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命不该绝
古啸天近乎绝望地跳入江中,本不报希望,但幸运的是,以他的目力,在江水中搜寻江里的人比岸上容易许多,借着江水的流势,拼着残存的气力,作为父亲的他终于找到了古墨的踪影,力气将尽的他几经波折终于赶至古墨身旁紧紧地抱住古墨。
看着古墨已经陷入昏迷,古啸天心中的担忧自然不假,眼中流露出些许躁动、慌乱,唯一感到欣慰同时也感到惊愕的,则是古墨心口的伤势以及古墨手中紧紧握住,甚至连昏迷了都不愿松开的匕首。
不过时间并不容许古啸天多想,原本想要更加查看一番的他,在一个恍惚之后,精神逐渐开始萎靡。
下一秒,古啸天眼中流露出一丝坚定,看了一眼怀里的古墨,仿佛做出了一个很大的决定一般,左手轻按在自己胸口,身上逐渐青筋冒起,而随着左手外拉,手中逐渐浮现出一个淡淡的光团。
“哼!”古啸天满目狰狞,想要大口喘息,奈何却在水底。身体有些不稳地摇晃了一下,似乎视觉也已经开始模糊,古啸天没有再犹豫,手中光团被他一把按在了古墨心口。
“孩子,一定要活下去!”这是古啸天最后的意识,随即彻底陷入昏迷。不过哪怕是陷入了昏迷,古啸天依旧将古墨死死地护在怀里,尽量用身体为古墨挡住江中的礁石。
昏迷的两人都没有看到,当光团接触到古墨的身体,如同吞噬般一瞬间融入古墨的体内,仿佛从未出现没有掀起一丝波澜。而当光团融入古墨的体内,江中再一次被黑夜染成墨色。
父子两人被江水卷得漫无目的,不知何时,古啸天的身体重重地撞在了一块暗礁上,由于力道太大,父子两人被瞬间分开,几道暗流,将父子两人瞬间卷得不见了踪影。
在古墨与父亲分开不久,一条手臂粗细的水蟒灵巧地游到他的身前,水蟒人性化地看了古墨一眼,尾巴一卷之下不知将什么事物塞入古墨嘴中,然后用它强有力地身躯将昏迷的古墨卷住,冲破暗流快速地离去。
“咳咳。”有些艰难地爬了起来,少女抹了抹嘴角溢出的血迹,眼神有些复杂,最后只是化作一道无声地叹息。
“丹,你怎么样?”言阙看了看被江浪卷走的古啸天父子,转身走向蒙面少女表情急切地问道。
“不用你管,死不了。”甩开言阙伸出的手,少女冷漠地说道,虽然伤得很重,但更多的是少女内心深处潜藏着的不满。
“千羽丹,我不是让你把那小子杀掉么!”被古啸天打入地底的老者从坑洞中爬出,满怀怨恨地看了江水一眼,也没有在意少女的伤势,冷淡地质问道。
“没关系,没关系,心脏都被丹儿刺破了,一样难逃一死,只是早晚的问题。”仿佛知道少女的脾气会得罪自己的父亲,不等少女回答,言阙就抢在她之前急忙回答道。
“但愿如此…”老人长叹一声,便不再理会言阙和少女,拖着残破腐朽的身躯离去。
虽然是自己的父亲,但是言阙在每次见面时依旧感到莫大的压力,虽然担忧父亲的伤势,但是父亲不说,言阙也不敢多嘴,看着老人走远,言阙才松了一口气,转过身来刚想对少女说几句话,却看见少女突然失去了所有力气般缓缓倒下。
“丹?丹!”言阙赶忙抱住少女,这才发现少女伤得比自己想象中要重得多,慌乱地叫了几句无果,赶忙掏出一堆丹药塞入少女口中,然后一把抱起少女冲向城中的医馆。
“碰!”一道破门声响起,言阙一把撞开了挡在眼前的木门,大声叫喊道:“医者!医者!快出来救人!”
虽然入夜,但是古家的大火和嘶喊早已经惊醒了城里的每一个人,医者早在厮杀的开始,就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这回被人破门而入,更是害怕得捂住自己的嘴,无助地发出呜呜地声响。
“碰!”又是一阵撞击,不过却是身体和地面接触后发出的声音。言阙将少女轻放在床上,一把抓在柜台下躲藏的医者,重重地摔在地上。
“起来,治不好我女儿,你就给她陪葬!”看着少女的脸色逐渐苍白,言阙心里一阵绞痛,双眼泛红地说道,语气虽然平静,但任谁也听得出其中的疯狂。
“是,是!”听到言阙不是来杀自己的,医者紧张地情绪得到缓解,但听到治不好就要拿自己陪葬,医者的心又是一阵颤抖,脸色也因为恐惧而有些泛白,不过还是颤颤巍巍地走近少女,为其把脉。
为少女把脉的那一瞬间,医者似乎忘记了所有的情绪,动作熟稔而且面色逐渐变得平和,言阙看在眼里,也让他狂躁的情绪逐渐平息。
看在床上重伤的少女,言阙心里满不是滋味,是的,千羽丹是他的女儿,只是,她选择了继承自己母亲的姓氏,而并未用言字,因为,少女不承认这一族!
不管是言阙对千羽丹母亲曾经的伤害,还是千羽丹从小就被安插在了古家,都让千羽丹彻底抛弃了这个姓氏,这也同样是言阙父亲不承认千羽丹一样,你不承认这份血脉,我为何要承认你。
但是,不管如何,千羽丹的血液里终究留着他言阙的血,千羽丹终究是他的女儿,这是无法更改的事实。
他言阙有亏欠,但是,大家族就是如此,他反抗不了,他也没资格反抗,哪怕是面对自己的父亲,言阙都会感到畏惧,何况在他父亲之上那些更腐朽的存在。
“医者,我女儿怎么样?”看着医者为少女把完脉,言阙急切地问了一句,不过由于受到医者的影响,他的语气平缓了许多。
摇了摇头,医者颓废地说道:“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女娃子伤得也太重了,五脏六腑全部重创,哪怕是治好了,恐怕武道一途都止步于此了!”
言阙听到这里,一瞬间似抽干了所有力气,颓然地坐在了地上,眼神没了色彩,看了一眼医者,似乎那是最后的救命稻草,一把用力抓在医者的肩地问道:“医者,那我女儿,还有救么!求你,求你救救她!”
“我,尽力而为,我会将女娃子的性命保下,至于能恢复多少,我看你也不是普通人家,到时候就看你们能否找到高明的医者,找到适合女娃子用的灵药了!”医者重重地说了一句,手上的动作也不慢,施针,抓药,煎药,丝毫不拖泥带水。
看见少女的脸色渐渐恢复了些许血色,言阙没有说话,只是感激地向医者鞠了一躬,便在医者的催促下抱起少女快步离去。
看着逐渐消失的背影,医者眼眸中流转出莫名的意味,心道言阙只是关心则乱,一个普通的医者又如何能这般快速地保下少女的性命,不过,能保下少女的性命也已是仁至义尽,他没有义务去救治每一个在他面前倒下的人。
看了一眼被血色倾覆的古家,医者叹息了一声,丢下了整个医馆,也不带走丝毫,便逐渐消失在这座他隐居多年的城市。对于古家的覆灭,他不想管,对于少女的伤势,他也只是浅浅地出手后便不加理会。
青阳河道地处北地,本是冀州与幽州这两州间贸易的主要交通要道,曾经一度因战火而被搁置,但是天云这近千年来的太平盛世,再一次让这里焕发出生机。过往船只时常可见,皆为大型贸易商船,来往于两州之间,让这两州的边界甚是繁华。
“老爷,这单生意又要劳您费心了。”一条商船上,一位老态龙钟的管家佝偻着腰对身旁的富态商人说道。
“李伯,应该是辛苦你了,你年纪这么大了还要让你陪我一起走南闯北,实在是对不住啊。”富态商人淡笑地握着老管家的手说道,不过看其神色却透露着真诚,不似作假。
富态商人衣着并不华丽,但是却特别,或者说真正让人感觉到特别的,是他与生俱来的那种商人的气质,让他在人前显得很独特。但是对待下人的宽厚和温和又让他少了几分身为主人家的威严,这反倒让主仆之间相处得十分融洽。
正说着,老管家突然指着不远处说道:“老爷,那里似有什么事物浮动,恕老奴老眼昏花了,看不太清。”
富态商人转过身来,看向老管家所指,目力所至,确实有一事物,待他再仔细看下,哪里是什么事物,分明是一溺水昏厥之人在水面浮动,顿时对着身旁的一年轻船工呼道:“救人,救人,把船开到那里,把人救起来。”
“老爷,你这是?”老管家不解地问道。
“那哪里是事物,分明是一溺水之人。”顿了顿,继续说道:“就当是积德行善吧。”说着,便朝着船椽走去。
“老爷还是如此心善,也不知是福是祸。”老管家心中不免叹息,为富态商人的将来隐忧,毕竟商人多薄情,无利不早起,而像富态商人的做法,虽是积德,但也为日后埋下祸端。不过,老管家自知身份,终究是一下人,微微摇了摇头,不再多言,慢下富态商人半步紧随其后。
“这是怎么回事?”一道清冷的女音在老管家身后响起。老管家回过头来,看了看来人,微微躬身唤道:“小姐。”
少女点了点头,不失礼数地问道:“李伯,这是怎么回事?”
“小姐,此处发现一溺水之人,老爷正命人将其捞起。”
闻言,少女眉头微微皱起,正在这时,一道人影被船工捞起,轻轻地放在了甲板上,赫然是与古啸天分开的古墨。
“父亲,此人身份不明,身上还带着这么重的伤势,救他,恐怕有失偏坡,祸福未知。”紫衣少女看着刚被船工从河里救起的古墨,看着其身上血迹斑斑,皱眉道,厌恶之色毫不掩饰。
“紫玲,你要明白,若是日后你遇到生死危机,别人也至你于不顾,你又是做何想法,既然有能力,又遇上了,救救也无妨,就当行善积德吧”富态商人脸上浮现出宠溺的神色,绒了绒女儿的头发,温和地说道。
紫衣少女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其父亲的神色,加上对其父亲的了解,终究是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