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情难自禁
“喂，你的脚着火了“
“啊，怎么？“我大吃一惊，忙抬脚望去，不知道什么时候裤脚给火堆溅起的火星给点燃了，烧得正旺呢，我尴尬地跳起来扑灭了火，顿时显得狼狈不堪。
“谢谢你啊，”我冲她道谢，她边掩着嘴笑得无比开心。
我感觉气氛好了许多，一会儿以后，她给产妇换了瓶药水，整了整被子，小家伙睡在妈妈的边上也没有醒来，大概还没有饿。
梅朵问我道，“你的那个战友出去了这么久该不会迷路了吧，等下小家伙醒来没有吃的可就麻烦了。”
我道，“应该不会出什么事吧，这里离总部不远，这会也该来了。”
时间在等待中度过，但我觉得只要跟她一起时间过得飞快，心中竟然暗暗祈祷大兵来得晚些，来得再晚一些。
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从梅朵的口中得知，她是本地的兽医，经常来往于牧民之间，这次本来是给牛羊看病的，没想到被暴风雪阻隔了，然后遇到这件事。这里的男主人叫阿旺，女主人叫索娜，是一对年轻的夫妇。
我也介绍起我自己，叙说着军营里的趣事，引得她一阵阵笑声。
“哇哇哇，”一阵婴儿的啼哭声打断了我们，我们奔到床前。
“孩子大概是饿了，怎么办，”我道。
“来，我先抱抱她，哦哦，宝贝别哭，马上就有吃的东西了，”看着她哄小孩的样子，还真像那么回事，虽然她也自己也只是个十八九岁的姑娘。
正哭闹间，门口冲进两人，正是大兵和班长。
快，先给孩子喂吃的，这是新鲜的羊奶，班长见此情景，来不及抖落满头满脸的雪花，从贴身的衣服里拿出一个奶瓶递过来。
梅朵接过奶瓶，摸了摸温度，然后喂给婴儿。
这小家伙眼睛都没睁开，全身通红的，但奶瓶一到了嘴里，瞬间也不哭闹了，一个劲地吮吸着。
班长道，“这里的情况大兵都给我说了，我已经联系了最近的医务所，让他们准备好，只等明天天一亮风雪停的时候，我们便转移这对母子。不过这段时间我们要保证这里的安全。”又对梅朵道，“同志，我们是那曲军分区的，麻烦你先照顾好她们，大兵，施易跟我来。”
我们出了帐篷，用石头加固了帐篷的木桩，然后清理了周围的积雪，短时间内应该没有被雪压垮的可能。回到屋内，暖了一下身子，我们商量了一阵，决定还是让屋里的男主人入土为安，毕竟如果女主人醒来看到这样的情景，怕是要悲痛欲绝，这样对刚刚生下小孩子的身体也不好。
我们用帐篷里的铲子在门外挖了一个大坑，合力将他的身体抬起，轻轻地掩埋上土，然后用一根木头简单地做了标记。想起他生命的最后一刻都在拼命保护妻儿，我一阵唏嘘不已。心中暗暗祷告着，放心去吧，你的妻儿都很好，我们一定会把她们转移到安全的地方。梅朵也出来了，双手合十弯腰行礼。
我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道，“走吧，外面冷。“
葬了阿旺以后，我们回到帐篷，谁也没有说话，静静的夜晚只有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哔啵“声。
这时候躺在床上的产妇也疼醒了，望着我们眼睛像在询问，我明白她的意思，只能违心地说道，”阿旺给你联系医院去了，你放心，等你好了就能见到他。“
她点了点头，眼睛里含着泪花，也许已经意识到了什么，用手温柔地一遍一遍的抚摸着怀中的婴儿，苍白的脸上渐渐洋溢起一丝满足。
”索娜嫂子，你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梅朵拉着她的手问道。
”还好，只是有点痛，谢谢你了，梅朵，谢谢你救了我们母子，若是阿旺也能看到孩子出生那该多好，可惜他永远也看不到孩子的样子了。“
此情此景，让人一阵痛心，我们偷偷转身抹了下眼泪，哽咽着想说句安慰的话，但不知道如何出口。
”谢谢你们，解放军同志，“我们连连摇手说不用。道，”嫂子，你别想太多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索娜道，”我会把孩子带大，让她像阿旺一样勇敢，做个顶天立地的草原汉子。“
我们满目含泪，佩服她坚强的同时，心中更是有无限感慨，若不是有如此坚韧不拔的性格，又如何能在这严酷的高原环境里生存下去。
夜深了，一阵睡意袭来，我们添了些柴围着火堆和衣而眠，发生了许多的事，我又怎么睡得着，一直到凌晨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
早上，天已经微微有些亮了，肆虐几天几夜的雪终于停了，我们的战士还有几个牧民也闻讯赶过来帮忙，将索娜和孩子抬上担架，我们走了十几里的雪路才走到尼玛乡卫生所。
”施易，我要走了。“出了卫生所，梅朵突然对我说道。
”你要去哪里啊？“我急道，没想到短暂的相逢就到了离别的时候。
”我也不知道，也许还有牧民需要我的帮助呢。“
”我们还能再见面吗？“我心中无比期待。
”有缘再见吧，我会记得你的。“梅朵嫣然一笑，转身离去。
看着她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雪地中，我才反应过来，彼此没有留下联系方式，虽然只有短暂的相处时间，而我这刻却感觉失去了许多许多。
随后赶来的班长和牧民看到我呆立的情景，笑笑道，”人都走了，还看什么呢？“
我回过头来见是他们，脸上瞬间发热，怪不好意思的。
大兵笑道，”你小子这下怕是玩大了，陷进去了吧？“
我抡起一个大手掌就朝他打去，两人在雪地里嬉笑着追赶了许久。
回去的路上，牧民朋友告诉我，梅朵可是牧民心中的圣女，她家就在这附近，是一个很有名望的大家族，家里两个女儿，她是大姐。虽然她家牛羊成群，衣食无忧，可是她偏偏要给牧民当兽医，时间长了，父母也没有办法，只得由她了。
人和牲口的病她都能治，而且诊金收得极少，遇到困难的人家，更是分文不取，所以在当地的人气很高，人漂亮，心又好，大家私下里都叫她圣女。
大兵朝我伸了伸舌头，笑道，”哥们，要加把劲哪，不过，我看你小子铁定没戏。“
我狠狠鄙视了他一眼，心里却是没来由的一沉。
班长看不下去了，”好了都别闹了，这些事情等你们回去被窝里慢慢去想吧，眼下还有多少灾民等着我们呢。“
面对班长长久以来形成的威望，我们不敢造次。
那一场暴风雪过后，我们一直在帮灾民迁徙牛羊，重建家园，一天下来忙得整个人都不想动了，这可比训练时的小打小闹辛苦百倍。
但我从此以后再也没有见到过她，她就像不经意的一场美梦，忽然就没了影踪，只是我没想到，一次短暂的邂逅，竟成了我挥之不去的刻骨思念。梅朵，一个美丽可爱的身影深深刻进了我的脑海。
每当训练结束，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是忍不住回想起当天的一幕幕。
某一天，林欣却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在班长的陪同下来到我的面前，伸出手狡黠一笑道，”我以后就是你们哨所的一员了，请多多关照。“
我讪讪地跟她握了一下手，完全没搞清楚状况。
班长解释道，”接到上级命令，林欣调到我们哨所当卫生员了，这对我们哨所可是一件好事啊。“
班长走后，我把林欣拉到一旁小声道，”你搞什么啊，难道又找了关系调过来的吗？“
”找没找关你什么事，你看到我有这么不高兴吗，哼！“
”不是，那个……你怎么没告诉过我呢。“
”我想时刻见到你，就来了，怎么不可以吗“？
”我没那个意思，只是咱军队里可不许太亲密的，“我也不知道我那根筋出错了，竟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虽然说当时部队原则上不允许内部谈恋爱，但也有很人性化的时候。
”哼，你什么意思啊，早知道你这态度，我就不来了。“她一脸的幽怨。
我好言安慰了许久，她总算消了点气。
于是，林欣就在我们这里安顿了下来，她住在单独的一间卫生室里。我们七八个爷们挤在另一间寝室。她主要负责医务工作，平时也跟我们一起训练。有空的时候也帮我们下下厨。我就纳闷了，从前一点小痛小伤没啥事的大老爷们最近怎么老往卫生室跑？还别说，爱洗菜做饭的人也多了许多。
自从她来了以后，同志们可开心了，训练都特别有精神。都说男女搭配，干活不累，看来真是那么回事，一个个干劲十足像打了鸡血般威武。闲暇的时候可就热闹了，唱歌，看电视，打打闹闹，以前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竟成了一群年轻人的天堂。
当然，林欣最照顾的人不是别人，而是我。比如说吧，我的衣服有时候会有人顺路洗一下，吃饭的时候菜总比别人堆得高那么一点点，时不时收到一个只有我懂的暧昧眼神。这些事情当然哨所的同志都心知肚明，连班长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但那有能怎么样，同志们大多只是羡慕嫉妒恨罢了。
我一直回避着林欣，很少有与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因为我的心不知道何时已经飞到了草原的那头，那里有我魂牵梦绕的一个姑娘。
有一次给我们运送蔬菜的补给车坏了，班长特意安排我和林欣下山搬运蔬菜。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无奈只好执行任务。回来的路上，林欣突然说累了，我们坐在远离哨所的一处草地上休息。
她用幽怨的眼神看了我一眼，轻声道，”施易，我有那么讨厌吗？“
我不好怎么回答，只道，”没有啊，怎么这么说呢？“
”我感觉你最近老是神不守舍的，也不怎么理我。“
”你想多了吧，这是部队，部队有制度，不能太过分的。“
”哼，都是借口，我知道你已经不喜欢我了，“说完，眼泪噗噗地落了下来。
”其实我心里挺喜欢你的，但我不能骗你，你在我心里更像是一个好妹妹一样，很可爱，很善良，“我憋了半天，其实我真的不想骗她，将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只是妹妹吗？你这个坏蛋，骗子，“
林欣气恼着又道：”难道你心里有喜欢的人了？“
我默默点了点头，心中浮现一道美丽的身影。
”是谁，我有没有见过？“
我的思绪飘到了远方，”没有，我也只有见过一面，“
”只见过一面？我们天天见面难道就抵不过见她的一面。“
”林欣，你听我说，感情的事是勉强不来的，我会一直把你当成最好的妹妹。“
”我不要，“林欣边哭边跑，我只得追了过去。
一个月以后，她把我叫到一旁说是有事和我商量。
”我不久就要调离这里了，如果你想走的话，我可以帮你。“
我还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不由道，”调离？你要去哪里？“
”去哪里都好，我要让你离开这个可恶的地方。“
我摇摇头，知道她是为了我好，但内心深处总不愿意离开这个地方，因为一旦离开就永远没有机会见到梦中的女孩了。
她狠狠跺脚道，”你…你…你…有多少人希望得到这个机会，你这个笨蛋，不走就算了，我也不走了。“
我没想她竟然是为了我而决定去留，心中感激，抓住他的肩膀道，”不要勉强了，林欣，这样我们都会很辛苦，这里的环境确实不是你该呆的地方，早点打算吧。“
”我不怕苦，我要等你，“说完她哭着抱住了我。
我没想到她对我用情如此深刻，几名战友朝这边看了过来，我轻轻推开她，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好了，别哭了，这些事我们以后再慢慢商量吧。“
”你能忘掉你心里的那个人吗，“
我违心地点了点头，这一瞬间心中无限纠结，对于爱情我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反复无常的小人，受不了女人的一丝温柔，软弱无比，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般摇摆不定，那一刻我无比痛恨我自己。
她这才破涕为笑道，”易哥，我会对你好的，希望你不要丢下我，我会让你忘了她，心里只容得下我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