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 道别
秋日的清晨多了几分寒凉,在太阳还未露脸之际又显得那般干净、澈蓝。
南月国大军一早便踏上了回帝都的路,对凌雅而言,此战未除去战珩,便意味着她无法得到其爹爹也就是萧国皇帝萧尚明的承认,更意味着她辜负了娘亲的遗愿!
这失败的结果是她不能容忍的,不过好在自己虽被严守了些日子,但他们并未怀疑到自己身上,如此这般,她只要能跟着他们回帝都,就仍旧有机会。
对战珩和郁景彦而言,确实不曾将此事与看似无辜的凌雅联系起来,虽战珩对其无意对郁景彦透露太多信息而埋怨,但她毕竟也只是一个不知内情之人,再加之当年的救命之恩,他也就没有多追责,仍同意她一道回帝都。
队伍一路匀速行进,战珩同郁景彦坐于马车之中,其他三位女子乘坐另一辆马车,约莫到了小半晌午时分,他们已是离了沙城有十多里远了。
一路上郁景彦总时不时掀帘看着外面的风景,今天天气很好,再加此行将一直压在她心头的事处理了,心中自然畅快了许多,虽仍担心萧睿寒回萧国后在争权夺位之乱势中有危险,但战珩答应过自己会留人在萧国暗中助他,她便也放心了不少。
如今之愿,只是陪着腹中孩子平安健康地来到这个世界……
如此想着,嘴角不由轻扬,另一手亦不由轻抚上腹部。
见她自最近这诸事之后,面上多了不少释然的笑意,战珩是打心底里高兴,虽然此行危险重重,但好在吉人自有天佑,他的彦儿都平平安安地过来了,且他也再不用担心她会因其哥哥之事而随时可能离开自己……
每每想到这些,他心底亦觉得轻松舒暖了不少,双臂轻拥着她背靠在自己胸膛,大掌亦覆上她腹部的纤手,甜甜地享受着此刻宁静的安然。
只是没再行多远,郁景彦靠在他怀里的身子突然怔住,随后挣出他的怀抱,直直地掀帘看着马车窗外……
“怎么了?”突然见她如此,战珩立马警惕起来。
“停车!”郁景彦没有作答,只对着外面吩咐道,而后才转向战珩,“是祁佑麟。”
闻她之言,战珩亦顺着她先时的目光看过去,确实见着此路右侧不高的山崖之上有一人孑然而立。
正是祁佑麟!
只他一人,周围并无他人跟随,可战珩还是担忧会有诈,本想阻止郁景彦出马车,但拗不过她,便只得扶着她一道出来,同她一起立身与马车之前,抬眸看向山崖上与他们正对而立的祁佑麟。
相顾无言,亦或者此时无声更胜有声吧。
最终他们谁都没有开口,只相视了一小会儿后,郁景彦端立身子,正对着祁佑麟恭恭敬敬地鞠躬作了一礼,而后再看了他一眼,便折身回马车了。
战珩亦礼貌性地微点头一礼后,同样折身进了马车,吩咐继续行进。
之后,整个队伍便浩浩荡荡地再动起来。
山崖上,祁佑麟早早便来了此处,是为了再见凤儿最后一眼吗?还是不甘心他的凤儿真的早已离开人世?
他不知道,只鬼使神差地来了,又魂不守舍地等着,可到底在等什么?在等谁?他心底一片空白!
自那辆马车出现在他视线之内后,他的目光便从未离开,他看到了马车窗前他们温情相拥,看到了那张他爱得刻骨铭心的容颜上露出了幸福笑意……可那张倾色容颜分明是他的凤儿啊!
痛!心如同被人剜了一个大洞,滴血不止,痛到窒息!
可他只能强忍着,强忍着接受她释然而礼貌的微笑,强忍着接受她礼敬的鞠躬,强忍着接受那个让他的世界瞬间一片冰冷黑暗的事实!
这是道别吧……
可是凤儿,此生再无你相伴,在这孤独的称皇路上,我该如何走下去……
泪,不由滴落。
走远了……
终究,他是一无所有!
不知在此处站了多久,目光一直留在那辆马车消失的方向,思绪漫无目的,直到一阵隐隐的抽泣将他拉了回来。
寻声望去,只见自己右侧那面荆棘墙之外似是有人,以为是有人被困在此处或是落了难,他忙行过去,由于对方是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便也看不清面容。
只是从那着装及颤栗不停的消瘦身子来看,应该是个在哭泣的女子。
他刚想上前询问,那女子便颤颤巍巍地扶着一旁的碗粗树干站起身来,而后直接顺着前方那条路离开了。
原本无需做理会,祁佑麟却鬼使神差地跟了过去,因为那女子好像步伐不稳,随时都有可能昏迷过去一般。
在这荒山野外,若一个弱女子真昏迷了,恐是危险不已。
就这般,他只静静地跟在此人身后,大约过了一刻钟,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一户人家,想来这女子应该就住在这里了。
至此,这女子也算是安全到家,他便也放心了,可刚转身准备离开,脚下的步子却不由再顿住了。
“玥儿姑娘,你可算回来了,你说你重伤未愈,要去哪儿也给我老婆子说一声,我好陪你啊,万一你在外面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们老两口如何心安呐!”是一道苍老的声音,细听间满是慈祥的担心和关爱。
“何婆婆,我没事的,”南宫玥很是虚软地上前扶着从侧道扶过来的何婆婆,浅笑着言道,“当日若非爷爷救我下山,我早已命丧黄泉了,你和爷爷就如我的再生父母,玥儿感激不尽。”
“傻孩子,能遇到你救下你也算是我们老两口与你的缘分,自从我们的孙子离开后,我们老两口的日子便寡淡了许多,你来了,也算是让我们享受到了天伦之乐,婆婆高兴还来不及呢。”何婆婆扶着伤势依旧严重的南宫玥小心慢慢地往院内走去。
这一刻,祁佑麟知晓了此女子正是失踪的南宫玥!
他虽不知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她还活着,一直对她有所愧疚的心终是放下了些。
但她伤势太过严重,且见她刚刚走路已是那般费力,只怕这里的环境根本难以彻底医治好她的伤。
如此想着,他脚下的步子亦不由再转回原来的方向,跟上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