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今天继续吃辣鸡
虽然夏羽寒没弄懂叶峰如何停雨，但原本滂沱的雨势渐歇，很快天气再度放晴，本日的鸡排团购活动如期进行。
大家决定重新检讨作战方针，手腕拔不下来的金叶手环，让干部们越来越尴尬，不由得把矛头指向内部，开始怀疑是佛哥执行不力，或他发放太随便，于是轮流到现场督阵观察。
「欸欸，你！穿黑衣服的那位！就是你！」熙美叫住一隻刚领到鸡排、正大快朵颐的阿飘：「你前天不是领过了吗！」
「我今天又忽然想吃了啊……」古装阿飘一脸无辜，嘴裡衔着辣鸡，从口袋内掏出几枚流通于地界的土叶币：
「不然我付钱？」
「我要土叶币能干嘛啊！反正领过的不要重複领啦！你这样对还没吃到的不公平啊！」熙美越说越气。
「我是自己要吃，又不是代排转售。」古装阿飘伸手指后头的阿婆：「她才是。」
「什么？还有代排的？」熙美气得跺脚，发出气势响亮的威吓声：「不行不行！代排的滚开！」
不过，几天下来，异界乡民早已摸清楚状况了。
他们由一开始的猜疑，逐渐放下戒心，发现神裔馆的成员们，虽然有些看起来灵力很强，但都没有恶意，完全不需要畏惧。
不仅如此，这群通灵人手上都繫着金叶手环，代表他们是受到仙令指示，负责来请客大放送的。
真是美好的社区服务啊！
「可是，像你们人类也会这样啊，今天想吃牛肉麵，明天想吃炒饭，可能后天又想再吃牛肉麵了啊……」一位排队中的精怪居民也理直气壮。
「对啊对啊！要有同理心啊！」
「不然我付钱买嘛！我又不是没钱！你们收土叶币就银货两讫了啊！」
「我们也没有天天想吃啊！」
「一週吃四次辣鸡过份吗！」
「而且道长你们没卖花枝圈耶！」
异界乡民们七嘴八舌，纷纷大声抗议，佛哥连忙安抚大家的情绪，弄得满头大汗。
坐在一旁准备把整箱鸡排抱回学校发的叶峰，对于眼前闹哄哄的溷乱，也开始感到不耐烦。
但这个任务叫做「痌瘝在抱，为民服务」，受限于仙令限制，根本不能按照平常的解决之道，一言不合动手开扁。
而且，现在居然演变成，居民们开始鼓譟神裔馆瞧不起人、自己才不是乞丐，他们很愿意付土叶币购买，还主张神裔馆应该要收钱，继续天长地久提供辣鸡服务。
但神裔馆一点都不想要土叶币！
那是异界的钱，又不能拿来现实花……他们需要的是人民币！
哦不，问题不是钱！
叶峰烦躁的来回走了几圈，依然无计可施，只得重新在啜饮薄荷茶的夏羽寒旁边坐下:
「烦耶，我宁可去收一百隻业夜化蛇。」
「是啊，还是战斗型仙令好。」同样坐在阳伞下、翘腿等待的太子附和：
「我昨天查过户籍统计，听说这辖区住了几千个异界乡民耶。」
「靠北！几千个！他们一直来重複排队耶！」
刚跟地灵吵完的熙美走回来，她洩忿地踹了桌子一脚：
「老娘好想砍人！」
「对哦，把想买辣鸡的居民全砍了就结束了。」书生吐嘈。
「看在社猫可爱的份上，不跟你计较。」
熙美没好气的瞪了书生一眼，伸手想逗弄懒洋洋的毛毛，毛毛却往后一缩，踩上夏羽寒的手肘。
叶峰抱头苦思，想了又想，忽然灵机一动：
「佛哥，你们圣光系的不是有那种……法会布施，可以直接用观想的就好？」
「有啊。你说多玛食子。」佛哥一边啃着鸡排，含煳不清地解释起来：
「我有学啊，但那味道会变得不是鸡排耶？不过还是可以试试看，靠着集体助念的念力，一起观想眼前有限的鸡排，在虚空中化成无尽无边满满的鸡排，遍满十方世界。」
「……观想无尽无边的辣鸡遍满虚空大千？你让我死了吧。」太子立刻哀嚎了：「每餐都吃，吃一星期都要吐了，谁观想的出来啦。」
「拜託不要，我对辣鸡过敏了。」夏羽寒也要晕倒了。
「说好不提辣鸡。」叶峰断然放弃：「当我没问过这招。」
佛哥抓抓头。
他很满意大胖老闆给予的终身优待，然而，经过一星期疯狂团购的荼毒，神裔馆现在只剩他还能若无其事的大啖鸡排，剩下的社员都彻底崩溃了。
身为圣光术师的佛哥，内心忍不住自豪起自己坚毅过人的强大意志。
「太子，你家法宝那么多，有没有聚宝盆之类的那种啊？」佳嘉问：「丢进一块辣鸡后，可以複製出千千万万的辣鸡。」
「有的话我直接休学卖鸡排好吗？」太子大笑。
「算我求你们，别再提到无尽无边千千万万的辣鸡了。」熙美沮丧的掩面，完全听不下去了。
「不然我们申请抛弃这个任务啊？顶多少赚功果而已，要不然我们得一路卖鸡排到学期末了。」书生安慰。
虽然神裔馆从没这样干过，一是为了面子，二是向来没什么难题无法解决。
但活在二十一世纪的年轻行令者不由得开始思索，打网游的时候都可以找npc退任务了，不爽就搁着不要解，说不定仙界也与时俱进，推出便民服务，能帮他们解套这个莫名其妙的乾坤令。
书生的提议连叶峰都动心了，要是真的一路卖鸡排到学期末，也就是他卸任的时候，那叶峰这「辣鸡社长」这头衔肯定留名青史了！
往后历届的学弟妹，人人都会从社史得知这辣鸡黑历史，叶峰得先作掉主笔史官，杀人灭口才行……
叶峰偷偷望向一脸状况外的算命仙。
但心慧开口了：
「书生你这样讲是不是不太好呢。以后万一修上去遇到天劫了，难道你们可以抛弃任务吗？
「通灵人最重要的就是遵循天律，尤其是有资格领旨之人，能力越强，责任越大，更应该尽力圆满仙界给予的重要使命。这次算是布施、是行善积德，我们是学长姊了，又是干部，应该要以身作则呀。」
心慧柔声细气的说着，却隐隐含有教诫所有人之意，责备完又不忘展现包容与宽恕。
夏羽寒原本捲着毛毛的尾巴玩，不禁转过头来。
无论是心慧的语调或言词，忽然让夏羽寒有说不出的毛骨悚然。
能力越强，责任越大？
按照这个逻辑，无论仙令听起来多荒谬、多么不合情理，只要是神明指示，绝对有至高的深意，不能质疑、不能思考，大家都得捧着当神主牌拜？
难怪修行圈内那么多人满口神佛菩萨，把一切利益私心都用「行善」的名义合理化。
心慧说完，一时无人接口，扎着马尾的佳嘉，赶紧跟进提议：
「我觉得，我们乾脆以鸡排为主题，办一场中元普渡好了？」
夏羽寒越发火气。
蠢暴了，现在的状况跟普渡有什么分别？几百份香鸡排这样发，全校都一起作普渡一星期了！
「不对。」夏羽寒搁下饮料，直接否决佳嘉的提案：
「这个仙令有陷阱，我们都掉入盲点了。继续中元普渡只是白费功夫。」
「妳什么意思？」佳嘉反驳：「我听心琪说妳这两天都没跟团购，妳吃的鸡排最少，贡献最少。」
夏羽寒看着佳嘉脸颊新冒的一片粉刺，明显是狂吃鸡排的副作用，忍不住笑出来：
「妳吃的最多，贡献最多，问题解决了吗？」
「所以我才说要作中元普渡啊！妳又没接令经验。」
夏羽寒蹙眉一颦，毫不退让地回视着佳嘉。
「妳完全弄错了，这个任务跟中元普渡本质不同。
问题是对象，妳看清楚，这些都是附近社区的在地居民，不是浮游魂，也不是鬼门开时飢不择食的亡灵，这些乡民甚至有大量的土叶币愿意消费。
一年一度才能获得赈灾的饿鬼，给它吃什么都一样；而这些乡民却是正常的普通民众，平常就定居于此。
就像我们一般人类，他们有自己的生活，有经济能力，有想吃什么的喜好选择，并不是饿到三餐不继吃什么都好，也不是妳随便办一次就一劳永逸。」
夏羽寒顺手搥了身边的叶峰一下：
「嘿，叶峰，你一个星期喝几杯珍珠奶茶？」
「四杯吧。」叶峰不假思索。
「你为什么会一直去买珍奶？」
「因为好喝啊。」
「那你怎么知道珍奶比其他饮料好喝？」
「我都喝过啊……欸？」
叶峰用力想了想，忽然明白夏羽寒说的关键点在哪裡。
凡事都有第一次，他三天两头去买珍奶，是因为他早已经有「珍珠奶茶很美味」的印象。
只要附近有手摇茶店，而他有零用钱，他就会前往购买，这是很生活化的一件小事。但如果有一天，原本存在的茶店消失了，那……
他想买也无处可买了，那种失落感，就会逐渐形成再也喝不到的悬念。
「哦，所以？」佳嘉还听不懂。
心慧和熙美相视一眼，表情很犹豫。
「有道理。这仙令有疑点。」
不顾自己头上正顶着猫妖毛毛，书生弹指发出清脆的声音：
「炸鸡排是人类世界特有的食物，但一般来说，没有人类会用大量的香鸡排去祭拜异界乡民……」
「……奇怪的点是，在我们来之前，整个辖区的乡民似乎都吃过。」太子点头接口：
「他们还知道要点百页豆腐和甜不辣。」
「还有花枝圈，太奇怪了。」佛哥补充。
答案似乎逐渐浮现了。
到底是谁最早在这区乱发辣鸡的？
那个人为何又忽然消失了？
「所以，我们要找到源头，一定有个始作甬者。」夏羽寒将饮料空杯瞄准垃圾桶一扔：
「走吧，先回学校发完这次团购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