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也无风雨也无晴
东方升起了鱼肚白,崖谷里牛乳样的白雾,慢慢变得稀薄、柔软,攀附在林木、草叶上,不肯散去。
突然,“吼-”,谷中平地一声虎啸,旷远、嘹亮、激昂,有摧山倒海之势。
“报-”,负责警戒的一个小喽罗,匆匆挤进来,神色慌慌张张。众喽罗支起耳朵倾听,扎好了随时准备逃命的架式。
彼此交换眼神,小声议论:
“什么?”受惊吓的眼珠子骨碌碌乱转,“亲娘邪-”,捂着嘴巴求救似地望着对方,都想从对方身上找到些安慰。
即使谎言,此时此地,嗯,也是美丽的。
“虎!嘘-”,一个耳尖的小喽罗指了指身后的野竹林,“这回惨了-”
“啊-,虎!!!”队长模样的小喽罗吃惊地张大嘴巴,不过,这神情只是一闪而过。
随后,嘴角上翘,“来得可真够快!”
一口浓痰吐在地上,“呸”,“骚样!化成个白笙的模样,就可以上公子的床?做梦吧,你!”
故意拉出鞭子甩了几下,“啪!啪!啪!”,激光带火苗一下窜得老高。
既为震慑众人,也为自己壮胆,队长嘛,得做得有气氛,不是?
“谁敢造谣,火鞭侍候!”
他笃定,那只“虎”一定会来。此刻,该在千里之外,只要白笙在,她就不能存在。
怪就怪她,是个母小虫吧。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与君同,思君令人老……
喽罗迷缝着眼看向东南方向,云彩幻成五色,来回游走,中有歌声隐隐传来。
这骚货,又发情了……
喽罗队长嘿嘿一笑,等吧,好戏在后头!
不过,听说,这白笙特有个性,犟得跟驴似的,被公子降服的小野驴!
再怎么凶悍,不得……
看着被自家公子一只手举到天上的“白笙”,喽罗队长,“咳”了一下,脸上露出猥琐的笑。
辣眼睛!
小红兜兜被风一吹,鼓囊囊的,小肉肉,好白!
翘了翘鼻子,“吸-”,好香啊,吃起来……
喽罗队长的汗拉子流到了脚面上,喉咙“咕咚、咕咚……”,大口吞咽着,吐沫。
小腹已经“咕噜噜-”,叫了起来。
公子啊,别耽误事了,直接“咔嚓”了,赏给小的吧?
喽罗队长伸出了脖子,巴巴地望着胖妞,白嫩嫩、肉乎乎的小胳膊腿,似乎闭了眼睛能回味到肉香。
吊在半空中的胖妞,四肢乱踢蹬,老子挣不开啊-
这小肥妞一身的力气,怎么一点儿使不出来,好嘛,这回真成了人家手里的面团了。
着急啊!!!
这和伸长了脖子等着挨刀的犯人,有何区别?
还有那喽罗群里哪个拿鞭子的,双眼冒着绿光,嘴角流出浑浊的液体,想是要一口吞了老子。
恶狼啊,一群!怕饿了上千年了吧……
俗话说,上有所效,下有所好。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但,
不合常理啊-
话说,久别重逢,不该流泪诉相思嘛。就算有所怀疑也不应该下狠手啊-
变态!疯子!
好怀念红旗下的生活啊!
若合常理呢?他!对那个白笙,真的,动了情?
莫不是-
一道光线从脑中闪过,苑海平想到了什么,于是,干脆闭上了眼。在“杀”与“不杀”的问题上,他就赌了俩字。
不杀!
因为-直觉!
他,应该,十四、五岁的年纪。剑眉、星眼,高鼻,薄唇,给人一种清冷的气质。身披一件月白色长衫,腰间玉佩,状如辰星。手里握把长剑,衣袖飘飘,风流倜傥。
不像个恶贯满盈的人!
苑海平仔细看了下眼前的少年,冷酷不失儒雅,凶残不乏温度。
“怕么?”
丘狐瞪着腥红的眼,呲牙咧嘴,用力挤出俩字。
怕!?
小爷生来还没怕过谁。
不过,
被人掐脖子吊在空中,还是头一遭。更憋屈的是,明知委屈,还解释不了,更无从解释……
上一世,处处碰壁。
这一世,处处要命。
苑海平胖胖的小脸蛋憋得通红,噪子哑了,力气化为了浆糊。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
快要室息的时候,总会一丝气息,若有若无的涌来。
似乎,发泄;
又或者,惩罚!
爱之深,恨之切!
只是,
尼玛!认错人了,熊孩子!
那这是……
死不了,活不好!
任他!
也无风雨也无晴!
苑海平索性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既然被你捉住了,爱咋咋滴吧。
宝宝很生气,宝宝又很无耐!
胖嘟嘟的小脸像被煮熟了的大虾,长睫毛弯弯又上翘着,小嘴嘟起,两腮鼓起。
宝宝气啊-
苑海平放弃了挣扎,哭喊,双手抱胸,小短身材直棱棱从半空里吊了下来。
呃,这是要寻死的节奏!
掐着脖子的大手,急忙丢开,眼中寒光一闪,这是你该有的惩罚。
下一秒,苑海平直挺挺掉了下去。
呃,他,不会玩真的吧?
相爱相杀,苑海平忽然想起最近网上关于母女间的流行语,爱的越深,折磨的越重。
但,能逃吗?
天罗地网的,扯蛋!
这么高,足足有1000米!下去,还有命活吗?熊孩子,怕了你了,不被摔死,也得被虐死。
他-会摔死自己,不,白笙吗?
这一次,苑海平又赌了俩字,不会!
那就……
随他!
也无风雨也无晴!
苑海平依旧闭上眼睛,小身板做着自由落体运动,耳边的风声几乎把隔膜刺破了,他,咬牙挺着。
四米、三米、一米……
眼看着摔地上了,也不见这货来接,苑海平心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
等不了了,这狗日的感情真是难以捉摸!大不了,再被他折磨一回。
想到这里,苑海平一个翻身,小短腿竟然站在了地面上,牢牢的,稳稳的,毫发无伤。
苑海平眨巴着大眼睛,愣在了原地,尼玛,时来运转了,帮手来了。
心里一阵狂喜,竭力压抑着。
小不忍则乱大谋。
苑海平认真回味刚才落地时的惊险瞬间,即将落地时,有股神秘的气流,上前托住了他。那股力量!?
山精么?
貌似,被装进了黄金鼎。
师傅?猴崽师兄们?
竹林摇曳,微风轻拂,满眼是小辫子!密密麻麻,一层又层。
那群喽罗为虎作伥,分明在等着分自己的肉肉吃。
有人-好像……不一样了……
那个少年,丘狐,歪着嘴,笑成了一朵花。
变态!
苑海平很是生气,这个没有天理的地方,拳头就是一切!
小子,最好不要放过我,不然,老子让你后悔,如果非要加个期限的话,那就是-一辈子!
“笑够了,没有!”
苑海平冲他挥了挥小肥拳头。
咬牙切齿,我发誓,我一定会让你后悔,悔不当初!
少年眼睛瞬间亮了,随即暗了下来,扬手一剑,“轰-”,对面的山头掉到了谷底。
“跟他吗?”
少年再次一挥,整片竹林被削去了一半。啊呕-来不及撤的乌鸦被剑波斩成了两半,扑棱棱,从枝头跌落下来。
“警戒!有险情。”
喽罗队长满脸鸟粪,甩动着鞭子大吼。
“聒噪!要你有何用?”
少年剑鞘一动,“啪!”喽罗队长捂着嘴,扑倒在地上,眸子里寒光闪闪。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呸!”一口老血喷出,还带着亮点的白,呃,牙碎掉了,从此,灰耳,要戒荤了……
趁众人不注意,灰耳把两片乌鸦合一起,纱布绑好,上了些药,偷偷送到了林外。
吃了教训的喽罗们长了经验,更不敢出声,林间、谷底,一切静悄悄的,能听到栀子花落下的声音。
继而,少年收回剑,悠然一笑,笑得云淡风轻。
“眼光,真好啊!”
忽然,狂怒,倒转剑指着苑海平,“想,麻雀变凤凰吗?”
大叫,“来!来啊-,从我尸体上踏过去!”
苑海平三观彻底被颠覆了,尼玛,情殇啊,来寻死的!不早说?哥哥,我,一剑给你个痛快!
正要拿剑,发现丘狐的嘴角动了一下,尼玛,真是个天才,不演主角对不起观众。
且不说,你是不是真心想死。就算我拿了你的剑,能杀得了你?就算杀得了你,你能看着自己追了800年的女神再次玩失踪,与那人双宿双飞,成全他俩?
笑话,果真如此,也不会有刚才那番折磨。
爱情是自私的,从古到今,一直是。
那些分手时,嘴上说着祝别人幸福,心里面早就杀对方一家n多遍了。
人性啊,见不得别人过得好,除非,你比他过得更好。
怎么办?要辩解吗?电视剧里演到这里时,被指责的一方,不都在竭力为自己辩解吗?
除非,另有隐情!
可,辩个毛啊,什么都不知!
那就,沉默!!!
沉默是金……
或许,苑海平眼角余光斜了斜。
那少年有些痴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