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游说
马车碾过碎石路面的声音在寂静的道路中格外沉寂，但沉寂过之后，便是人来人往的喧嚣声，尽管那喧嚣声比起楚国来说，也要冷清许多，但至少也进入了人类的居住区——
在战国时代这种虎豹横行、蛇蝎满地的原始丛林当中行走，可是要冒着生命危险的好吗！
这一瞬间，苏秦顿时意识到楚国为什么会数次出兵失败了，因为确切地说，阻挡着楚国士兵的并非是简单的水网密布，而是与之形成立体防御网的原始密林和恐怖沼泽，就算派遣数万大军进发，等越过这道边境线之后，恐怕san值还没有清零的士兵可以算是凤毛麟角了。
真的该感谢后世的d和gx，大力发展基础建设，后世的人才不用在这种浓浓的克苏鲁风的可怕原始地带挣扎着求生。
不过过了这道大自然的防御网之后，情况顿时好转过来，零星的人烟尽管不算热闹，但至少也能回归人间烟火的范畴。
苏秦的马车缓缓驶入越国境内，环境顿时变得大不一样起来——
若说在楚国，有些地方确实没有来得及开发，但民众的脸上都带着笑容，更何况在乐观主义精神被楚王芈云散布道全国各地的情况下，百姓们更是有生机与活力去努力工作耕种，因此楚国可以说虽然基础薄弱，但发展并不坏。
然而越国境内就大不一样了，比如那百里江河湖泊组成的密集水网，在那些善于统治的国君看来，那便是金山银山：虾蟹鱼鳖、鸡鸭稻谷，鬼斧神工之手加持之下，任何只要与水沾边的物产都会丰盛异常；但在越国国君姒无疆看来，正是因为这水网密布，自己的风湿病才会那么严重，因此对于一切与水相关的政策，姒无疆都会都会感到反感，然后便撇开袖子让手下的大臣定主意，结果养了一群除了争权夺利之外什么都不精通的权臣。
但在路上，苏秦还听到了一些有趣的传言——
这越国国君姒无疆对猫的喜爱远远超过了一般水准，甚至到了狂热的程度！
如果将全人类按照对猫的喜爱的程度排个序的话，恐怕姒无疆绝对能得排得上第一！
如果将越国王宫里里外外都搜查一遍的话，恐怕能够搜集到上百只大大小小毛色各异的猫咪，其总数比起宫女和太监还要多！
在姒无疆的王宫中，有一个院子是专门用来养猫的，四四方方的小院子里面布满了小屋子和木盆，假山流水亭台楼榭，这居住环境比绝大多数人过得还好。
看完了住的再看吃的，每一只猫都有一名奴隶专门照顾，这种奴隶叫做猫奴，负责猫咪的日常喂养和打扫，若是猫咪出现了什么意外，那么那位猫奴也会被拉下去处斩，可谓是人不如猫也。
当然也有传言，越国国君姒无疆的本体便是猫，因为猫非常怕水，所以姒无疆才这么讨厌和水有关的东西——赶去找大臣求证这种事情的家伙，基本上已经被分分钟处斩了。
没费什么力气，苏秦便见到了姒无疆——一开始苏秦还以为姒无疆也是一名穿越者，但看到姒无疆那由于沉迷吸猫而消瘦异常的模样，意识到这个家伙是百分百原汁原味的战国土著——
不说智商低吧，但好忽悠是肯定的。
“外臣苏秦，参见越王殿下。”苏秦行礼道，“越王殿下真的雅兴啊，在下久居凡尘俗世，不知有如此精妙之仙境，今日第一次见也！”
一身长袍身形消瘦的姒无疆乐呵呵地抚摸着盘在王座旁的两只猫咪，一只橘猫，一只虎皮，而在王座的旁边，还有十余只猫咪盘旋在姒无疆脚下，仿佛是等待着他的宠幸一般，大臣们分列大殿的两边，低头肃立，仿佛是对眼前的这一切已经习惯了一般。
“那是咧！”姒无疆笑道，“要不你来摸摸，不咬人的咧！”
“在下又如何敢打扰越王殿下的雅兴呢？”苏秦也笑着道，“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尽管眼前的这名中年君王看起来身体消瘦，仿佛被猫咪掏空了身子一般，但一旦将威严的神态露出来，便让秦风不由得心中一惊，“连这偏远的越国还有说客过来，我该不该相信你呢？”
“其实无所谓信不信，在下只不过是来游山玩水一番，顺便见识见识养猫千百的越王殿下罢了。”苏秦故作冷静，心中暗道眼前这个家伙一点都不好对付，“若是越王殿下不介意的话，请引荐在下”
“大胆！”姒无疆猛然瞪大了眼睛，恶狠狠地瞪着苏秦，仿佛随时都要将苏秦拖下去斩首示众一般，“你先进入楚国，在楚国王宫逡巡一阵，然后又来我越国境内，如今你怕是要劝我将头颅奉上给楚王咧！”
苏秦心中暗暗一惊，意识到眼前这个战国土著一点都不好惹，不仅势力的触角居然接触到了楚国的王宫，甚至还对数百里之外发生的事物了如指掌，看来这情报战楚国确却是要被楚国压那么一头了，因此数次攻击越国失利也就不足为奇了。
“越王殿下明鉴。”苏秦不卑不亢道，“事实上，楚王殿下也曾问计于在下，到底该如何战胜兵多将广且地形险要的越国，但在下智穷计短，说不出个缘由来，因此才被楚王殿下赶了出来。”
眼看姒无疆依旧似笑非笑地抚摸着猫咪软绵绵的毛皮，那视线仿佛刀剐一般，让苏秦感觉到一阵阵汗流浃背，仿佛连自己来自未来、穿越为周天子，然后再换装更名潜出王城的终极秘密，都会被这个家伙给看透一般。
“实不相瞒，在下身为说客，也只能到各个国家摇唇鼓舌，换取点微薄报酬，既然楚国呆不下去，那么只能来越国试试运气了，没想到越王殿下目光如炬，居然一眼看破在下的把戏，在下实在是佩服不已。”
再解释数句话之后，姒无疆的神情丝毫没有变化，只见他微微招了招手，两列甲士整齐的步伐朝着苏秦迈步而来，仿佛是即将要把苏秦捉拿一般，那整齐划一的步伐每一步都踏在苏秦的心上，苏秦的心跳急剧加速，仿佛下一刻便会就此炸裂。
苏秦定了定神，知道自己不会剑术轻功，就算是立刻逃跑，也不过是死而已，若是被越王下狱，还有可能寻得一条生路——苏秦倒是不期盼初晴搭救，毕竟如此美貌的少女，苏秦也有着怜香惜玉之情，不希望她与自己一起因为自己的失误而陪葬——
正当苏秦紧张得连遗书都已经在心中准备好时，只听见那越王殿下朗声笑出来，仿佛是自己的恶作剧得逞一般，整个大殿都回荡着他的笑声。
但这笑声十分诡异和油腻是怎么回事
有点像是后世的饭局中上级领导的尬笑
“若你真的是楚国刺客，心理素质这关算是过了咧！”越王姒无疆笑吟吟道，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上次屈原那个家伙，派了两个人来我这大殿前演戏，一唱一和，想要取我的性命，结果被我的猫看破了，我一挥手让侍卫上前搜身，结果那两人便冲上来，被我一剑一个取了性命咧！”
“感情您这猫还挺有灵性的啊，估计是害怕你死了就没人养活那些猫咪了。”苏秦暗暗腹诽道，脸上却不动声色，依旧表现出吃惊的姿态，“那越王殿下可谓是上天保佑了，连刺客到殿上都取不走殿下您的性命——更何况，在下手无缚鸡之力，又怎么会是刺客呢？”
“是了呢。”越王姒无疆点点头，尽管他装成不经意般，但嘴角还是暴露出了那股得意的神情，“有哪个刺客上路，还带着女眷呢？”
话音刚落，苏秦眼前一黑，差点没昏倒在这大殿上，若是这该死的老头子对初晴图谋不轨，那么苏秦发誓，这辈子必须要让这个可怕的家伙付出代价。
“别紧张，别紧张咧！”越王姒无疆语气缓和下来，仿佛是在安抚苏秦一般，“我没打算对你那女眷动啥心思，我这辈子就只喜欢吸猫而已。”
“越王殿下可谓是兴致十足啊。”苏秦尴尬地应付着，原本心中准备的游说的腹稿，早已被这一下惊吓给吓得一干二净了！
面对着这种在权力斗争漩涡中打转了几十年的家伙，区区一个现代人苏秦——更遑论是一个情商一般般的扑街小说写手，这种家伙怎么可能又是姒无疆的对手呢！
若是让什么市长啊、书记啊之类的强悍人物穿越到这个时代，恐怕才能和这个老油条较量一番，至于苏秦便只能是当炮灰的货色了
“其实我也没啥想法咧，不求天下一统，也不求什么中原霸业，只求安居在这江南水乡。”这名心机深沉的中年国君居然边摸着猫，边露出了仿佛是垂死之人一般的哀叹，“所以你来我这游说，也占不到什么甜头，唯一还算是甜头的，就是这鲈鱼，若是不介意的话，我可以请你吃一顿，保管留在这吴越之乡不肯走咧！”
“那就谢越王殿下好意了。”此时苏秦的锐气已然全部消除，只能任由越王陛下随意摆布了，反正他已经道明了自己拒绝说客，再强行游说就是自己找死了。
在越王派来的侍卫护送——亦或者是监视之下，苏秦和初晴两人被客客气气地邀请到宫殿当中，大宴一场。
事实上，苏秦根本看不起越王姒无疆，在他的眼中，这种人坐拥江南水乡，精兵数万，却不思进取，只图苟且，但毕竟如今在人家领地当中，也只能客随主便了。
本来苏秦还以为越王要弄一出鸿门宴，但很快便哑然失笑，越王殿下对付自己哪需要用这么复杂的手段，只需随随便便命令侍卫拖下去处斩便是了，因此这宴会上苏秦倒也是敞开了心胸，与越王殿下把酒言欢——当然了，是关于撸猫的部分——毕竟苏秦在后世也经常云吸猫，如今有真实的猫可以吸，自然忍不住冲上去上下其手一番了。
但令苏秦感到诧异的是，初晴在宴会上表现得极其大方得体，甚至与越王殿下有说有笑，面对群臣的诘问也不落下风，完全没有侍女的拘谨，让苏秦感觉在洛阳王宫充当侍女仿佛只是她的隐藏身份一般，至于真实身份是什么，那就只有上天才知道了。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里的鲈鱼确实好吃，以至于离开越国的首都之后，初晴还念念不忘，苏秦只好带着初晴去齐越边界寻一处渔村，再给初晴过过嘴瘾了。
“接下来公子要去哪呢？”初晴露出天真的神情问道。
若不是在宴会上的表现，恐怕面对着这可爱到爆表的卖萌，苏秦真的已经失血过多倒地了。
“去游说齐王。”苏秦凝视着眼前这片江南水乡，眼前恍若浮现出这片静谧的水乡被连绵的战乱侵蚀，最终灰飞烟灭的景象，“让齐王发兵进攻越国。”
苏秦知道得很清楚，分崩离析的中原诸国永远不可能迎来真正的和平，只有一个大一统的王朝，百姓们才能世世代代如渔村的百姓一般得到和平的生活，否则只是得一夕之安寝罢了。
当然了，至于统一天下的究竟是秦国，还是其他的什么国家，这就说不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