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外来人
这一切，足以整个阴曜山脉无声，让大日光芒都暗淡，直到持续了十几息后才平静下来。
那两头兽王皆倒飞，身躯出现裂缝，赤鳞银羽纷飞，被这贯绝天地的震荡反弹到喋血，都受到了重伤。
虚洞消失，大地出现了一道道可怕的沟壑，深不见底，似连接了九幽，还有地表破碎，大石翻滚，正陷入那些沟壑。
两头兽王太过神异，如同仙兽降世，早已脱离了那些普通凶兽的范畴，它们是血脉遗泽中的佼佼者，觉醒了太多远古的痕迹。
苏原只感觉到自己六感失明十几息，随后便看到了一个佝偻的身影与苏律叶。
他们正看着苏原，又将目光投向远处的两头兽王，眼中都有异样的光芒产生。
“冥蛟…先之大灵。”佝偻的族公，嘴中喃喃，如在念动着什么咒语，身上有了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在升起。
远处，血雀王一展翼翅，稳住伤体，眼中有精芒闪过，它灵智极高，可以堪比人类，此刻它再次燃起赤霞，一股恐怖的威压升起。
银色狮鹫也厉啸，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斜藐了苏原几人所在的山峰，它感受到那里有一股奇异的力量笼罩，让凶兽不敢轻易靠近。
它全身星辉朦胧，也有一股可怕的气息扩散开来，它要再次祭出宝术，要与血雀禽王决生死。
但这时，那个佝偻的老人一挥手，有莹莹的光芒在那手掌中诞生，一股迷蒙的力量化作成了一道丝线，一端缠绕在老人的食指上，而另一端开始延伸。
那丝线如有灵，触端在空中探了探，然后慢慢的向山峰内探去，直到垂下深渊，还像枝条一样轻轻摇曳。
苏原看着佝偻的族公，看其如牵引一般的不时念动奇怪的咒语，突然他感到有些累，缓缓闭上了双眼，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远处的两头兽王看着这里，也是突然都是一凝，血雀王不再去对银色狮鹫发出敌意，而是在天上盘膝，死死的盯住了深渊，如临大敌。
而银色狮鹫也是如此，有些惊疑不定的凝视佝偻族公手中的丝线，它们为了冥冥中的一道气息争夺，事关重大，但这道冥冥的气息竟出现在了那佝偻老人的手上，而且此刻深渊下也有那种气息隐隐开始散发。
这时，苏律叶也走上前去，他表情郑重，直接在手中划出一道伤口，瞬间鲜血流出，滴落在族公散发莹莹光辉的手掌上。
那鲜血流出，是淡淡的粉色，却有一道似有若无的黑气缭绕，此刻滴落在辉光里，那鲜血似融入了丝线，让那丝线也变得更加凝实，如一枝玉条般，携着晶莹宝光。
于此同时，那深渊中突兀的传出一声若婴儿啼哭般的呜咽，更有一股瞬间充斥整片天地的压抑感蓦然升起。
血雀王长鸣，那声音中有种莫名颤音，如也要跟随这回荡的呜咽悲鸣，就是那银色狮鹫也开始颤抖，如同感受到了无法想象的东西。
“轰！轰！”
就在这呜咽中，远处的云层忽然倒卷，仿佛被一双无形的大手撕破，一阵席卷天地的飓风忽的袭来，那股庞大的威压让天空中两头兽王震颤，直接极速遁走，就连地上的群兽也早已无踪。
苏原发丝飞舞，衣裳狂动，他转头望向远处的云层，一下子愣住了，他的心中掀起滔天大浪，脸上浮现了无法置信，他看到了…
……
一艘巨大的舟船从天边驶来，那几百丈的阴影仿佛要占据天空，一道道光芒笼罩了它，让它看起来朦胧似仙家之物。
那舟首站着一个少女，一身白色衣裙，她的相貌在朦胧的光芒中看不清晰，但依然可以感受到那素淡清丽的气质，如同不染烟火气息的仙子，遗世而独立。
苏原在转头看向那舟船时，福至心灵，蓦然与那清丽少女对望了一眼，只是这一眼，他恍惚间仿佛看到了朦胧的明月，看到了繁星落入眼眶，似真似幻，让他此刻所有悲欢全部消失，内心没来由的一阵平静。
在这恍惚与朦胧中，他好像看到那少女神色清淡的也望着他，只是在片刻后一愣，然后嘴角轻扬，如和风拂面，一瞬芳菲间露出了微笑。
只是那一瞬而已，苏原便低下了头呆在原地，再抬起头时那少女正面无表情的目光越过他，看向了他身后深渊中，一个缓缓升起的偌大的头颅，就像一切都是苏原的幻觉般。
山峰上的人望向那舟船，舟船上的人则望向那深渊中升出的一颗凶煞的头颅，那是一颗似龙的头颅，可却没有龙角，只生着两个肉瘤，头颅布满了森森墨麟，还有浓密的黑须从下颌生出，其眉心位置正有一条丝线连接，正是这条丝线将其牵引而出。
“呜呜…”
那引起群兽异动的呜咽之声正是这名为冥蛟的凶兽传出。
“哈哈哈！冥魄族的故人，可还记得老朽！”只见那庞大的舟船上一道苍老的声音传出，那少女身旁正立着一道高大的身影。
那是一个老者，须发皆白，但肉身却很晶莹，没有一丝褶皱，一身紫金刺绣袍，衣袖宽大拖沓，身后背着阔剑，足有三尺宽，一丈多长，与老者身形相应。
“百年古约，自然记得。”族公老人露出微笑。
“好！”老者大笑，身躯一震，背后那阔剑抖动，自行飞上半空，老者向舟船外迈出一步，那阔剑自动飞临他的脚下。
“那还请前辈助我等收取冥蛟神魂碎片。”
说罢，包括那清丽少女在内，舟船上又五位青年冲出，除了那清丽少女，其余几人无法御剑飞行，但却都有一片金色叶子被祭出，可以托着他们御空。
“祭九极神灵符！”
在族公老人点头示意之下，那紫金袍老者一声大喝，那清丽少女在前御着一柄细剑飞出，白色衣裙胜雪，迎风飘舞。
其身后五个青年都是脚踩金叶，个个华裳飘动，全部如同天骄般意满自得，但无一例外，在看向前方如明月般少女时，都露出了倾慕的神色。
“哧！”
那紫金袍老者挥袖，不知用何处拈出一张金纸法符，那纸符随风摇曳，在风中释放一股强大的威压，似迎风便长，更有一股神秘力量流转，让那纸符熠熠生辉。
“叱！”
跟随其后的清丽少女也念动法咒，一张同样的纸符出现，紧接着那五个华裳青年也祭出纸符。
这七张纸符似互相感应，相依相存，在所有纸符出现之时，一股无比的威压在所有人心头升腾而起，连那冥蛟出现时带来的压抑都被冲淡了许多。
“吼！”
在威压出现后，那冥蛟突然停止呜咽，而是带着敌意看向那紫金袍老者七人发出悲壮的怒吼，藏身于深渊之中的身躯再次探出一大截，露出了布满墨鳞与黑色骨刺的身体，更有一对带着黑色火焰的墨金巨翅伸出一半。
但这时，首先是那老者的纸符发现异变，一道虚影从其中被释放出来，而且在膨胀，从巴掌大直到占据这片天地，那是一头凶兽的神魂，一头带着翅膀的九臂神猿，第九臂从其背部生长出，如蝎子的尾巴一般，长长的伸出，垂在头顶上空，神异无比。
紧跟着那清丽少女的纸符中也飞出一道庞大虚影，那是一头九头神凤，浑身白色火焰，威压惊天地。
一道接一道的虚影出现，有九足天马，九尾青狐，九死魔狸，九日太蟒，九眼佛狮，全都是结天地神异诞生的太古奇兽，此刻聚在一起，一股远古苍凉的气息传来，如隔着万古岁月重现那个时代。
苏原看着这些神魂虚影，呼吸都不由得急促起来，他今天一日之间经历了太多，让他心绪纷杂，不能平静。
冥蛟怒吼，似乎感受到了危机，想要重新遁入无尽深渊之中，可却被族公老人那根丝线牵引了眉心，跳脱不开。
冥蛟盯着族公老人，虽说有身上都有相似的气息，但依然眸光阴冷的靠近，想要逞凶。
但那紫金袍老者见到此幕，拈着纸符的手猛的抬起，向那冥蛟隔空一按。
“嗷！”
九臂神猿长嚎，喘息声如惊雷，太过神异，仿佛要复活了一般，声音带着一股莽荒古老的气息，身体直接一跃而起，朝那冥蛟镇压而去。
两者都是神魂，且冥蛟的神魂是破碎的，只能重现全胜时的少许威能，但依然凶猛，它从那深渊一跃而起，飞上九天，终于露出了全部本体，全身墨鳞，鳞片缝隙间生出骨刺，如弯曲刀刃般的四只巨爪，一颗凶煞无比的头颅，还有身后挥舞的巨大冥翅。
九臂神猿冲击，九条手臂狂乱挥出，拳拳破碎虚空，尤其是那第九条手臂，每一拳挥出都有虚洞产生，向那冥蛟镇压而去。
冥蛟厉啸，只伸出了一只前爪，向那九臂神猿抓取而去，那前爪弥漫黑气，如冥死气息，掌控众生之命。
只听得轰隆一声，在两头凶兽相交之处的那片天空受到了无形的冲击，那云层如涟漪般向十方倒退，刹那间就出现了数千丈的空洞，还有虚空裂缝如蛇一般游走。
九臂神猿怒嚎，在与冥蛟拳爪相对后，被好几道黑气围绕，不得动弹，竟要被控制了身形一般。
冥蛟阴冷的靠近，迅疾无比，那颗头颅张开了百丈大嘴，其内幽深无比，若深渊般，只可以看见那猩红的獠牙，正狰狞的对准了九臂神猿。
但这时，那清丽少女按下符纸，九头凤身上卷动火焰，发出一道白色火焰从天而降，化作一道火幕，横在冥蛟面前，冥蛟一甩尾，想将那火扑灭，可刚一接触就如闪电般收回，可白色火焰如跗骨之蛆，在那冥蛟尾巴上燃烧起来。
冥蛟震动，它能感觉到这火焰竟可以伤害到身为冥之生物的它，让它此刻怒吼，浑身黑气滔天，如同怒海大浪，瞬息就把那火焰扑灭。
但这一刻，不止九臂神猿向它龇牙咧嘴，挥动九臂向它砸开来，其余六兽也凶威惊天，向它镇压而来。
这让它感到憋屈，它远古之时可威压一个世界，受万千生灵膜拜，如今神魂碎片却要被几头太古生灵压制。
眼看七兽齐鸣，嘶吼震天，向它镇压而来，它抬起头颅，首次发出了一声惊动天穹的长吼，啸声荡破九天青云，让下方大地开始龟裂，一缕缕黑气从大地，虚空凭空出现，向那冥蛟汇聚而来。
那冥蛟立在那里，盘据九天之上，浩荡黑气席卷长空，使日月无光，那凭空出现的一缕缕黑气向冥蛟游走，融入它的身体。
它阴冷的看着七头太古凶兽靠近，眸光如同毒蛇，且身上的气势开始攀升，身体也开始壮大，要遮天蔽日。
“嗤啦！”
只听得一声剧烈的撕裂声，冥蛟的身体两侧悚然的蔓延出一道冷幽幽的裂缝，其内黑暗，要吞噬一切目光，吸取心神。
九臂神猿离得冥蛟最近，首先要一跃千丈，九臂霸绝天地，向冥蛟的头颅轰然砸下。
但那冥蛟却又生了异变，它的幽深大口忽的撕裂开来，几颗巨大的獠牙猛的森森长出，狰狞的外突在大口之外，它那才身体两侧撕裂的裂缝此刻有两只似人类的巨手钻出，每一只巨手都要比它原来的四只蛟爪要庞大太多，而且巨手指端有着血红的指甲，在反射森森寒光。
这一切变化不过刹那，此时那蛟龙猛的张开撕裂大口，一声巨吼不同刚才，而是如同魔头在怪笑，邪恶无比，它的一只大手早已抬起，向着那临近的九臂神猿一把抓去。
九臂神猿九臂轰击，要反抗，但那大手很可怖，落下时遮挡天幕，绽出血光千万里，让人不由得恍惚，像是看到了无数生灵伏尸，尸山血海，流血飘橹。
在九臂神猿一愣后，那可怕的大手一下子笼罩下来，一把抓住了九臂神猿的头颅，猛的一撕，只见那神猿之魂直接破碎，化为光雨一片向天地倒卷。
这时其余几兽也已临近，那九头凤长鸣，一大片白色火焰倾泻而出，仿佛燃烧天穹，向冥蛟席卷。
那九足天马踏足，顿起罡风如刃，撕开虚空；九尾青狐尖鸣，一颗巨树镇压而下。
九死魔狸无声，目光冷幽幽，有一个带叉巨鬼出现在它身后出现，也朝冥蛟而去。
九日太蟒有圣光闪耀，一颗星辰虚影出现，驱散一切邪恶，剩下那头九眼佛狮目光闪烁，于它周身凭空出现一声声佛讼之音，化作一个个晦涩古老的金色符文，净化冥蛟。
冥蛟怪笑，两只大手一砸虚空，顿时，一股浓郁到使白昼都要化作黑暗的黑气，从它身上疯狂的冲出，直上九天，整个阴曜山脉都直接暗了下来。
“呜呜！”
在阴曜山脉一下子暗淡后，远处的山脉中，雾瘴里，一声声呜咽之声蓦然传出，那是在惊惧，害怕，在用声音表示臣服。
这时，那远处御空而立的紫金袍老者早已挥符收取了九臂神猿所化光雨，再次看向那可谓真正意义上黑气冲霄，席卷天地的冥蛟时，直接神色大变。
“什…什么，这冥灵…何时变得如此厉害了！”
轰隆巨响响彻云霄，只见首先那白色火焰在这黑气滔天中，被削灭到了极点，然后一个波浪都未翻起，直接消陨。
然后那看起来神异的青狐的巨树与天马的罡风，也丝毫不能抵抗，直接破灭，成为光点。
魔狸的巨鬼咆哮，竟在这坚持着抵抗靠近冥蛟，冥蛟邪笑着，目中的红光闪烁，它张开了幽深大口，向着那巨鬼一吸。
巨鬼狰狞，握紧了手中的鬼叉，想要向冥蛟刺出，但那冥蛟迅疾无比，如同捕食猎物，伸出硕大的头颅，将那巨鬼生生一口吞噬。
一颗耀眼到了极致的星辰飞临冥蛟头顶上空，普照天下，驱散所有黑气，要直接镇压而下，没有生灵可以抵挡，但冥蛟不屑怪笑，只是伸出大手，刹那之间向那星辰一握，这一刻，天光熄灭，天地重回黑暗。
远处，几个青年全部神色一沉，他们乃是天骄，就算是在宗门内都少有人可比，如今执着神符来到这个隔世的凶地，却吃了大亏。
这时，一道璀璨的金光照亮一片天地，那是一串佛文，在这里竟生出奇效，真的要净化黑气。
冥蛟再次伸出大手，要直接捏碎这佛文，但下一刻，怒吼震动天地，那冥蛟大手竟破开一个窟窿，许多黑气冒出，消散在天地间。
但很快，那冥蛟张开大手，那猩红的双目闪动，如同两个山洞大的灯笼，黑气飘舞着流出，一个奇异的符文浮现。
同时浮现的，还有一股压抑，那是一种永无光明的黑暗之感，若有人此刻看向那那冥蛟的双目，那么必将直接失去五感六识，从此坠入永远的心魔，直至疯癫而死。
那紫金袍老者似已有预料，早已对那群青年与清丽少女警告，让他们此刻一瞬间闭目，不敢去视。
就连苏原也不由自主的闭上了双眼，心底浮现一片平静。
但那冥蛟此刻是为对付那串佛文所化奇异神通，那佛文在那猩红的双目凝视而来的时候，急剧的暗淡下来，不再发光，隐隐间，可以看到无比奇异的一幕。
那是一尊金佛，立在那些佛文之间，被一头黄金狮子驮着，原本金光普渡，神圣的令人从心底去虔诚，想要膜拜。
而此时，就是这尊金佛也不再神圣，在那猩红的双目凝视下，身体开始升起黑气，金光消失，如同要腐朽。
“恶…”
冥蛟长啸，竟隐隐发出这样一个音节，让金佛开始破碎，从其内黑化，连那头狮子也在腐化，很快，那狮驮金佛陨灭，化作了一缕缕黑气，其内神韵被抹除后，这佛文也彻底黯灭，随风飘逝。
“前辈…我等拖延了这么久，还请出手。”那紫金袍这时恭敬的向族公老人道。
话音刚落，族公老人蓦然抬起头，看向那冥蛟，如风沙天黄昏的双目有一抹奇异之芒闪过。
苏律叶上前一步，一捏双手，大量的鲜血从其手掌中流出，滴落在族公老人此刻摊开的双手之上。
那族公老人原本只有其食指有着一条丝线与冥蛟的眉心相连，可这时，在鲜血滴落他双手之时，族公老人的每一根手指都亮起一条之前不可见的丝线，那丝线蔓延，蓦然还是与冥蛟之身相连。
那些丝线从族公老人手指伸出，赫然与冥蛟的眉心，六只冥爪，还有那对冥翅与冥蛟心脏所在之处相连。
族公老人眼中异芒不断，直接闭上了双目，口中正喃喃着奇怪的咒文，一股苍凉久远的气息在他身上越来越浓。
冥蛟身躯震动，此刻身上连接的十根丝线，让它感受到了不安，它扇动冥翅，掀起黑气漩涡，刹那飞上天空几千丈，想要摆脱这些丝线，可无论它飞出去多远，丝线似都可以延伸，与它连接不断。
那股不安越来越浓，让冥蛟烦躁，它阴冷的看着族公老人，又扇动冥翅，向着丝线的源头处快速游走而去。
远处御空而立的紫金袍老者屹立不动，看着远处的族公老人，脸上有奇异之色，和往常一样，他也不会再出手。
但眼看那冥蛟靠近，苏原有点焦急起来，但苏律叶转过头，向他投来安心的眼光。
冥蛟游走，已快到近前，它猩红目光阴冷，伸出了那足以笼罩整个山峰的大手，要抓取而来，要知道，这冥蛟可以力压太古生灵，另另此片山脉的兽王都臣服，即便是一弹指，都可以崩碎这整座山峰。
但这时，族公老人蓦然睁开双目，其内深邃，犹如星海般，他抬起了右手手掌，五个指头连接五条丝线，掌心朝向冥蛟。
“十指皆缘，我断你生死缘。”族公老人轻声开口，声音带着奇异的沧桑，右手大拇指与食指一勾，没有什么惊动天地的变化，
但那不远处的冥蛟却是在这话语下，厉啸起来，原本迅猛逼近的庞大身形却是突然如陷泥潭，如同生命中诡异的多出了一层禁锢。
远处族公老人面不改色，而是陆续又勾起剩下的中指，无名指与小指，沧桑的话语再次传出。
“我断你行缘。”
此话语一出，远处的艰难前行，如陷泥潭的冥蛟一顿，直接静止下来，如同千万座太古神山降临在它身上，让冥蛟眼中出现了闪动之芒。
“我断你空缘。”
族公右手无名指连接的丝线抖动，一股奇异的力量顺着丝线传到了冥蛟身上，那冥蛟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来自十方空间的排斥，让它无法再悬空，庞大的身体如失去了依托，直直的向下面的大地坠落而去，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冥蛟那数千丈的身体砸裂了大地，连山峰都在摇动。
远处不仅是紫金袍老者目光凝重，甚至带着一丝畏惧，连那清丽少女与几个青年都是神色惊骇，这冥蛟何其厉害，威压天地，抬手间连他们心目中至高的神符生灵都可灭杀，此刻却是被这沧桑的老人不知以各种力量，几句话语就要镇压得冥蛟丝毫反抗都不能。
苏原内心也震惊，这个他记忆中慈祥的老人，虽然不平凡，可也没有如今这般奇异，这些让思绪都扭转，有着迷糊，他看了看那远处御空的老者，又扫过那清丽的白裙少女，想到了族公昨夜提到的离去…
“我断你感缘。”冥蛟应声垂下了头颅，如同再也没有了生气，它的目中都没有那么摄人的猩红了，而是迷茫，它亦能感受自己的强大，可在那老人手中的奇异力量，仿佛天生就是克制它所用，让它连反抗都不知道如何做到。
沉寂了片刻，族公又闭上了双目，他放下了右手，抬起了左手，那左手手指依然有五条丝线，这次他开口，有了凌厉。
“魂、魄、见、听、闻…皆灭！”在族公老人厉声中，这十条丝线亮起了光芒，如同虚幻交织，那种奇异的力量达到了极致。
那冥蛟无力的发出了一声灵魂的颤音，再也无力挣扎，如同寂灭了生机，失去了魂魄，方才那席卷天地的凶煞早已不见，连黑气也收敛无形，此刻身躯竟开始扭曲，然后缩小，被丝线牵引，向着族公飘去，而那御剑凌空的紫金袍老者也露出了喜色。
那冥蛟向着族公飞来，不断地缩小，直到飞至苏原身边，族公的面前时，已然缩小到了拳头大小，其双目紧闭，如同沉睡了。
族公送开了双手，那十条丝线从他手指脱落，向着冥蛟飘去，在冥蛟的身外漂浮，且如蛛网般交织起来，片刻后，就交织成为一个光球悬浮，那其中冥蛟沉寂，化为一丝真灵。
远处的紫金袍老者靠近，脸上有些微笑，向族公这里飞来，传出话语。
“前辈，果然还是风采如同当年，这冥……”
突然，那声音哑然而止，紫金袍老者看着族公老人，长大了嘴，脸上浮现了不可置信之色。
只见上一刻的一幕，族公老人抬起头，看向了苏原，眼中有感慨，有叹息，有异色。
可最终他摇了摇头，手掌向那冥蛟真灵一挥，那冥蛟真灵刹那飘动，在苏原还来不及反应之下直接飞临他的眉心，一下子钻了进去，然后便如同石沉大海，冥蛟的气息从这天地间消失了。
“前辈你…”紫金袍老者脸上还残留着笑意，这一刻变成了震惊，连远处的清丽少女与几个青年也神色凝固了。
“收他为徒，带他离开这里，这冥灵只为他温养三年再交予你宗，我…累了。”老人神色看上去似乎真的疲惫了。
那紫金袍老者屹立在那里，神色接连变化，先是震惊，然后是迟疑，最后他凝视了苏原许久，吸了口气，才低声开口。
“在下……定不辜负前辈之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