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我和大虎在捞南瓜，可是怎么都捞不到，我们才下水去的，没想到南瓜越漂越远，我们也越游越远，等累了想要上岸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那河水急得很，我很累，游不过它，呜呜呜呜……”一想到之前绝望的处境，王小虎伤心不已。

  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对一个小孩子来说，实在残忍了些。

  王大山家穷得连渔网都买不起，所以王小虎捞不到鱼也不捞鱼，只打捞一些一直浮着的不会动的东西，就比如南瓜。

  那时候他正在捞一个大南瓜，但是用杆子怎么都打不到，南瓜反而越漂越远，于是大虎就跳到河里帮他，本以为有了大虎的帮忙，会很快得到南瓜，却没想到南瓜越漂越远，大虎为了追南瓜也越游越远，直到超出安全范围，王小虎才开始着急，顾不得什么就直接跳进水里，朝大虎游去，王小虎的水性很好，可是水性再好他也只是个孩子，所以结果可想而知。

  大虎一直追着南瓜去，王小虎就追着大虎去，前者都是越漂越远，以至于后者也越来越远。

  过了许久，岸边的人才发展王小虎不见了，于是就慌了神，抬头一找，才看见快接近急流处的王小虎，心里不由慌乱无措，喊来了许多人，有人跑回村里通知王大山，有几个人在奋力划动船桨，往河中央去，但人力的始终不如机械的，村民的船才划出一小段距离，刀叔和秦耀天的游艇就迅速飞出，大家这才松了口气。

  王大山从地里赶到的时候，王小虎已经被救上游艇了。

  “傻孩子，以后不能做这种傻事了！”王大山既心疼又自责，怪他疏于看守，怪他无能，让孩子为了一个南瓜差点丢掉性命。

  父子俩说的是布依话，秦耀天和刀叔听不懂，看到父子俩湿着衣服抱了许久，秦耀天看不下去了，才说道：“赶紧带小虎回去换衣服吧，我刚好捞了几条鱼。”

  王大山朝两人磕了个头，感激涕零：“谢谢，谢谢你们！”

  秦耀天连忙把人扶起来：“哎哎，你说你，干嘛磕头，快回家去吧，我们一会儿就去。”

  刀叔并没有留意他们的举动，而是一直观察石碑。

  把王大山父子俩送走之后，围着的人群却没有散去，他们的目光都转向独木舟里的那块石碑，之前教秦耀天捞鱼的男人问道：“兄弟，这块碑就是你们刚刚打捞的吧？”

  秦耀天跳下船：“是的，怎么了？”

  “没怎么，我看这碑好像有些年代了，上面刻的好像是我们布依族的文字。”男人是梨花村村长的大儿子，名叫王朝斌，他穿的是深灰色的对襟布衣，袖子虽然挽到胳膊上，但还是湿了一大截，胸前也湿了一大片，黑色的裤子早已湿透，正往下滴着水，他长了一张国字脸，面相耿直，年龄不过三十。

  “这些字，你认识？”秦耀天一脸期待。

  刀叔也看向王朝斌。

  “不认识。”王朝斌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这时候黎舞阳也回来了，看到一群人在围着游艇，顿时纳闷不已，她拨开人群，向秦耀天问道：“发生什么事了，怎么这么多人？”

  “待会儿再跟你说。”

  秦耀天说着就把她拉到身边，指着石碑问道：“你认识这块碑上的文字吗？”

  见黎舞阳只顾低头，也不说话，秦耀天以为她在翻译那些字，于是就急忙问道：“上面刻的是什么？”

  黎舞阳摇了摇头：“我看不懂，只知道这是布依文。”

  王朝斌顿了一下，才说道：“兄弟，我爹认得一些布依文，如果你想知道碑上的内容，可以让他帮忙看看。”

  “真的，可以吗？”秦耀天又重燃起刚浇灭的希望。

  “当然可以了。”

  “刀叔……”秦耀天询问地看向刀叔。

  刀叔点了点头。

  在刚见到石碑的时候，刀叔心里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就是村长曾说过的，古绣上绣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又有几行模糊的文字，想到村长说的种种，他当然想知道石碑上刻的是什么了，也许，这可能就是村长说的那块石碑。

  ————————————————

  王朝斌的父亲叫王周仁，年龄六十岁左右，头发白了一大半，但身子骨仍然硬朗，腰背直挺，一身黑色棉麻布衣让他穿出了清风道骨的韵味。

  王周仁一到，周围的人就自动给他让出了地方，并且都纷纷喊了一声“村长”。

  王周仁边点头边走进人群，不笑但很平和，目光一直在寻找他儿子说的石碑，一看到石碑，眼里顿时就燃起一股狂热的光芒，然后不顾形象地趴到独木舟沿，自顾地研究石碑去了。

  “兄弟，这是我爹。”王朝斌挠头一笑。

  秦耀天灿烂一笑，理解王朝斌的尴尬：“原来是村长啊，看得出来他很喜欢这块碑。”

  “我爹对布依文的热爱程度已经不能用语言来形容了，只要听到哪里有布依文，无论多远他都会去看，你们不要见怪哈。”王朝斌虽然满脸无奈，可语气里却没有丝毫不满，看得出是个孝顺的人。

  “哪里会，我们也只是想知道上面刻的内容而已，我们不急，就让村长慢慢看吧！”

  秦耀天话声一落，王周仁就嘀咕了几句。

  “什么？”从王周仁一出现，刀叔就一直留意他的举动，所以这小声的嘀咕当然没有错过，却听得不是很清楚，也听不懂。

  闻言，大家都把目光投向王周仁，王朝斌问道：“爹，你说什么？”

  王周仁也不管大家一脸急切的样子，自顾看了许久，才缓缓念出了一长串文字，除了秦耀天和刀叔以及黎舞阳之外，在场的其他人都听懂了。

  “村长说了什么？”秦耀天听得一头雾水。

  王朝斌摇了摇头，他是听懂了，却不太明白，更别说要翻译成汉字了：“爹，你给秦兄弟他们翻译一下吧。”

  王周仁站起身，看向秦耀天，说道：“翻译是可以翻译，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秦耀天忙问道，他最讨厌这种吊人胃口的做派了。

  王周仁指着石碑，直截了当道：“我要这块石碑。”

  秦耀天一愣，这是趁火打劫？询问地看向刀叔：“刀叔？”

  刀叔没发话，黎舞阳却说道：“这不是趁火打劫嘛，不翻译就算，又不是没人认识这字，刀叔，我们可以带回去让古婵姐姐翻译呀，她不是研究少数民族文化的嘛，肯定懂布依文的。”

  听到还有人能翻译，王周仁心里突然就急了，但他面上还是平和的，语气却没了之前的淡定：“小姑娘，你这样说就不对了，你看我年纪多大，你那个古婵姐姐年纪多大，她翻译的能有我准确吗，再说了，这内容就只是一首古诗而已，我要它当然是有大作用的，那是为少数名族文化的发展作贡献的，你们要它干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