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洗梦生死局 下
方衍回到石楼，果然如他所料，周围的人还没察觉到异状。
外门管事被杀，化器道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不过方衍并不后悔，就算有人怀疑到他，也没有任何证据。
现在的他反而感到心里畅快多了。
在房间门口，他看到了两个人，是千沉雪和慕凝霓。
两人相对而立，但没有交流的意思，尤其是慕凝霓的身上，还有着些许敌意。
“公子。”慕凝霓看到方衍，上前一步行礼。
方衍点点头，看了一眼千沉雪，说，“你先回去吧。”
慕凝霓犹豫了片刻，还是微微欠身，退入了夜色中。
“你胆子还真大，连外门管事都敢杀。”千沉雪见慕凝霓离开，才缓缓说道。
方衍没有回答，默默推开了房门。
“如果你发现我对有你丝毫不利的想法，是不是也会毫不留情地杀了我？”千沉雪说道。
“是。”
方衍走进了房间，门随之关上了。
千沉雪看着房内的烛光燃起，倒影出那修长的身影，思索了一会，才转身离去。
……
方衍安静地在烛光下看着书卷，他知道今晚的事还没有结束。
夜渐深，月色高悬，窗外的山风越发猛烈。
脚步声由远及近，急促中带着几分凌乱，来的只有一个人。
果然是她的风格。
方衍放下了书卷，门外传来了女人的声音，“是你干的？”
“不是。”
方衍没有丝毫犹豫。
周围沉默了，过了一会，方衍拿起书卷，淡淡道，“既然知道答案，何必多此一举。”
“你有何目的？”女人的语气变得低沉，门外的风更加激烈了，仿佛随时都要破门而入。
“长生。”方衍回答得很干脆，像是早就想好了一样。
“我不信。”女人冷声道，门外的风却变小了。
“那是你的事，我累了。”方衍说完，起身熄灭了烛光。
……
睡湖，平静的湖面倒影出一个完整的月亮，月光在空气中荡漾，让湖边的几个身影显得更加清晰。
两男一女，仙碧衣诀飘飘，望着湖中心的月光有些出神。
“刚才你去哪了？”月光让季伯的脸色变得更加苍白。
仙碧目光微凝，幽幽道，“确认一件事。”
“洗梦阵已经布好了，说说吧，林孤高的事。”胖子梦叔穿着紧身的上衣，呼吸有些沉重。
季伯摇摇头，“凶手很狡猾，虽然可以确定失踪的人是云都六少和林孤高，但是他们的尸体已经被推下了山崖，死无对证，很难。”
“哦？”梦叔疑惑道，“凶手就不怕我们在山下找到尸体吗？”
季伯冷哼道，“他当然不怕，人掉下山崖，哪还能找到尸体……”
季伯说到一半，脸色猛然变了，“难不成他知道山下有什么，才会这般有恃无恐？”
梦叔和仙碧都没有说话，显然是默认了季伯的推断。
“不行，必须把他找出来，如果他把这个消息说出去……”季伯眼中泛起了杀意。
梦叔摇摇头，“他早就知道了山下遍布杀人法阵，上山的时候没有说，明天也就不会说，如果我们下了死手，逼得他走投无路，说不定会适得其反。”
季伯担忧道，“可他毕竟是个变数。”
“明天洗梦阵中，他自然会原形毕露。”梦叔自信道。
“差点忘了，你的洗梦阵正好是挖掘人内心秘密的绝佳手段。”季伯也放下心来，露出笑容。
只有仙碧的眼中闪过了一丝不安。
……
次日，云都那边的人终于意识到云都六少失踪了，他们的试炼管事也迟迟没有出现。
苍崖峰的管事处很快给了回复，说是山下发生了意外，林孤高带云都六少过去处理了。
其他试炼者听后都颇为不满，管事处这样的安排不就是说云都六少已经提前被化器道接纳了吗？
慕凝霓来找方衍的时候，跟他说了这件事。
方衍没想到管事处就这样把这事糊弄过去了，而且这漏洞百出的理由还激起了不少试炼者的嫉妒。
不过这样也好，倒是省下了不少麻烦。
方衍让慕凝霓坐下，抬手点向她眉心。
慕凝霓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到一道暖流从天灵盖穿入，直击魂魄深处。
她娇躯微颤，双目铮圆，却说不出一个字。
“进入化器道之前，不准使用剑道。”慕凝霓回过神来的时候，方衍已经站到了窗台前，目光看着窗外。
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事发生，但是方衍相信这些天才中，不会有几个人甘愿放弃自己修行的法门。
他们想进化器道是真，不愿放弃修行也是真，所以化器道肯定有办法逼他们放弃过往修行，如果他们还是坚持留下的话。
而不留下的那些人，恐怕也会死在下山的途中，那些精心布置的强大法阵，可不是放着好看的。
毕竟，这么久以来进入化器道门宗的人，还没有能全身而退的。
不能用的天才，就是最具有威胁的敌人。
方衍暂时封印了慕凝霓的剑道，即使化器道的人能入侵她的魂魄，也找不到半点痕迹。
至于他，他有足够自信，化器道连他修的是什么真气都看不出来。
时间过得很快，石楼内的氛围没有很紧张，大部分试炼者并不知道这最后决定对他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方衍一直没有出门，直到睡湖边上的召集口号响起。
天色变得火红，平静的水面在夕阳的照耀下都像是烧起了一团火。
将近一千名试炼者环绕着睡湖等待着，梦叔季伯和仙碧带着各城管事很快到了。
梦叔看了一眼众人，沉声道，“相信你们已经有了足够冷静的思考，如果还是决定留下来的，就意味着你们要放弃过往的一切修为。”
“我提醒一句，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我们自有检验你们修为的手段，接下来你们将要通过洗梦阵，洗梦阵能看清你们所有的经历，你们的过往，修为，法门都会在我们的掌控之中。”
“我放弃！”一位高壮的中年汉子站出来道，他修行了三十年的气道，怎么甘心放弃自己的修行。
“我也放弃！”有人带头，很快就有第二个人站了出来。
接下来站出来的人越来越多，个别试炼的管事脸色也渐渐不好看起来，只有梦叔季伯和仙碧三人始终面不改色。
他们对此早有预料。
梦叔抬手打断了那些人的喧闹，“要放弃的，我们也不强求，现在开始自行下山离开吧，我们绝不阻拦。”
那中年大汉口中骂了几句，带头愤然离开了。
其余不愿放弃修行的人也陆陆续续离去，慕凝霓注意到望川城中离开的人只有城主的儿子钟文和排名第九张雀。
没过一会，睡湖边上的人就少了将近一半，下山的那些人此刻还不知道，他们即将面临的是一场生死屠杀。
梦叔见时间差不多了，吩咐清点了一下人数，原本九百多人只剩下不到六百，比他预料的还要多一点。
梦叔大手一挥，睡湖上空飞速汇聚了无数云烟，这些云烟在夕阳的照映下散发着七彩光芒，把整个睡湖点缀得如同仙宫般。
“接下来就是你们最后的考验，洗梦阵！”
各城管事开始安排试炼者在睡湖边上坐下，他们盘腿而坐，运转体内灵力，七彩云烟很快将整个睡湖都笼罩住。
那些神秘的云烟和试炼者的灵力融汇，沿着他们灵力运转的方向深入他们体内。
一幅幅画面在试炼者头顶的云烟中绽放，里面都是他们修炼的场景，比武的场景。
这洗梦阵能激发人内心深处最重要的东西，作为修行的天才，他们一生中最重要的就是修行。
梦叔看着试炼者们头顶的一幕幕景像，手心竖笛转动，一曲诡异灵动的曲乐震天动地，这乐曲能直击人的魂魄。
从根本上清除修为吗？
“不要反抗……越反抗越痛苦……”梦叔的声音在众人的脑海中回响。
方衍坦然地坐着，全身放松，他头上呈现的景象，只有几个简单的画面。
看书！看书！看书！
在院子里看书，在房间看书，在街上看书，在睡湖边看书……
各城管事看到方衍的画面，都不禁摇头，这不是书呆子吗？
仙碧的脸色却变得更加沉重了，这个家伙，连洗梦阵也看不出他身上分毫吗？
方衍很无奈，这样的阵法对于他来说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什么阿猫阿狗都能窥探他的内心，那他还不如跳进睡湖淹死算了。
不过，梦叔手里那笛子倒是挺有意思的，是融合了他自身的魂魄，所以才能干扰，甚至击溃魂魄吧。
好吧，反正那么无聊，那就陪你玩玩吧。
方衍心想着，体内一道不可感知的气息冲天而起，混入了梦叔的笛声当中，顺着笛音直接涌入梦叔的体内。
同一时间，梦叔身体猛然大震，虽然很微弱，但他感觉到了。
那样诡异的神识！
是谁！
他猛地睁开眼睛，笛声也从灵巧变得有些凌乱，洗梦阵的不少人脸色也变得痛苦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