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翌日清晨,山间缭绕的雾气还没被阳光蒸腾干净,大柱就早早的起来,折了根树枝,照着剑谱,一式式的比划起剑招来。
师父迈出屋门的时候,大柱已经练了很久,满身的汗把衣衫都浸透了。
师父倚在门槛上,就这么看着大柱比划,也不出声。过了许久,轻叹了口气,“都错了。”
“错了,啥错了,俺一招一式都是认真看着练的啊。”大柱甚是不解。
师父回里屋找了把带鞘的木剑,一甩手抛给大柱。
“你用这个吧,用那破树枝像什么蠢样。”
大柱掂了掂木剑,嘿嘿傻笑到,“还是这个顺手。”
师父一把收起那本基础剑招,大柱急了眼,“师父您这是干嘛啊,还让不让我学啊。”
“这对你来说,太早了,也太难了。”
“难?这不是基础嘛,师父,虽然我天资愚钝,可我不是傻冒啊!”大柱以为师父故意戏弄他,言语中带着几分怨气。
师父把剑谱塞回怀中,语重心长的对大柱说道。
“学练剑术,先要明了剑的结构,否则会不得其法。”
夺过大柱手中的木剑,铮然一声拔剑出鞘。
“剑器分三部,剑鞘,剑柄和剑刃。剑鞘,纳剑之匣,剑柄,握剑之处,剑刃,伤人之锋。”
大柱瞪大了眼,牢牢记着师父的每一个字。
“基础剑招于你而言太早,今日为师先教你持剑的把法,还有使剑的步法。”
“把法,有满、螺、压、钳、刁,五种把法。”师父边说,边向大柱一一演示了一遍。
“可曾记住了?”师父问。
“没,没记住。”大柱腆着脸回答。
“真是个憨儿。”师父一脸无奈,又仔细演练了两遍。大柱这才连连点头。
“步法,有弓、马、虚、仆、歇、叉、丁、并、横裆、三体势,这十种。”师父也没问大柱记住了么,又自顾自的演练了七八遍,大柱这才红着脸点了点头。
“每天练两个时辰握剑,四个时辰步法。一个月后,我来考察,再决定是否传你剑法。”
“弟子遵命。”大柱恭敬的行了一礼,照着师父所教,一招招比划起来。
满意的点了点头,老头子就不再多看一眼,回屋去了。
之后的日子里,院中只有清秀的少年郎执着一把木剑,从清晨到黄昏,也不挥舞剑招,只是换着把法握剑,变化着脚下的步伐。
一月之期已到,师父的考核终于到了。
“你且把那五式把法,十样步法使来我看。”
大柱闻言,深吸一口气,一招一式施展开来。
他握剑的手极紧,仿佛要在木质剑柄上嵌下一排指印。步法极稳,像在大地上扎了根一样,无惧狂风骤雨。
“好!”师父不吝赞扬。
大柱演练完毕,灼灼的目光看向师父,眼神里满是期待。
“合格了。”师父微微颔首。掏出了那本基础剑招,丢给大柱。大柱如获至宝,小心翼翼的接住。
“你且先看好,我把这十三剑式,一一演与你看。”
“第一剑,刺,臂与剑齐,力达剑尖。”
陡然刺出一剑,带着凄厉的破风声。
“第二剑,劈,剑与肩高,力达剑刃。”
直臂一剑劈出,地上的尘土都被剑气搅得纷纷扬扬。
“第三剑,撩,虎口斜向下,力至剑刃前。”
一剑轻撩,迅捷灵动。
“第四剑,挂。”
“师父,您慢点,我记不住。”大柱有点急了。
师父朝他比了个“废物”的口型,又把前三剑细细的比画了两遍。
“懂了,懂了,师父您老继续。”大柱赔着笑脸道。
接下来师父又把挂、点、抹、托、架、扫、截、扎、推、化这些剑式演练了七八遍。
“会了会了都会了嘿嘿。”大柱不好意思的挠挠头。
“记住,功夫都是杀人技,一朝一式都是为了制敌取胜,你练剑,一定要形神兼具,力劲兼备,别练个花架子,不然与人交手有性命之忧。”
大柱恭敬的行了一礼道“弟子谨遵教诲。”
“每天练六个时辰,练到明年的今日,我再传授你截月剑法。”
“尊命。”想起那截断月光的一剑,大柱就没来由的一阵激动。
于是寒暑易节,春去秋来,不管是烈日当空,还是大雪纷飞。从日出到日落,大柱为了追寻那飘渺的一剑,日复一日的苦练着枯燥的剑招。
晃晃悠悠的过了一年。考核之期又到了。
大柱微闭着眼,笔挺的站在院中。
暮然睁开眼,眸子里射出一道精光,整个人就像一把犀利的宝剑,脱鞘而出。
大柱拔出木剑,正欲演练。
“不必了,你合格了。”师父说道
“啊,为啥啊师父。”大柱摸不着头脑。
“你已经明悟了剑意,光凭这一点,你就够资格学这剑法了。”
也不管大柱能不能明白,师父自顾自的说了下去。
“这套截月剑法,注重的是意,而不是形,追求的是一个字,快,快到连月光都能截断。我只使一遍,能悟多少,全凭你自己。”
说罢拿过木剑,将那天的剑法又重新施展了一遍。
大柱目不转睛的看,时隔一年,他已经能从师父的剑法里看出些端倪了。
那些架、撩、挂之类的剑式,都是迅捷灵动,一触即收,点到为止。但那劈剑,却刚猛无比,挟一股一往无前的气势,似乎连这空间都能劈碎。那刺剑是剑法的重中之重,端的是迅捷无比,一剑刺出,身随剑动,整个人都化为一道流光。
师父愈舞愈快,只留下道道残影,大柱使劲擦了擦眼睛,确实怎么也看不清楚了。
“记住,重意不重形!别光用眼,用心去感悟!”师父一声断喝提醒道。大柱凝神屏息,全神贯注的感悟,身子不由自主的随着师父的动作扭摆起来。
演练完毕,师父拍了拍大柱的肩。
“看明白几成了。”
“不到八成。”大柱有些羞赧的低下头,小声说道。
“八成?”师父有些不可置信,“你去耍一耍我看看。”
大柱拔出剑,照着脑中画面舞起剑来。虽然动作生涩,但是真真切切有那么几分味道。
“好,好,好!”师父连叫了三声好,抚掌大笑。“我原以为你资质低下,是个庸才,没想到你于剑道,到有几分天赋,不错不错。”
大柱被这么一夸,心里也乐呵的紧。
“抓紧练剑,明年秋月,会有贵客到访,到时候还指望你去挣一挣我们正一教的脸面。”
上山那么多年,从没有外人来过,怎么突然就有贵客到访了,大柱虽然心存疑惑,但又不敢多问什么,只能点头称是。
老头子的眼眸望向深邃的远方,那里除了天,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