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剑朝天

  过了几日，云柳师太却再也没有提起上孤峰捉鹿的事情。唐羽私下里问宋琼儿才知道，原来师太又废了一炉丹药。

  唐羽向云柳师太讨了两张飞行符，说是要上孤峰去赏雪散心。师太也没有多疑，取了两张符给了他。

  宋琼儿这几日天天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抄书，对于唐羽讨飞行符一事，压根就不知情。

  唐羽白天打坐了一天，将精神养得足足的，待夜色降临时，他背上行囊，里面装着一些碎星花的花瓣，出发了。

  孤峰依然矗立，山巅之上，依然是一片耀眼的白。

  唐羽飞了上去，他现在一切都准备好了，信心十足地想着要捕捉一只神鹿来献给云柳师太。

  这些年来，唐羽忙于修炼，书读得不如以前多了。如果他持续读书，将苏照房间的书全部读完，也许他就知道今夜的捕捉有多凶险了。

  唐羽飞了上去，寂静的山顶上依然是那片耀眼的白雪在发光。四周安静如死。今夜的天空中，有一轮明月高悬，发射出柔和的光线下来。

  唐羽取出碎星花的花瓣，悬挂在树枝上面。然后自己躲进了林中，伸指一指，一道真元化作一道白光射在了雪地上。

  浓烈的香气开始冲上高空。

  唐羽本想将自己的法宝尽数召唤出来，后来想了想不妥。赤焰枪和金手掌都会发出光亮，神鹿看到之后会警觉奔逃。只有黑剑，冷冷的一点光芒也没有。

  一支香不到的时间，一只神鹿自空中徐徐落了下来。这只鹿一落到地上，立即朝着悬挂花瓣的树枝奔了过去。

  唐羽非常冷静地一剑劈了出去，一道耀眼的金光闪过，黑巫神鹿被击中了，但并没有倒下。不待神鹿化成光影，唐羽的第二剑又劈了下去。

  黑巫神鹿摇了摇身子，摔倒在地，唐羽的两道剑光成十字形，将神鹿分割成了数块。

  唐羽大喜，立即冲了出来。他没有想到神鹿如此好捉，云柳师太两人多日不曾成功，自己一击就中了。他取出随身带着的布袋，就要去捡敛肉块和碎骨。

  唐羽弯下腰，手指刚刚触摸到一块鹿肉。忽然一声霹雳在他头顶炸响，一道白光自万里高空中倏地落了下来。

  正弯腰捡拾鹿肉的唐羽忽然感到一股重力压在了自己的脊背上。他拼命活动身子，但身子竟然一动不动，好像被人定住了一般。

  白光落到了地面上，一个白发鸠皮的老妪拄着一根闪着银光的拐杖出现了。

  唐羽吃了一惊，他没有想到这个地方竟然还有人来。原以为这直插云霄的孤峰上一篇荒寂，想不到竟然还有人来。

  白发老妪两只浑浊的眼珠转了转，伸出拐杖一点唐羽的后背。那股重逾千钧的力量立即消失了。

  唐羽直起了腰，警惕地注视着老妪。

  “你是谁？为什么到这里来杀害我的神鹿？”老妪的声音嘶哑低沉，冷冰冰地不带一丝感情。

  “什么？这些鹿是你饲养的！”

  唐羽吃了一惊，不是说他们来自天上吗？怎么成了老妪饲养的。

  “这些神鹿明明生活在高空中，怎么成了你饲养的？”

  “哈哈，这个问题真是好笑。孩子，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站在什么地方？这个山顶就是我饲养神鹿的鹿囿，你胆大包天竟然敢跑到我的鹿囿中来杀我的神鹿，你还有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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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老妪说完，伸指放进嘴中，撮唇打了个响哨。一头神鹿陡然自天而降，落在了雪地上。

  这下唐羽傻了眼，张嘴结舌地说不出话来。

  老妪伸指一弹，一粒丹药飞进了他的嘴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就顺着他的喉咙滑进了肚子中。随后一条银线飞过，缠绕上唐羽的脖颈，然后拉着他飞身而起，向着孤峰的南方飞了出去。

  唐羽想挣扎一下，忽然间他发现了一个让他心碎的事情——他竟然变成了一只神鹿。千真万确的，他现在成了一只黑巫神鹿。原本的一袭白袍化成了一身斑斓鹿皮，长出了四肢和分叉的鹿角。他想说话，但张开嘴来却只能发出声声喑哑的嘶鸣。

  白发老妪听见了他的叫声，扭过了头，冲他一乐，说道：“哈哈，这下你不会再强词夺理了吧！”

  两人飞了半个时辰，然后徐徐降落了下来。他们落下来的地方是位于山顶的一间院子。院子里有十几间房子，穿着皂色短打的仆役们正在打扫庭院。听见空中传来的破空声，仆役们立即站定，恭恭敬敬地仰首向天，迎接白发老妪的降临。

  一个三十多岁，衣饰华贵，形貌猥琐的男子跑了上来，接过拴着唐羽的银链，笑道：“主人，又逮住了一只鹿。”

  白发老妪嘿嘿直笑，说道：“敢打我的神鹿的主意，这就是下场。”

  猥琐男子谄媚地笑着，牵着唐羽走向了一间宽大的屋子。

  唐羽一落到院子中，立即想去聚集体内真元，给老妪一击，然后立即逃跑。但让他失望的是，老妪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竟然将他的真元之海给封死了，他能看的到真元之海，但却无法将他们凝聚起来。

  屋子里关着十几只神鹿，整个房间里阴气森森，十分恐怖。猥琐男子将唐羽关进来以后，立即念动咒语，屋门缓缓关上，然后一道闪电从空中落下，在屋门前化作一团斗大的电光，倏地扑进了木门中。

  唐羽站在窗户前，感觉非常的悲哀和痛苦。他没想到自己的法力竟然会如此弱小，在白发老妪面前竟然一招也使不出就被擒住了。自己被人变成了一只鹿，不知道云柳师太和宋琼儿知不知道，如果她们知道了会不会来救自己呢。

  屋子里站着的神鹿，焦躁不安起来。有的不停奔走，有的用头撞墙，还有一只神鹿竟然在流眼泪。一个念头忽然跳进了唐羽的脑中，这些神鹿可能莫非都是人变得！

  他打了个冷战！

  不一会，屋门又被打开了，猥琐男子提着一个大竹筐走了进来。竹筐里面竟然放着翠绿的草。他将竹筐放在地上，取出青草来朝天抛洒，一边洒一边说道：“小宝贝们，来吃晚饭了！”

  有几头鹿奔过去抢草吃，也有几头鹿呆呆地站着，一动不动，如泥塑雕像一般。

  唐羽越发地确定，这房间里的神鹿都是被那个老巫婆施法变化出来的。

  猥琐男子出去时，依旧用电光将房间封印了起来。

  “现在唯一的路只有想办法逃出去？但怎么逃出去呢？自己身上的法力施展不出来，身子又被变成了鹿的样子，该怎么办呢？”

  这时一头神鹿向他走了过来，用头顶了顶他，然后死死地盯着他，目光中含着询问之意。

  唐羽也用目光向他询问，两头鹿无法发出语言来，因此只能用眼神互相交流。

  其他的几头鹿也纷纷走了过来，它们互相用头顶着对方的头，眼神中都是愤怒和悲伤。但除了悲伤之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逃脱或者报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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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此过了两天，唐羽渐渐发现了一个问题。每天日落时刻，衣饰华贵的猥琐男子就会扛着一个竹筐来喂食他们，他每次进来的时候，屋门是开着的，此时的屋门中也没有了禁制。而且通过观察，唐羽还发现，白发老妪自从将他关进来之后，就再也没有出现在院子中。加上她以前说那些神鹿都是她喂养的，也许这老妪不住在这里吧！

  一个大胆的主意在他的脑子里渐渐地形成了。

  苦于无法用语言交流，唐羽想这个办法只有自己单独干了！

  第二天，猥琐男子扛着一筐青草走了进来。他瞧了瞧众鹿，嘿嘿地一笑，说道：“吃吧，吃吧！你们也吃不了几天了，马上就到大仙的寿诞了，到时你们就解脱了！”他一边说，一边摇头，似乎很伤感。

  唐羽一直在等这个机会，见猥琐男背对着他。他立即悄悄地走到门口，然后昂首跑了出去。当唐羽向门口走去时，另外几头神鹿也看到了，他们立即就知道了他的想法。当唐羽开始向外奔跑时，其他的几头鹿也立即向外跑了出去。

  一头看上去非常强壮的公鹿，一头将猥琐男撞到在地。踏着他的身子跑出了门。

  小小的庭院中，众鹿奔跑，得得之声不绝于耳。

  唐羽冲到院门前时发现大门紧闭，如果换做他还是人形时，只需屈指一弹就能打开，但他现在变成了鹿，跑到了这里，他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头去撞。木门坚固如铁，一任他用尽了力气，门却纹丝未动。

  猥琐男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出屋门，站在院子中，望着如无头苍蝇一般乱跑的鹿群，得意地笑了笑。

  就在这时，两道身影忽然从空中降落下来，立在了院子中。猥琐男子忙上前行礼，恭恭敬敬地说道：“小的正在给鹿群放风，好让它们多吃点草料，养肥了给主子下酒。”

  两道身影，一白一灰。白的不用说，自然是白发老妪了，那灰色的身影却让唐羽大吃了一惊，竟然是铁元国的大祭司黄一鹤。

  在这里乍逢黄一鹤，竟然让唐羽的心理暖了一下。但很快他就明白了，这黄一鹤是来吃自己的，而不是来救自己的。

  黄一鹤已经不是那个颤巍巍的样子里，而是精神矍铄，好似换了一个人一般。他瞧着院子里的十几头由人变成的神鹿，眼中流出残忍和贪婪。

  “师兄，我给你找的这些人鹿，最低的也是通玄境，你吃了之后，保证能成功破境。”

  黄一鹤满意点了点头，说道：“那五只黑巫神鹿怎么样了？”

  白发老妪道：“唉，太难捉了。每一次它们都会化成一片云雾消失不见。我跟踪了云柳师太多次，她们每一次快要成功时，神鹿就会化云而去，不知为何。”

  唐羽打了个冷颤，这才明白了那晚自己感知到的危险来自何处了。看来这白发老妪早就盯上云柳师徒了，只等着她们捕鹿成功就来抢夺。

  黄一鹤道：“上古神兽本就通灵，又生活在云层之中，它们早就有了仙体，岂是凡夫俗子所能捕获的。云柳师太太自傲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她们万一成功了，咱们也好捡个便宜。”

  唐羽想起被自己用剑光分割成数块的神鹿，说不定就是一头人鹿。想到这里，他心生内疚，虽然杀人之时并不知道自己所杀的非鹿而是人。

  猥琐男子已经端着一个朱红色的木盘走了出来，木盘上面放着两个银碗和两柄亮闪闪的短刀，看上去就是专门用来喝血吃肉的工具。

  黄一鹤和白发老妪分别在高背太师椅上坐了下来，笑眯眯地瞅着鹿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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