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戾灵气
营帐里的丁悟烁没有坐得住的理由和心情，现在考虑着韩新的想法，无非是让草原联军先尝到点甜头，然后逐步勾引，说不准这其中就会卖掉许多百姓和将士，为了最后的胜利，韩新会舍弃许多东西。但这并不是丁悟烁需要担心的，一个做斥候的人去操心将军的事情，真是闲的。
现在丁悟烁想要的只有自由和多活几年，反正这里始终是是非之地，不过韩新想利用他的事情，他当时就明白了，只怕暂时没法离开这边了，离石要塞那边已经给了门田一个交代了，韩新这边，诶真是麻烦，虽然有时候丁悟烁会自己找麻烦，但别人给他找麻烦，就是另一回事了，可惜人在军中，身不由己。谁让自己选了这么个身体呢。
好在韩新没让丁悟烁等待太久，天色还未完全黑下来，丁悟烁就被韩新的卫兵带去了中军幕府。这时幕府已经坐满了人，都是之前和韩新征战天下的将领，每一个人的名字都足以在当时响彻天空。这里的杀伐之气可能是整个中原平均值最高的地方了，丁悟烁被这些将领上下打量着，连站都站不稳了，毕竟是个胆小鬼，没见过多少世面，想想这些人从前干掉的敌人数量都能堵塞河流，丁悟烁觉得自己不该出现在这边，好在见到大将军是需要行礼的，丁悟烁的腿一软，顺势单膝跪地说：“卑下丁五，见过大将军，见过各位将军。”丁五这具身体的年龄其实已经超过三十岁了，三十岁还只是个斥候小队长，可见他从未被上级领导提拔过，完全是按照军功和年份来升职的，不过前些年头，在塞外当斥候的，哪里来的人头做军功，大家都在忙着窝里斗呢。
幕府中的许多将领看到这个连头都不敢抬的丁五，心里不免生出些鄙夷，而坐在主将位置的韩新依旧是波澜不惊的样子，默默地把诸多将领的反应记在了心里。
韩新抬抬手，让丁悟烁站着说话，可是丁悟烁的脚还软着呢，颤颤巍巍地起身，看了眼韩新，却发现此时的韩新身上半丝杀伐之气都没有，却生出了另一种可怕的气息——戾灵气，这是一种漠视苍生的冷冽气息，哪怕天下人都会因为他的行为而死，他也不会有丝毫的情感波动，这是需要数十上百万的性命交代在他手上才能拥有的气息，可以说是杀伐之气的进化版了。从上古时期开始，拥有这样气息的人也并不多见，比起普通的将领身上的杀伐之气，韩新的气息可以说是恐怖至极了。
感受到了这股戾灵气的丁悟烁咽了口口水，想着以后还是少招惹这个人比较好，要是他能得到些许机缘，或许可以飞升位列仙班了，机缘嘛，比如干掉某个下凡间的神仙，然后等他手下顶替他的位置，一环套一环，直到某个天兵的位置出缺了，到时候可能考虑让他上位。不得不说，有些时候凤尾也要比鸡头厉害得多，至少做了天兵之后，不用再考虑长生不老的事情了，如果不是碰到万年难遇的妖魔，也不会有性命之忧，不过有些人就喜欢在人世间享受几十年的荣华富贵，而不愿去天界搏一把未来。
“这次草原人组成了数十万的联军想要南下中原，诸位将士，谁愿与我一同杀敌？”韩新坚定的声音让帐内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一个为国尽忠，升官发财的好机会，要是错过这次，下次再有天大的功劳，也不知道要等多久了。没有犹豫，所有人都拔出腰间长剑或者长刀，指向天空高喊：“愿随大将军杀敌！”“好！愿意杀敌是好事，但是打仗靠的不是一腔热血，现在各位有什么困难尽管提出来，在这里能解决的，全都解决了，不要到了战场再拖大家的后腿！”韩新的声音依旧坚定平静，并没有被帐内血气方刚的众人所感染。“没有问题！”诸多将士异口同声回答说。“好，接下来，每个人拿一个写了自己名字的锦囊，按照锦囊上所写的要求执行任务，不得有误，如若有误，军法从事！现在，解散。”说罢，韩新让近卫取出几十个写了诸多将领名字的锦囊，锦囊里的任务很多都具体到了每个百夫长，将领们拿了属于自己的锦囊之后各自离开，幕府里还剩下了韩新和丁悟烁。
韩新脸上的表情依旧看不出具体情绪，但是眼睛里似乎，多了一些别样的感觉。“这场仗，你觉得，应该怎么打？”过了好半晌，韩新才开口问丁悟烁。丁悟烁左右看看，用手指了指自己，在确认韩新问话的对象是否是自己，韩新点点头。丁悟烁清了清嗓子说：“这要看大将军的目的何在，才能决定如何对敌。”“哦？仔细说说。”韩新对丁悟烁的回答起了一些兴趣，心里想着，这个斥候看上去并无奇特，但是想法却有些门道。
丁悟烁明白韩新的想法之后也不客气地开口了：“如果大将军是单纯的想要退敌，那么只需严守关隘，再派出一支精锐骑兵围追堵截这支进入了平原的草原骑兵即可，草原联军虽然人数众多，但是缺乏攻城器械，填了足够多的人命还攻不下要塞，到时他们自然会退却。”说到这里，丁悟烁停顿了一下，在想着自己的话里是否有引起韩新不愉快的词汇，因为现在韩新的脸色比刚才要难看了一些，虽然丁悟烁知道韩新并未动怒或者产生情绪的波动，但是现在的情况可以让韩新觉得他是懂得察言观色的，一个真正的老实人，让他到最危险的地方去，他也不会多说什么，但是一个有心机的人，就要衡量一下自己的得失了。相信韩新知道这点，也会有所顾虑，不让丁悟烁去最危险的地方完成最危险的任务了。
“接着说下去。”眼见丁悟烁有一会儿没说话，韩新开口命令。“是，如果大将军想要给草原人一次重击，让他们几十年内无力再窥视边疆，那可用的办法只有一个了。”丁悟烁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开口，静静地等待韩新的反应。韩新心想：看样子大楚军中还是有不少人才的，一个斥候都有如此见识。“接着说啊，唯一的办法是什么？”韩新还是开口问了，期待着丁悟烁的答案和自己的战略是一样的。“属下不敢说。”丁悟烁有些忐忑地回答。“哦？有什么不敢说的，这里又没有别人，你尽管说，说错了也不打紧，莫要以为我真的会用你的办法啊！”“是，那属下就说了”丁悟烁清了清嗓子，“放弃离石要塞，不给予增援，然后令一支骑兵绕行而出，由塞外断掉草原联军的后路，再由一支精兵，让一武艺高强的将军带领着，埋伏于离石要塞左近的山地之中，等草原联军精锐全部入关之后再伺机夺回要塞。”丁悟烁说完之后，自己也松了一口气，知道韩新会用这个办法，而且已经下达了命令。
“啪！”韩新的大手和桌案来了一次亲密接触，听这声音，确实很亲密。
“混帐！若是让草原人破关而入，关内多少百姓将会受到波及？你是不是投敌了！”韩新厉声问道。
丁悟烁连忙下跪叩首，装作害怕的样子，颤抖着身体不敢回话。哼，小样，心里想的和嘴上说的根本是两回事嘛，不就是想借我之口说出百姓可以放弃这件事嘛。
“大将军，打仗了啊，大仁不仁啊，为了大楚的百年太平，这关内几百里的百姓，只怕是为了让草原人相信他们是真的攻破了关隘，连离石要塞的兄弟们都要放弃了，这几百里的百姓，只怕也不能救啊！”丁悟烁声泪俱下地说着。
韩新听了他这话，怒目而视，抄起桌上的竹简就向他头上砸去，很巧地砸在了丁悟烁的鬓角，顿时血流如注。韩新看到丁悟烁依旧跪伏在地，也不多说，挥了挥手让他离开了。
丁悟烁离开幕府之后回到了自己的营帐里，想着刚才韩新心里想的，却又没能说出口的话，呵，看样子这家伙之前也做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这些死人估计都是算在他头上的，难怪能够有戾灵气。不知道自己计划了这些事情，会不会被算账，不过好像很困难，毕竟自己只是个带路的，既不是下手杀人的，也不是下命令让人杀人的，最多最多，算个参与谋杀吧。
想到这里，丁悟烁也觉得自己想太多了，自己消除过的生命也不算少了，哪怕不算豆子兵，只说之前发生的那些事情丁悟烁坐在营帐里陷入了沉思，有士兵进来送饭的时候他也没注意到，那士兵看到坐在帐中的丁悟烁一动不动，眼睛都很少眨一下，只有胸口微微地起伏，证明了这还是一条鲜活的生命。不过近日他被大将军责怪了，还能自己走回营帐，也实在是一件了不起的事情。
想起上次那个因为顶撞了大将军还不知悔改，最后被五十军棍打残的倒霉鬼，今天这位只被扔了一竹简，看样子是大将军因为大战将起，想让他之后去做个轻兵炮灰吧。送饭的军士撇了撇嘴离开了营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