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绣

  古月所说的出口，其实就在山谷的最低处，溪水的下游，那里有一片竹林，连接山谷两边，沿着溪流一直往下生长而去，达一里，遮挡了三面的石崖。

  在白天，从远处看去只是绿幽幽的一小片，在高度难以目测的石崖前根本毫不起眼，可是一旦走近，抬头就只见高耸的竹子，根本看不到石崖，若是往里走去，就很难走出来了。

  白天的时候，黎北他们就是进了这片竹林，最终二十几个人再没有出来过。

  何况现在是深夜。

  杨肆和秦耀天追上黎上善之后，三人就直接沿着溪流往下，因为上游他们才刚走过，只有下游还未踏足，所以三人拉开了距离，两人各自从两边的山崖往下找，而黎上善就沿着溪边往下。

  借着月光，他们也走到了竹林前，近处看，竹林太大，为了避免分散，所以杨肆和秦耀天就走到溪边与黎上善汇合了。

  这里，竹林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与叮咚的溪水相呼应，一起奏响了深夜山谷的乐章，偶尔有夜莺的鸣叫从林间传来，把夜的寂静衬托得格外惊心。

  秦耀天看着月光下摇曳如鬼魅的竹影，说道：“今天看的时候还没觉得这里的竹子长这么好呢，都说这里没路，出路难道是被这竹林堵住了？”

  “进去找找吧，我们还是分头找，找到了就在这里等会合。”没有任何防备之心，黎上善说完就抬脚往林子里走去了，仅是黎蒙逝去的哀痛已经占据他大半情绪，再加上急切地想要出去，所以已经没有其他想法。

  看着黎上善的身影逐渐没入林中，杨肆不由皱起了眉头，对秦耀天说道：“耀天，你在外面等，我和他进去。”

  “为什么？”秦耀天满脸不解地问道，才是一个林子嘛，三个大男人一起出来，怎么就他一个人不行了，要在外面等着，这显得他很弱啊。

  “黎北他们从白天出去就到现在，都还不见人影，而且这谷里也不是寻常地方，这竹林怕是不简单，你还是留在这里比较保险。”杨肆的意思是让秦耀天在这里等，如果他们一直都不出来的话，就让他回去找古月他们。

  “那你们去了不就有危险了吗，明知道有危险，还去啊？”大多数的时候，秦耀天还是一根筋的多，有危险就不去，多简单。

  “我们要想找到出去的路，就得冒点险。”杨肆说道。

  古月说没路，所以要出去也很难指望得了她，只能自己找，这片竹林存在未知，有未知就有希望，不能因为嗅到危险就退缩，那样他们会永远都出不去。

  难得看到杨肆这么有耐心地说话，秦耀天也很长脸地开窍了，说道：“知道了，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嘛，你去吧，我在这里做后援，天亮以后你们要是还不出来我就去搬救兵，去吧。”

  说着就找了块石头坐下，对杨肆摆了摆手：“放心地去吧，我在这里等你们。”

  看了秦耀天一眼，杨肆一句话不说，转身就进林子里去了。

  竹林茂密，大部分月光已经被遮挡，越往里去越是漆黑，幸好还有些缝隙透下些月光，能分得清树影，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而撞树上去。

  杨肆直直地往前走，他没想过在林子中间会有什么发现，他想看的还是竹林尽头的石崖底，看看有没有出口，所以就一直朝着一个方向前进。

  可是在这棵棵一样的竹林里，要找个参照物实在是难，虽然直觉是朝着一个方向走的，可是还要避开竹子，避开的多了，渐渐地也就偏离了原来的方向，

  所以走着走着，就不知道东南西北了。

  在发现自己迷路的时候，杨肆也才走了不到二十分钟，很是懊恼，从一开始他就没有大意过，最后却还是失去了方向，这让他不得不怀疑，自己是进了迷魂阵而不是林子。

  停下来休息一下，稳住心神，然后才重新选了一个方向，重新上路，没有意外，到最后他还是没有走到头，就这样重复走了三次，杨肆终于确定自己是进了迷魂阵，所以也不挣扎了，索性就原地坐下等天亮。

  先进来的黎上善也和杨肆一样遇到了同样的问题，可是他没有杨肆的心宽，他在里面转了又转，从没停过，一直走到天亮。

  当太阳升起，太阳光透过竹叶，丝丝缕缕地垂落到地上的时候，还没有停止寻找的黎上善，终于看见了光帘背后的石壁。

  这忽然间的柳暗花明，让黎上善忍不住激动了，他走上前，伸手触摸石壁，手上传来的冰凉无比真实，消散了之前像无头苍蝇般乱窜的急切感。

  这石壁是左右延伸的，挡住了去路，因为竹子太多，阻断了左右两边的视线，根据直觉，黎上善选择往左边走去。

  一直走了将近十分钟，才恍惚听到前方有流水的声音传来，想到极有可能就是那条溪流，黎上善不由加快了脚步，只要找到了溪流，然后沿着溪流往上走，他就能出这竹林了。

  再走没多远，黎上善终于看见了溪流，在惊喜之余，还发现了石壁中有一条半米宽的石缝，从下一直往上延伸，在五米高的地方被竹子遮住了，没看到头。

  而溪流则是流进了这石缝里。

  石缝口能容一人进去，里面没有光照，所以看不出有多深，凭着寻找出路的决心，黎上善淌着水进去了，越往里去越黑，看不清里面的情况，也看不见脚下的路，他要攀着石壁才能前进。

  在头上被撞出几个包之后，黎上善才发现这石缝变宽了，脚下的水也变浅了，他不由边走边想，这是出路吧，穿过这石缝就到外面了吧，想着想着脚步就变得急切起来。

  可是在黑暗中攀着石壁往前走，在变宽了的地方他没看见，自己经过了几个岔路口，所以这石缝里并不是一条路走到头的，而是有多条岔路的。

  走了很久，走到脚底冰冷，寒气上升到头顶，打了几个喷嚏，走到习惯黑暗，差点以为自己瞎了，才走到头。

  当看到前面有光透进来，黎上善的心跳不由加快了几拍，脚步也跟着加快了，把水踩得哗啦作响，心想走了这么久，这应该就是出口了吧，那这会是哪里呢，镜水周边的低处，是某个村庄吗，还是某个平地，或者是条河流。

  他心里在不断地猜测着，但最后都不是，出口看见的是他万万没想到的――一片竹林，和他进来时的一样的竹林，一样高耸，一样茂盛。

  因为在竹林里迷了一夜的路，所以黎上善此时看见竹林，心里难免升起不好的预感，左看右看都是石壁，和进来时的相差无几，他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看着眼前一棵棵修长的竹子，不知道要不要往前走了。

  不往前走，他根本就不能确定这是出口，要是往前走，他又怕再次迷路，但一想到目的是找到出口，现在返回就是半途而废，所以纠结没多久，就往竹林里走去了，边走还边在竹子上做记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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