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01
“你上了我的车，怎么还如此戒备？”那女子见宋子秋紧紧握着剑柄，觉得好笑，“我叫孔呈霖，是呈伊的堂姐。”
宋子秋这才看出，眼前这个人长得和孔呈伊有几分像。只见她已经年近三十，却非但没有半点老气，反而有着三十岁该有的风韵和十几岁该有的甜美。宋子秋渐渐放松了防备，孔呈霖又笑道：“别怕，我是有家室的，不会对你图谋不轨。”宋子秋白了她一眼，她又笑道：“我是带你去我叔父的府上，去见呈伊的。当日惊鸿一瞥，我这堂妹不知有多想念你。”
宋子秋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孔呈霖一路笑的没完，宋子秋不好意思扫她的兴，就一路陪着她笑到了大将军府。不用拜帖，孔呈霖带着他进了孔府。转了好大一圈，转进了一间书房。孔呈霖道：“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叫她。”宋子秋居然依言留下，等着她叫孔呈伊来。
书房很干净，没有一丝纤尘。只见一张长桌上，铺着一轴长卷，卷上用清雅骨瘦的楷书题着一首长诗：
正月入屠苏，丰年仓廪足。
月圆有家宴，好书上新橱。
二月春风起，风筝唤南徙。
草长莺飞时，顾盼小河里。
三月寒食节，郎写寒食帖。
字字苦相思，聊把石尊锲。
四月江南枝，梅子未黄时。
尝有连夜雨，断魂不知迟。
五月赛龙舟，屈子临江游。
为郎煮粽子，郎言思悠悠。
六月日如炉，杖扫山中竹。
竹上有露水，涂目能消暑。
七月秋有绪，倾国惊山霭。
立秋雨凉时，云霞空映彩。
八月中秋度，嫦娥广寒孤。
劝郎饮黄酒，秋水润如珠。
九月雁南飞，黄昏一丛泪。
天涯思不见，谁堪心酸味？
十月秋更深，叶落无藏身。
月宴见飞雪，雪落化无痕。
冬月有大雪，积雪映寒月。
空明灯无用，对雪词半阕。
腊月岁宴时，不见郎马来。
切切烦忧扰，梅下独徘徊。
宋子秋默念着这首诗，沉吟了良久，这时，只听一声既像黄鹂又像柳笛的轻语：“我就说，会有个傻小子，看我的字出神的。”
宋子秋心里一阵乱跳，转身看她，正是当日与林彰宴饮时遇见的那个姑娘，孔呈伊。他微笑道：“我看你的诗看得出神，你待怎样？”
孔呈伊拖出一大张宣纸，另一张长桌上，说道：“我听说宋将军武艺不错，不知文采如何。今天看了我的诗，不和一首，不许你走。”
宋子秋笑道：“只是这双舞刀弄剑的手，万一把诗写脏了，这可怎么办？”
孔呈伊的眼睛转了几圈，耸耸肩，道：“那我不管，今天你必须写一首。”
宋子秋点头：“好。”于是起笔，孔呈伊为他磨墨。只见他用一手肃正的楷书写道：
正月辞旧岁，新衣从心裁。
化雪藏心事，问卿几徘徊？
二月春分里，柳芽发几枝。
春风拂绿水，青青幽草痴。
三月清明雨，伊住烟花里。
寒食扬州城，运河映罗绮。
四月燕归时，来兮檐上迟。
路远或疲乏，醉卧柳上枝。
五月端阳节，香囊系五彩。
宜饮雄黄酒，为卿采香艾。
六月黄梅末，绵绵终有晴。
伊写簪花字，烛下墨有灵。
七月流火间，横槊破匈奴。
壮士怒向北，断臂不归庐。
八月秋风起，稻黄香满村。
期许若终成，不负老树根。
九月鹰飞时，飞客竟图南。
南去留声处，或有青蓬山。
十月寒霜现，新酒初酿成。
卿请亲朋饮，饮罢弹古筝。
冬月有初雪，灵狐藏深穴。
画成雾山图，伊看西山月。
腊月梅初开，幽香等谁采。
落落千年孤，一朝为卿改。
写罢，孔呈伊赞道：“好诗，好诗。”说话间“刷”的一声抽出宋子秋腰间的长剑，问道：“你知道这把剑是谁托采修哥哥送给你的吗？”
“谁？”
“采薇。我这表姐，别看病怏怏的，却好武。”
“哦。”
“怎么，你要辜负她一番好意？”
“是啊，因为我已经有你了。”
“你这是什么话？”
“上次惊鸿一瞥，你的容貌，你的体香，你的声音，就已经镌刻在我的脑海里。我明白我现在说的话很像一个糊涂虫。但是我真的想说，不知从何时起，你在我的心里，已经独一无二了。”
孔呈伊先是脸色一红，之后银铃一般笑了，说道：“我不知道你是否看见过我画的你。”
“看过。”
“我画的好吗？”
“好。”
“因为我也动了情。”
宋子秋热泪盈眶，沉默了一阵。
孔呈伊道：“等你守孝期满，就娶我好不好？”
02
我多想从此与人世隔绝，只与你一人诗情画意。
03
欢迎来到人生的茶馆，冬天夏天，这里都有适合你的茶。冬天有热茶，夏天，有凉茶。人生路上，总有累了的时候，可是，不能往回走啊。不如，在这里歇歇脚吧。
仆去你一身的风尘，或是用一个下午的时间沐浴，洗去这纷扰世界带给你的一切污浊。茶馆不大，除了老板，只能容下一个人，你，真是一个幸运儿。但我知道你的孤独，不孤独，怎么会来到这家茶馆？说出那些不想对别人说的话，如果你不想让我听见，我可以走开；如果你愿意把我当成一个聆听者，我将用我最真挚的耳朵来回报你的信任。
说得累了，你口干舌燥了，就喝一杯茶吧。热茶可以暖胃，也可以暖心；凉茶可以让你不那么燥热，不那么浮躁。如果喝了茶，你的心上还有伤痛，那就不急这一时了。你要去的地方就在那里，既然你选择了休息，晚去一会儿，又有什么关系？
把你在人前不曾流过的泪在这里流一遍吧。如果你不想让我看见，我便走开；如果你需要我陪在你的身边，那今天的茶就不要钱了，还赠送一个肩膀，和一个拥抱。
欢迎来到人生的茶馆，喝杯茶，休息片刻。等你要走了，茶馆就打烊了。前路漫漫，我想你需要一个人来陪伴。下一段路，我陪你走。
你也不用担心我弄丢了茶馆，丢了就丢了吧。很久以后，还会有另一个人，在这里开一间一模一样的茶馆，等着下一个孤独的人。
听说孤独的人只有自己的故事，这一路上我给你讲一个接一个的故事，你是不是，就不孤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