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少年的梦魇
因为被不明身份的灵斗者袭击，云天晓的后背被开了一条足以致命的伤口，所幸没有直接彻底破坏重要脏器，在被赶到的云龙轩进行止血处理后，算是苟延残喘了下来。
不过致命伤就是致命伤，死神的镰刀已经砍到了一半，云天晓吊着的这口气会否消失只是时间的问题。
但这个濒死的少年却在后来醒了，不知道在哪一天，在什么时间，然而，那是从一个噩梦中来到了另一个噩梦。
——这里是……什么地方……
模糊的画面渐渐明晰，陌生的天花板投下晃眼的灯光，云天晓只能在心里默问，因为他带着呼吸器，开不了口，身体也感觉不像是自己的，麻痹得不能动弹。
在他的身边围着一些陌生人，他们穿着白大褂带着口罩，看起来不是医生就是科研人员。
——我被送到医院来了吗？我竟然还活着……等等，这感觉……
“他好像在微微挣扎，麻醉不管用了吗？”
“要对灵斗者彻底麻醉，常规办法是不可能做到的，只能给他戴上灵力场抑制器。”
云天晓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此时的他已经快没办法思考了，刚才还没有知觉的身体，现在却传来一阵又一阵波浪式的烧灼感，那剧烈的疼痛疯狂进攻着云天晓突然紧绷的神经。
“既然他都醒了，话过程会很痛苦是难免的，但是时间紧迫，采取不了其他办法了。”
“易总交代过，只能赌一把，而且他是那个女人的儿子，成功的可能性更大，至于能不能扛下那种身体变化，就看他的造化吧……”
周遭的声音开始变得不真切起来，云天晓看不到自己现在的样子，但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是被浇上汽油给点着了，甚至是燃烧着的汽油就在他的体内四处流散，要把他给烧成灰。这或许会成为他人生当中承受的最可怕的最难熬的疼痛，痛到失去理智，疼到发狂吗，最后他左眼的视野变得一片血红，殊不知他的眼球已经渗出了冒着热气的血液。
“不好！血液输送要被中断了。”
“这个不是最大的问题，你们看到灵压感应器的数值了吗！”
云天晓挣脱了呼吸器，发出了不像是人能发出的吼叫，他在手术台上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并且灵力场竟有要爆发的感觉，四肢上用来束缚他的像枷锁一样的灵能抑制器因为单纯的蛮力和怪异的灵力性质，竟快绽裂开来。周围的人没想到会这样，一时慌了神，场面眼看就要控制不住了。
这时云龙轩从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按住了云天晓的双臂，用自己的灵力场来压制云天晓的灵力场。
“儿子，儿子，拜托你忍一忍，忍一忍就过去了。”
看到自己儿子变成这个样子，云龙轩的表情说不出的难受，眼泪在眼眶里来回打转。
但在云天晓的眼里却不是这个样子的，他的理智近乎完全丧失，并且逐渐被一种兽性般的意识占据了头脑。在他猩红的视野中，云龙轩以及其他人都被扭曲成了恶魔，本能地判断是他们都是敌人，是眼前这个男人扼住了他反抗死亡的双手。
这个过程不知道持续了多久，总之直到云天晓再也挣扎不动的时候，在场的人都出了一身大汗，不知道是被惊出来的，还是因为云天晓释放出的能量。
那么在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呢？
因为血液流失过多，云天晓的体内几乎都换成了新的血液，但这血液并不普通，而是根据云龙轩提供的从那个神秘组织带出来的龙血制造出来的，别说人的身体了，普通的器皿根本容不下这种血液，特别是在其活性化以后，沸腾的血液能熔穿玻璃。
不过，也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云天晓的身体改造与这种血液的契合度有百分之六十左右，并且因为在基因上都有一定相似度，龙血活化得很成功，并在云天晓体内循环再生了起来，使得其本被烧坏的经脉血管以及身体之前受的致命伤，全都在短时间内自己完成了愈合。
所以说，云天晓总算是摆脱了死亡的命运，活了下来，等他第二次醒来时，自己已经回到了弥撒亚市。
虽然一切都归于平静了，但他的心里已经因为这段经历蒙上了一层阴影，连他本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开始变得对身边的一切都有一种莫名的反感，情绪很容易就变得躁动起来，而且几乎每天晚上都能梦到那个差点杀了他的人，梦到自己在手术台上的经历，不过梦到这些他还能理解，但他觉得奇怪的是，偶尔会梦到自己变成了一头全身黑鳞的巨龙，发泄一般对着荒芜的大地喷吐龙息，每当梦见这个的时候，他的心里都会充满一种从悲愤中解脱的感觉。
因为负伤在身，左眼被盖上了纱布，并且身体变得有些难以控制力度，偶尔还会有突然发作的痛苦持续，所以云天晓的日常训练终止，日常工作也终止。
酒吧里的前辈们不知为何有点害怕与他接触，格里诺和兰奇都在寄宿学校里，云龙轩自回来以后也很少出现在酒吧里，而且云天晓也有些不愿面对云龙轩，这种不愿也不知道是来自什么，也许是因为在背后留下了耻辱的伤疤而自觉无颜面对，又或许是在那现实的噩梦中对云龙轩留下的扭曲印象的影响。总之，除了泰勒会一有空就过来试图与他沟通之外，他基本上都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呆，不愿接触任何人，就像魔怔了一样。
自己变得不像是以前认识的自己了，换作任何人都会感到茫然，会变得不知道该如何重新回到原来的生活中，所以就会把自己锁进自己的世界中，在那里，才能获得一种暂时的宁静和安全感。
不过云天晓知道这样下去是不行的，他在意识最清醒的时候多次地告诫自己，为自己打气，希望自己能够直面自身的变化，努力让一切回到正轨，但当躁动不安又开始影响他的心神的时候，他只能把注意力放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上。
就这样，两周过去了，云天晓还是极力避免着与他人接触，他原本只是想多给自己一点时间去适应，不想在适应之前伤害到身边的人。
可就在两周后的这一天早晨，云龙轩就在他的房间外，轻叩了几下门扉。
“儿子，今天天气很不错的，我们要不要出去散散心？你想去什么地方？”
云天晓觉得这个提议相对于最近的云龙轩来说比较反常，转念一想，才记起今天是自己的生日。
这时他哪里还有过生日的心情，但他又觉得不好回绝，所以就干脆默不作声，装作还在睡觉的样子，不过这只能是自欺欺人。
“既然你还是不想出去，那今天还是继续好好休息吧，爸爸走了……”
安静了好几分钟之后，只听得门外有什么金属质感的东西搁在了地板上，之后云龙轩的脚步声渐行渐远。云天晓这时觉得心里怪怪的，有些不是滋味儿，但他终究没有打开房门。
但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一句走了，即是真正的永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