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半柱香的功夫一行人终是到了儒教大学府门前。
这大学府是扬州城最宏伟的建筑群了,屋顶用铁瓦铺盖,大殿侧壁也用铁色的砖头砌成。
进了大殿之内,只见房间四角立着汉白玉的柱子,四周的墙壁全是白色石砖雕砌而成,黄金雕成的兰花在白石之间妖艳地绽放,青色的纱帘随风而漾。三人的脑海里只浮现两个字:奢华。
一行人穿过大殿,进了后院,三人只觉得这院子也秀气的紧,东厢房百杆脆竹;西墙边两株青松;南檐下十几盆秋菊,含苞待放。
三人边走边看,目不转睛。
也不知道拐了几个弯,终于来到一处小屋前。中年男子示意三人稍等,进屋去通报一声,片刻后出了屋子,示意他们进去。
树影在地毡上移动,大宣炉里一炉好香的烟气,袅袅不断的上升。东面的壁衣浴在太阳光里,上面附着的金碧锦绣,反射出耀目的光彩。中堂挂着的一幅的墨龙,张牙舞爪的像要飞舞下来。西壁是一幅山水,那种细软柔和的笔触,直欲凸出绢面来,令人忘记了是坐在坊市的宅院里。
榻上慵懒地斜倚了一个长发男子,披了曲水紫锦织的宽大袍子,眉眼竟似糅合了仙气与妖气,清丽出尘中携带了入骨的媚惑。凤眸星目只轻轻一扫,三人的心就似被剜了去,只知随他眼波流转而起伏跳动。他修长的晶指持了一只翠青龙凤酒杯,酒色莹如碎玉。
他一双秋水长眸扫过三人,淡淡开口道:“本座乃儒教副教主朱询,你们三人是谁胜了那东洋小子?”
三人齐齐做了个揖后,李松坡开口道:“是在下赢了那厮。”
朱询抬起眼来,认真打量了李松坡一番。
“小子,你叫甚名?”
“在下李松坡。”李松坡答道。
“好,既然你赢了那小子,这奖励自然就是你的。”朱询从袖里掏出些银票来递给李松坡。
“你且随我来。”他朝李松坡说道。
李松坡紧跟着他的步伐,出了院门。
朱询停下步子,回头看着呆立在原地的韩林二人。
“你们也来吧。”
两人忙紧跟上朱询的脚步。
一行人兜兜转转了几步,来到一座白塔前,白塔砖木结构,八角七层,呈楼阁形,可能年代久远,墙上的白漆有些剥落。
塔前有个病怏怏的老者守着,他灰暗的眸子扫了韩逐三人一眼。韩逐三人顿觉身体一怔,如坠深潭一般。
“墨某见过副教主。”他张开枯槁的嘴唇开口道。
“墨长老毋须多礼。”朱询躬身还了一礼。
“此子胜了那东洋小子,我今日带他来经楼领赏。”他说完指了指身后的李松坡。
“晚辈见过墨前辈。”李松坡行了个晚辈礼。
“既然如此,那你就进去吧。给你半个时辰,挑你需要的功法,只准选一门。记住,功法不得外传,你若传授他人,天涯海角,我必取你首级!”他那乌黑的眸子紧盯着李松坡,冷冷的说道。
“松坡明白。”李松坡避开他如刀般的目光答道。
墨老先生挪了挪身,漏出身后的屋门来,李松坡像做贼一般,快步走上前,推门进了阁楼。
“副教主,咱们来下盘棋。”墨老先生坐在个石墩上,身前的石桌上摆了个棋盘。
“好。”朱询答应一声,在墨老身前的石墩坐定。
朱询执黑子先行,墨老执白后手。两人落子极快,布局之后就开始对攻,杀的难解难分。朱询的棋路进攻犀利,每一步都堪称鬼手妙着,惊天动地,墨老恰恰相反,随心所欲,从容应对,看似平凡着法但每一步都无懈可击。
韩逐虽说没学过围棋,但看这棋局变幻莫测,厮杀激烈,在一旁看的也是入了迷。
林穆芝对这倒是丝毫没有兴趣,他拽了拽韩逐,发现他已经是完全入了神,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观眼前局。嘟着嘴自己玩去了,她兴冲冲的观赏这园中的植株,用狗尾草编了个头环,悄悄的戴在韩逐头上,咯咯的笑起来。
朱墨二人还在棋盘上厮杀,只是落子的速度明显慢了很多,朱询攻势极猛,墨老便将计就计,设下陷阱,伏杀朱询。
两个人你来我往,又下了十几步棋,朱询好看的眉毛蹙起来,不曾舒展过。
他举起黑子,手在空中悬了半天,又把棋子放回棋盅里。
“我输了。”他叹了口气,眉头终于舒展了开来。
“嘿嘿,副教主,老朽承让了。”墨老笑起来,满是皱纹的脸像一朵绽开的秋菊。
经楼的门“吱呀”一声开了,墨老和朱副教主这盘棋,竟正好下了半个时辰。
李松坡站在门口,神情有些沮丧。
“你选了那本诸子剑法吧。”朱询笑着问。一旁的墨老默不做声的收拾着棋局。
“是的。”李松坡老实的回答。
“想知道为什么嘛。”朱询眯起眼,像一只狡黠的狐狸。
“望前辈赐教。”李松坡道。
“那我先问你个问题。”朱询道。
“但问无妨。”
“你可是道门中人?”朱询剑眉一凛,收起脸上的笑意。
“以前是,现在已被逐出师门了。”李松坡叹了口气,老实的答道。
“那传你倒也无妨。”朱询说完,从袍袖里滑出一本书来,两指捏住书脊,手腕轻抖,朝李松坡掷来。
李松坡伸手抓住那书,那冲击力竟迫使他退后了几步才稳住身形。李松坡这才想起眼前这人畜无害的美男子,是无上大教的副教主,是整个江湖上一等一的高手。
“这本是我儒教的《算经》,是学习那诸子剑法的基础,你拿回去好好研学习,剑法能学会多少,就看你的造化了。”朱询漫不经心的道。
“多谢前辈赐教。”李松坡恭敬行了一礼。
“行了,都走吧,老朽还要守门呢。”墨老收拾完棋局,眼皮也没抬的说道。
见主人下了逐客令,朱询领着三人,回到了大殿门口。
“李姓小子,我儒教也算是承了你一个人情,日后若有难,可来此处寻我。”他说完这句,便转身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