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76章 莫忘青羊宫 三
秦大仙拉着江白羽,头也不回走出御街,火光在地面拉出两道斜长的影子。
江白羽停下脚步,问道:“秦伯,咱们去哪里?”
秦大仙停住问道:“你想去哪里?”
江白羽迟疑了一下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不是应该去御街护驾么?官家和王爷此刻应该都在御街。”
秦大仙闻言当即问道:“这些和你有关系吗?”
这句话把江白羽问愣了。
是啊,这些跟自己有什么关系?当初刚来临安的时候,自己的目的很简单,就是为了去悬壶斋治病,治好后继续自己的杀鞑子复仇之路,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和周围人交际的加深,自己也开始关心起一些本不感兴趣的事情了,就好像玉娘操纵的木偶一样,在被人牵着走,失去了自我。
江白羽想到这里,忽又摇了摇头。
不对,从祖辈到自己,都是土生土长的宋人,骨子里流的是汉家儿郎的血,自己也曾在川蜀奋勇杀敌保卫国土,今夜临安城被焚,官家险些被刺杀,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跟自己有关。
既是宋人,就理应忠于大宋。
秦大仙见江白羽冥思苦想欲言又止的样子,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一会儿再说不迟,咱们先去个地方。”
“去哪?”
“楼外楼。”
“去楼外楼干什么?”
“买酒。”秦大仙一笑,“你请客。”
不到半个时辰,两人怀中各抱了一坛酒,坐到了临安城的城墙之上。
酒是从楼外楼讨来的内库流香,之所以是讨来的,是因为今天的大火,让楼外楼提前关门歇业,江白羽砸了好久门板才把伙计砸出来,伙计见是酒仙过来买酒,也不好拒绝,便取了两坛内库流香给他们,账先记下。
手里是美酒,眼前是整个临安的万家灯火。
当然,还有远处燃烧的房屋和黑烟。
两人打开坛封,对着眼前壮丽的景色饮下一口,酒液入喉,辛辣,清冽。
江白羽刚才和杨琏真迦交手时,身上多处受伤,此刻喝了酒,伤口似乎受到了酒精刺激,疼了起来。
“疼吗?”秦大仙问道。
江白羽摇头道:“这些年不知受过多少次伤,轻的重的,疼不疼的,早都习惯了。”
“来,本大仙帮你瞧瞧,不用担心,免费的。”
秦大仙说着侧过身,双掌掌心抚上江白羽后背的风门穴,掌心泛起微微金色光芒。
江白羽只觉得一股暖流顺着两侧风门穴进入体内,沿着全身经络缓缓游走,和自己体内的元炁相处和谐,渐渐融为一体,身上伤口的疼痛感也随之消失,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这等以内力治疗伤势的本事,恐怕连宋慈都难以与之匹敌。
少倾,秦大仙轻舒一口气,收回了双掌。
江白羽动了动四肢,受伤后的不适感一扫而空,身体又充满了活力。
秦大仙道:“别以为没事了,我这是‘武治’,只可以暂时缓解你的痛楚,但你伤的不轻,还须‘文治’,也就是静养调理,慢慢恢复。”
江白羽点点头,问道:“秦伯,您刚才击败密宗三人和给我疗伤所用的,都是元炁吧。”
“没错,我是青羊宫的传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会用元炁自然是情理之中,怎么,你觉得很奇怪?”
“可我真没想到,您的武功居然会高到如此地步,我的元炁和您比起来,完全不值一提。”
“高不高的,习惯了就好了,日子过得好好的,天天非得用武功打打杀杀干什么?我最不喜欢的就是争斗。”秦大仙喝了口酒,继续道,“再说了,元炁是青羊宫历代传承的无上功法,你才刚练了几天,就想跟我比?”
“那……前辈可否指点一二?”
“免费指点?”
“……要不然呢?”
秦大仙想了想要不要敲竹杠,决定先放江白羽一马,于是说道:“元炁这玩意没什么稀奇的,其实就是内力,只不过使用方式更加精妙,你所学的千里江山十二篇,是当年圣手神君根据青羊宫武学改编而来的,融入了他自己的想法和修炼方式,将这门功法登峰造极,走的完全是另一条道路。但万变不离其宗,比如我刚才给你疗伤用的功法,应当就是千里江山十二篇中下半部所记载的‘正炁无相’,你日后若有机缘学到,便会明白了。”
江白羽问道:“既然前辈会,那可否教我?”
“教不了,我刚才说了,千里江山十二篇完全是一种与青羊宫武学不同的修炼方式,你只能靠自己,但是,想要元炁大成,必须要打通冲带二脉才可以。”
“这我明白,不知前辈可否打通此二脉?”
“我吗?也罢,我让你体验一下便知。”
秦大仙说着,将右手食指点在了江白羽的印堂之上,只见手指先是发出微微金光,然后猛地一下金光大盛,如同划过夜空的火流星,照亮了半边城墙!
便是这电光石火间,江白羽感觉脑袋嗡地一下,浑身上下都绷直抽搐起来,一股前所未有的强悍元炁在体内肆意游走冲撞,他就像站在千尺高山的山顶,剧烈的山风吹得他根本喘不过气!
这是一种被强大力量完全压制的窒息感!
此时此刻,他能做的只有被随意支配!
在江白羽的认知中,没有人能够在一刹那间用一根手指渡出如此之多的元炁,他的父亲江崇威做不到,当今的四圣,恐怕也做不到。
转瞬间,一切感觉都消失不见,秦大仙缓缓收回了手指。
江白羽跪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心脏怦怦直跳,他在刚才感受到的不止是心悸,更是惧怕,发自于内心深处最本能的惧怕。
秦大仙所展示出的实力,实在是太恐怖了,根本不像是凡人可以修炼出来的武功。
“冲带二脉,我通了一处半。”秦大仙说着将江白羽扶起来,叫他坐下歇歇,“我吊儿郎当练了一辈子,也只通了冲脉,带脉只通了一半,剩下那半处这辈子应当是没希望了。不过你不一样,你还年轻,假以时日,会超过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