醉于万劫不复的温柔乡。
傅昱江颤抖着饮下一杯酒，望着巧儿道：“好酒，好酒！”
昱江的头渐渐垂了下来，最后趴在桌上，一动也不动了。
“刘公子，刘公子？”巧儿唤了几声
昱江还是没有反应。
“快，快进来。”巧儿见昱江已经醉倒，立刻叫了个男人进来。
“怎么，这酒也太灵了些。”那男人惊道。
“这可是在酒窖里藏了八十年的陈酿，又号称一杯倒，怎么不灵？”巧儿甚是得意。
“真要把他带走？”
“可不是嘛。那个林慕晴姑娘对他几乎寸步不离，好不容易得了这个机会，还不赶快动手？”
那男人叹了一口气：“最近真是事儿多，先是去什么鹰什么山庄放了把火，然后就一直忙着抓人，刚刚才送走了东苑那两个牛鬼蛇神，又来了这个什么双面书生，要我说，还是之前东苑的那位姑娘美，嘿嘿。”
“够了，瞧你一脸好色的样子，真是没用的东西，还愣着，还不快动手。”
那大汉刚碰到昱江，昱江立刻以迅雷之势坐了起来。
“我可是卧龙谷第一好酒量，这区区一杯酒还难不倒我哩！”昱江得意道，他脸色又突然一沉，“你刚刚说什么，猎鹰山庄的大火？东苑的姑娘？”
“我……我可什么都没说。”那大汉立马捂住了嘴。
“巴彦，你果然是个没用的，怕他作甚，只管动手便是。”
那唤作巴彦的男人，立刻“哦”了一声，摆开了架势就要上前。
“慢着！”
冲进来的正是林榛。
“哼，没想到堂堂四海帮，干的也是这种偷鸡摸狗的窝囊事！”林榛一扬噬魂鞭。
林榛的声音引来了四海帮的老老少少围观。
“原来你不是哑巴。”巧儿脸上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很快又变成了恍然大悟。
“你们这样费尽周章混进四海帮，果然是居心叵测。”巧儿冷笑。
“你们又何尝不是暗算别人，有什么光明正大的？”傅昱江立刻回道。
“既然事情已经败露，我也不再辩解了，此事与猎鹰山庄的大火是我与巴彦一手策划，我们自会承担罪责，可也希望你，和这位不丑不哑的林姑娘给大家一个解释。”巧儿说着，竟然从腰间掏出了一把匕首，昱江来不及反应，她已抹了脖子。
巴彦见状也在顷刻间咬舌自尽。
“你们不能死，你们还没有说东苑的那个姑娘是不是小仙女，你们不能死！”傅昱江大大喊着冲上去，死死抱着巧儿和巴彦的尸体。可他们已经再也不能开口说话了。
喧闹声也引来了何子扬两父子，何子扬见巧儿二人已经伏诛，立刻义正言辞道：“没想到我四海帮竟然出了如此败类，用些下三滥的手段败坏我四海帮的名声。他们二人既然已经畏罪自杀，我也不再追究，你们好好看着，以后务必引以为戒。”
“我们的家务事我们自会解决，现在，是不是轮到你们解释一下，你究竟是谁，这位哑女又是怎么回说话的？”何雍从何子扬身旁走出来，话锋直指傅昱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