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恒记

  “如果你想活下去的话就好好像个男人一样，若再有下次，你就真该死了。”穆恒语气很冷淡，看他神态却是在陈述一件客观事实一样。

  “我知道，不会再有下一次了。”姚青峰说得很郑重，没有像以前那样与他抬杠。他知道是自己在关键时刻胆怯了，故而诚心接受穆恒的警告。

  穆恒既然平安归来，红萼也就安下心来，于是便对众人说道：“今晚我们就住在这山洞里面，明早继续前行。”

  “如此大的动静，就是不知道雪莲花是否还完好。”穆恒问。

  “应该不会的，这里距离冰虫草和雪莲花生长之地还很远。”

  “最好是能把附近的异兽吓走，这样就轻松多了，我现在想早点回天方教。”姚青峰说。

  “各位大侠来自天方教，怪不得武功了得。”周源一听姚青峰话，大吃一惊，只因在这方圆百里，天方教威名赫赫。他本想随便赖着这几个人，却没想到走了大运，但他也知道轻重，现在不是闲聊的时候，遂也不再出声。自己的小心思还得找个适当的时候说才好，最好在这之前能让他们多多发现自己的用处。

  入夜，山洞内火光摇曳，众人吃过饭后靠着山壁休息。

  “那个疯前辈不回来吗？”红萼问周源。

  “我也不知道，不过以往这个时候他早回来了。”周源答。

  “我出去看看吧。”穆恒说道。

  “那你自己小心。”

  穆恒点头，走出洞去。晚上的天山更为寒冷，如荒原一般辽阔。天上繁星无数，光华璀璨。

  正当穆恒走出洞外四处看时，忽觉一阵劲风直刺向脸来，一道身影陡然向穆恒发难。但穆恒岂是平庸之辈，他那超乎常人的敏觉让他察觉到危险，只见他不慌不忙作大鹏展翅样，双手张开，离地三尺往后飞退，身形极为优雅。

  穆恒看清来人，发现此人头发发白，看起来是花甲之年。那人见穆恒后退，攻势并不停止，双手握拳与打向穆恒。穆恒向来喜欢用轻功与敌人周旋，偏偏他的轻功已然大成，这就使得对方空有一身力气却打不到他身上，只能打在空处，如此一来对方必然急躁以致方寸有失，露出破绽，穆恒便可轻松制敌。但这老人的武艺却极为高明，好几次穆恒乃是堪堪避过。虽然形势危急，他也维持章法不乱，脑中思索起应对之策。

  两人交手数百招，穆恒处于下风，这时候另有两人加入战局，顿时场中局面变成三打一。原来红萼见穆恒久没有回来，担心他出事便要来寻他，姚青峰因为白天的事对穆恒心有感激，便也跟着出来。他们听见打斗声音连忙飞身过来，见到穆恒与人对打便不由分说地加入了战局。自他二人加入后穆恒压力变小。

  三人合击，围成了一个圈，而那老人便处在圈的中心。红萼虽然是女子，但她的招式却蕴含着巨大的力量，穿破空气呼呼作响。姚青峰此时还因自己的错误耿耿于怀，想要证明自己，故而出招犹如猛虎，甚是凌厉。面对三人联手的攻势，老人丝毫不惧，拳脚并用，出招速度之快，几乎只能看到影子。先前与穆恒单打独斗之时尚不能压制穆恒，但现在对上三人却是显得游刃有余，其实力却是比刚刚还要强上几分。这让穆恒心下怪异起来，莫不是老头先前留手了吗。虽心下思忖，但招式并没落下。

  砰地一声，姚青峰胸口中他一脚被踢飞出去，疼痛难忍。老头得势不饶人，攻势丝毫不减，这让穆恒和红萼的情况危急起来。老头猛地一脚踢向红萼，红萼与他对了一脚，但脚下传来的力量却让自己被迫飞身后退以卸去这股冲击力。

  此时，穆恒运起周身内力，他旁边凝成一股实质的透明屏障，脚下的雪花渐渐浮起，跟着他的手舞动着，然后疯狂旋转起来，可以知道那里面蕴含着巨大的力量，但这股力量却被穆恒牢牢掌控着。只见他双手一推，旋转的气浪卷向老头，冰雪在气浪的作用下犹如细小的石沙，若是刮在人脸上必将造成千万道伤口。老头同样挥掌，磅礴的内力源源不断地从他身上涌出。于是两股内力就在激烈的对抗着。穆恒内力充沛，且枯木逢春诀乃内功的无上宝典，经过药谷殊死一斗又同纪云舟交手后，内功修为更上一层。

  两股力量碰撞在一起，谁也奈何不了谁，红萼有心帮忙又怕坏事，站在一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心里着急。就在这时，一声震响，穆恒退后三步，老头却一步未退，这时他却停了下来，没有继续出手。

  红萼跑到穆恒身边，不待开口，穆恒就冲她笑道“我没受伤，你放心。”这让红萼一下子不知道说什么话，脸颊微红起来。但想到强敌在侧，便迅速清除杂念。

  “多谢前辈手下留情。”穆恒拱手一拜。

  “哦，小娃娃，你怎么知道我手下留情了？”

  “我们三个人联手尚且不是前辈的对手，先前只有晚辈一人时却能和前辈交手数百招，由此可知一开始前辈便未尽全力。而刚刚前辈本有机会近身搏战将晚辈擒住，却选择与晚辈用内力对决。穆恒再次谢过前辈。”

  “好个细致的娃娃，老夫实在忍不住要夸赞你。你也不必太过恭维老夫，我年纪已大，再打下去老夫未必能取胜。你这等年级便有如此精深的武学修为，更是心性沉稳，全然没有少年得志的骄矜自满，真是难得。不知道师承何门。”

  “恕晚辈无法告知，还请前辈见谅”

  “也对，真正的高手总会有些脾气的。”老头摆摆手，听穆恒所言后，也不再追问。

  “那边的那个小娃娃，老头子下手没有分寸，不要见怪。”这是对着姚青峰说的。姚青峰揉着胸口走过来，有心发作，奈何人家武功实在高明，只得作罢，只是闷哼两声，不理他。

  “这个小女娃也不错，长得精致，武功不俗。一年比一年厉害了。”

  “前辈见过我？”

  “我久居在此，你每年都在这个时候带着人来，我当然记得你了。”

  听见此话，红萼第一感觉是不相信，毕竟这里乃苦寒之地，老头虽然武功高强，但要常年住在这也实在难以想象。但他似乎也没有什么必要拿这件事来骗自己，虽心下疑惑，却不表现出来。

  “怎么，不请老头去你们的山洞里坐坐？”

  “前辈请。”

  就在红萼和姚青峰要出去寻穆恒时，原本周源也要去，但红萼想到他不会武功，如有意外必然护他不来，便要让周源留在山洞里，周源虽心里不愿但也只好如此。只是在洞内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一个人在洞内畏惧冷冷清清，又想起鬼怪之说，不禁害怕起来。他来回踱步，想要出去寻他们，但刚走到洞口，便又想起红萼的话，再加上寒风吹来，受不了这种寒冷，只得回到洞内。为缓解内心恐惧，干脆闭上眼睛，嘴里念叨着“天灵灵地灵灵，诸天神仙菩萨要显灵。”待听到脚步声，连忙睁开眼睛，正是穆恒一行人。

  看到他们回来，周源立马起身，叫道，“太好了，你们终于回来了，我都担心死你们了。”

  “我看你是胆小，心里害怕。”姚青峰说。

  “我周源有颗英雄胆，岂会害怕，笑话。”他全然没有被拆穿后的尴尬，面不改色。

  姚青峰没有再跟他说话，没心情吵架。周源见他不在出声也不继续吹大话，这时发现多了一个人，那人正看着自己，那眼神看得他直起鸡皮疙瘩。还没等他问出声，老头便走到他跟前。伸手拍了拍他肩膀。这吓得他一哆嗦，差点没摔倒。他这几天见过很多高手，现在见到谁都以为是高手。但老头也只是说了声“不错”后，便没再理他，坐在火堆前烤火。见此，众人也都围着火堆坐下。

  “前辈既然先前手下留情，却不知为何要出手试探？”穆恒开口问。

  老头没有直接回答穆恒的问题，反问一句，“你们来此可是为了寻得这两种东西。”一者形似莲花，外有淡黄绿色叶子包围，略微透明，中间是紫褐色圆球；另一者通体碧绿，叶子呈星形向四周舒展，中间是几根细细的柔毛。

  “冰虫草和雪莲花！”姚青峰失声喊道。

  “前辈这是什么意思？”红萼厉声问道。

  “我要请你们帮我个忙，我将它们送给你。我在天山数十年，在我的住处这还有很多。”

  “如果我们不答应呢？”

  “那么这手中两物必在顷刻间化为灰烬。”

  “你这老头太卑鄙了，居然用这种办法来逼迫我们。有本事再打一场啊。”姚青峰怒道。

  “老头自知行事卑鄙，但却是真心想要各位少侠相助。”

  “前辈想要我们做什么？”穆恒稳下心来，他当然不想冰虫草和雪莲花被毁，强行动手显然不行，是故先问清楚老头的打算，再做思考。

  “你们知道今日的雪崩是怎么回事吧？”

  众人点头。

  “哎”，他叹气一声，似包含无限感慨。“那人本是我的师弟。”

  “哈？老头你在说什么胡话，我认识他十几年，他从来就是一个人。”说话的是周源，自认识那疯老头起，他就没见过有任何人来找过他。

  “我认识他都六十年了，你懂还是我懂。”老头对周源没好气地说道。

  “谁知道你是不是瞎说的。”

  “你再吵我一掌就打死你。”

  周源被老头吓到了，果真不再说话

  “我与他八岁开始一同学艺，十年后共同闯荡江湖，情同手足。我们在江湖上闯出偌大名声，只因我们的佩剑上各刻有星状，故被称南北星。三十年前，我们在天山遭遇强敌，敌人虽然被我们杀死，但师弟与我深受重伤，师弟的妻子却因重伤不治而死去。师弟夫妇二人感情甚笃，从此师弟性情大变，更是离开师门，自我放逐，渐渐神志不清。我后来寻到他，也曾想强行带他回去，但我二人武艺相当，没法做到。见师弟如此模样，我便来到天山，以寒冰石块建造了一间住所，便在此住下。”

  “前辈的意思是？”

  “我要带他回家！”玉霄门南北星，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