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苦战
雾气仍然深重，只随风轻轻摇，并没有从平原上散开之意。
戎伯的声音刺穿了雾纱！
“秦国必亡！义渠万岁！”
蛮族士兵们应和着义渠的呼声，他们的声音泛着波纹扩散到更远处的秦军当中！
冷眼察觉着形势的嬴虔察觉时机到了，便举起她那白皙而不失健壮的右手，用力往下一挥，喊声随即震天地响，秦军开始突击了！
一万名最精锐的秦军从侧面往中央挺进！
步履的轰然响声仿佛震撼着大地般四处回响！
雾气在奔驰着的人马左右方流动着；甲胄发出了碰撞的响声，佩在士兵们腰际的长剑和长枪被附着的雾水濡湿了，闪闪发着耀眼的光芒！
秦国的黑色雕纹和义渠的黄色雕纹旗帜飘扬在半空中，身披盔甲，手执短剑、长戟等兵器的士兵三两成群，在战场中央进行着贴身的殊死搏杀；后排的弩手结成阵列，用脚蹬的方法给弩上弦，射出划破半空再穿透敌人头颅或胸膛的箭矢；身穿布衣的骑手们提着短剑，游荡在战场边缘，猎杀着脱离战场的士兵，被割下头颅的身体爆裂而出的血浆直刺天穹！
尽管计划和嬴虔预计的有一点出入，那就是前线的军队从诈败变成了真正的溃败！
但嬴虔必胜的信念并没有改变！
当蛮族士兵正撵着秦国的士兵到处追杀时，陡然间听到左右两边传来步履的轰鸣声！
看到这个原本败退的秦军突然发动的侧翼突击，再加上药物的作用时间几乎要结束了，巨大的恐惧感和败北感立刻将那些蛮族士兵攫获了！
面对迎面杀到的秦军的剑和枪，蛮族士兵们如同草木般迎风而倒！
一瞬间，原本完全朝着戎伯倾斜的战争天平骤然平衡了过来！
然而，危机照样存在着！
因为，秦风不见了！
嬴虔咬了咬牙，然后带着一队人马，朝着战场的深处冲杀而去——
不一会儿，另外一个秦军的小队便与之会合了！
“左左庶长！”
惊慌失措的嬴文仿佛是看到了救星一般！
“君上呢！君上去哪了！”
“不不知道”嬴文浑身颤抖着，手中的长剑还滴落着鲜血，旁边则躺着一具蛮族士兵的尸体，“君上好像被乱军冲散了！”
“可恶啊！”嬴虔的玉齿咬了咬嘴唇，“不行！我要去找君上！如果君上出事的话，那么我们都罪该万死！”
“那指挥怎么办！”
“你来替我指挥！”
嬴虔远远抛下这样一句话，便带着数十名侍卫冲进了一片混乱的战场当中！
如果有人能够拨开浓雾，然后再看清楚局势的话，一定会被现在的局势所吓到！
在正前方，三万名蛮族士兵追杀着一万名秦国的士兵，然后陷入了绞杀当中，虽然蛮族士兵依靠着二十分钟的不怕疼痛不怕死亡的状态，对秦军发动了冲击，甚至将秦军的最高指挥官——也就是国君秦风分割到了乱军当中，但由于秦军的战术在开战时便依靠千户和百户传递过了，因此就算失去了最高指挥官，秦军也能够没有太大慌乱地重新组成战阵，防御住蛮族士兵的冲击！
而当秦军恢复了战阵之后，散兵游勇一般的蛮族士兵显然不是秦军的对手！
而在战场的侧翼，两队各五千人的秦军从山坡上骤然冲下，向着蛮族士兵最为脆弱的侧面发动了必死的突袭！
黑色的洪流如同一把从浓雾中突然刺出的匕首一般，深深地刺入三万名蛮族士兵的心脏当中！
由于蛮族士兵作战不讲章法，如果是一鼓作气的冲杀，或许蛮族能够轻轻松松打败秦军，但如果那些蛮族士兵陷入了这样的混乱绞杀外加四面楚歌的境地，慌乱的感觉便如同瘟疫一般疯狂地传播着，很快就出现了大量脱逃的蛮族士兵！
被包围的恐惧感仿佛支配了所有蛮族士兵一般，每一个人都在疯狂奔跑嘶喊着，最后化作冷漠而又尽职的秦军士兵们的刀下之鬼！
于是戏剧化的一幕出现了！
刚刚秦国的战阵被戎伯冲杀得崩溃，但追杀不过三四里，义渠的军队又立刻陷入了秦国的包围当中，变成了绞肉机当中等待绞杀的鱼肉！
尽管义渠的军队有整整三万名士兵，但由于这里是谷地，再加上雾气又重，因此蛮族士兵并不知道敌人的数量，因此三万名士兵的战斗力也没有完全发挥出来，有的士兵还没有遇见一个敌人，便被流矢射死了，甚至有些士兵在雾中分不清彼此，居然还出现了互相残杀的惨剧！
然而，戎伯却无暇顾及军队的情况！
因为，面前出现了一名秦军的少女战将！
尽管戎伯对女性参军是嗤之以鼻的，但面前这位将领散发出的气势，却让戎伯不得不心生恐惧！
刀枪的闪光在浓雾中奔窜，仿佛雷光贯穿云层一般，各处卷起了鲜红、混浊的火焰，掀起了一股焦臭的热。
黑衣的少女战将不禁极度地怀疑自己是否有勇无谋？竟然想在这混乱已极的广大战场上寻找一个人。
“君上！您在哪里？”
当叫喊了几次之后，嬴虔的黑色甲胄已经斑斑驳驳地染上了蛮族士兵飞溅过来的血了。
嬴虔记不得自从将指挥权交托给嬴文之后，已经杀掉几个义渠的士兵了。嬴虔只知道，已经没有人站在嬴虔的面前了。
嬴虔把视线朝左右方扫视，然后停留在一点上。距离数米之外的地方有一张面目狰狞的脸孔——
如果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敌人的首领，戎伯！
看见嬴虔靠近，戎伯无言地举起了只手，周围的蛮族士兵们便把刀锋朝向了嬴虔！
“粗鄙野人，这样犯我秦国，你可知罪！”
“我实不知！”戎伯嗤笑着说道，“你大秦二十余年前侵略我义渠，如今我向秦国复仇，何罪之有！”
尽管这样和戎伯打着嘴炮，但嬴虔也知道，这样的扣帽子没有任何的意义。
所谓的正义，不过是成王败寇而已。
“那你可知道，数年前义渠侵扰我疆界，屠杀我百姓，这又是怎么算呢？”
“哼！就算死了那么多人，也偿还不了你们的血债，毕竟你们还占据着我们的土地呢！”
然而，这句话却戳到了嬴虔内心深处的伤痕——
心中的锁出现了裂缝
此时的嬴虔，突然间忘记了自己为什么要深入到战场当中。
脑海中只剩下了那无尽的仇恨。
“哦？是吗”此时的嬴虔极度的冷静，冷静到露出了淡淡的微笑，“我秦国王族嬴氏为了抵抗你们的侵略，我父亲、我母亲、我哥哥他们全部都是因为和你们作战而死。
听到了嬴虔的指责，戎伯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因为戎伯刚刚注视着童年的好友丧命于秦国士兵的飞矢之下！
“那又怎样！”
戎伯用高声的狂笑回应了嬴虔的话。
正当嬴虔沉默无言时，一个围绕在戎伯四周的蛮族骑兵跃起菊花青色的马拔刀冲向了嬴虔！
刀光含着雾气骤然向嬴虔袭来！
仿佛两条雷光交错一样！
蛮族骑兵的长剑堪堪掠过嬴虔的甲胄，刺了个空！
而嬴虔的长剑则穿过对方的咽喉，剑尖从后头部飞出。
鲜血从血槽汩汩流出，染红了嬴虔的右手。
嬴虔望着自己的右手，微微愣了愣神！
而趁着这个时候，戎伯早已拨出了双刀！
双刀就像冬天朝阳的第一道光芒似地闪着耀眼的光，仿佛是报复性一般向前突刺，嬴虔面前的侍卫们的首级连着盔甲，拉出一条条的血光飞溅在半空中。
“去死吧！”戎伯发出了怒吼！
“该死的是你！”少女简短有力地回击着！
刀剑相错！
数名蛮族士兵想要趁着嬴虔刚刚拼杀一阵的间歇，骤然冲上前去，但嬴虔只是长剑一挥，便带走了两名蛮族士兵的性命！
紧接着，嬴虔调转马头，右手划出死亡的圆舞曲，将把第三名敌军斩落马下，再以一记回击，把第四个人连着飞溅的血沫从鞍上扫落！
曾经将秦国的西部边陲毁灭在劫火当中的蛮族士兵们，在面对嬴虔的剑术时，就像一群无助的幼儿一样！
失去骑手的马儿疯狂似地朝着浓雾的深处急奔而去！
“背叛了秦国，杀害了我的亲人和百姓。现在要你为这双重罪名赎罪！”
少女化作黑影，胯下的战马犹如应和着骑兵的愤怒一般高声嘶鸣，朝着戎伯冲撞而去！
这个时候还残存的蛮族士兵犹想阻止嬴虔的突进，或许这种行为是值得赞赏的，然而，他们的勇气却要以他们的生命作为代价！
嬴虔突进的程度丝毫没有减缓的态势！
剑光在戎伯的前方交错着，凄厉的刀刃发出与空气磨擦的尖锐声响，又有大量的鲜血将被大地吸食殆尽！
而现在，嬴虔就站在戎伯面前！
嬴虔和戎伯之间已经没有其他人影了！
沾满了鲜血的长剑对着戎伯高高地挥舞着！
而那戎伯原本应该也是个身经百战的勇士，但是嬴虔那突然的暴走，却让戎伯骤然产生了畏缩感！
然而，尽管是这样，戎伯却并没有丧失冷静！
接下来便是戎伯的大好时机了！
因为戎伯看得出来，嬴虔的双眼，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这意味着，嬴虔现在已经完全地陷入了不顾一切的杀戮状态！
啪嗒！
嬴虔内心当中的锁，化为了碎片。
仇恨、愤怒、怨念无数积压在少女心底的负面感情在这一刻骤然爆发！
“要为家人报仇！”
把持着这样的信念，少女放弃了防御，朝着戎伯发动了必死的冲击！
正当戎伯狞笑着挥出长刀时，一个熟悉的声音陡然划破迷雾！
“等一下！嬴虔！我在这！”
雾气当中的身影，正是步履蹒跚、满身血迹的秦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