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话 阿纳尼
迷糊之中，艾儿感到自己在被舔舐着。
被什么东西……
那种感觉，顺着脚踝，顺着手臂……
一直爬上来……
是什么东西？
不是舌头，
也不是嘴唇。
是某种……
难以描述的……
奇怪的存在，
无法描述的……
奇怪的器官……
一片混沌中，艾儿感觉得到，祂在舔舐着自己的身体。
舔舐着自己的手，自己的脚，自己的腰和背脊。
舔舐着自己的小肠，肝脏。
舔舐着自己的动脉，肺叶。
艾儿手脚乱抓，却碰不到任何东西。
张嘴呐喊，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那东西在自己的身体外侧和内侧，在表面和里面，
祂爬进来了……
祂爬上来了……
祂舔舐着食道，舔舐着颈椎……
祂舔舐着鼻腔，舔舐着眼球……
祂舔舐着艾儿的脑干……
祂爬上来了！
艾儿用力睁开眼！
我做了个什么梦？
我特么到底做了个什么梦！？
是噩梦，毫无疑问是个噩梦。
但是我为什么一丁点也想不起来了？
艾儿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四肢，从床上爬了起来。
之前也做过好几个奇怪的梦。这些梦，似乎有些古怪？
不，也许只是身体原因。或者，心理原因……
是因为魔力干涸导致的压力和不适么……还是说，因为接下来的行程……
飞到莉莉娜城的旅程，耗尽了艾儿在梳齿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魔力。
与莉莲谈妥合作以后，艾儿询问了是否有巅峰级或者上级的补魔剂。
莉莲表示自己的国家里没有这样的东西。
那你们如何补充魔力？艾儿有些惊讶。
莉莲的解释是，神祇的神力完全来源于信众奉献的信仰之力，无论多么底层的信众，都能奉献信仰，这种层次的魔力补充，只靠环境汲取和食物补充就已经足够。至于神祇以外的上级神官们，神力则完全来源于神祇本身。所以，在神祇的国度，完全没有需要用到上级补魔剂的地方，自然也就没有这方面的生产和储备。
连补魔剂都得自己生产！艾儿略略有些头大。
起床以后，艾儿一边洗漱，一边思考着今天的行程。
“终于要开始种田了！”白旦在一旁兴奋地嚷道。
“是啊……我堂堂一位国王，竟然不得不去操心土地里的事……”艾儿气呼呼地说。
“呃……我说的种田不是这个意思……”白旦尴尬地解释到。
“我管你什么意思。”艾儿没好声气地说。
一想到接下来的行程，艾儿的心情就完全轻松不起来。
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艾儿心想。不过是到广场上去做做演讲，过去经常做的事，为什么会让自己这么紧张呢……
唯一的区别，仅仅在于用语言，而不是用力量，去赢取追随者……
这样的事情……
只有试过了才知道！
艾儿压下焦虑与忐忑，挺起胸膛，走出了寝室。
阿纳尼今天很早就起了床。
他套上干净的麻布短衫，在水池里捞起清水，抹了把脸，到厨房里切了一小块面包，一边嚼着，一边向门口走去。
楼上传来父母下楼的声音，木头的鞋底踩得楼梯板子“咚咚”响。
“阿纳尼！你又要跑哪儿去！你就不能安分一点，先帮我们把炉子生起来？”
“我去广场那边逛逛，很快就回来！”阿纳尼一边回答着，一边加快了脚步。
“广场？是昨天神上宣布的，那个大魔法师的领民招募会？你去那干什么！我跟你说，阿纳尼，离那些魔法师远点！别想那些有的没的，除了莉莲神上，别的什么我们都不需要。别去那种地方，看好你爹的面包店！”
“我随便看看，没什么大不了的！”阿纳尼打开门闩，呲溜一下钻到了街上。
“你给我回来！阿纳尼！阿纳尼！！”
“我才不回来呢，我已经十七岁，可以决定自己的事了！”阿纳尼快步在街上穿梭着，一边回头朝家的方向做了个鬼脸。
邻国的大魔法师！一想到昨天的消息，阿纳尼就难掩内心的激动。平常的生活实在太无趣了，在家就是生火，揉面，烤面包，手都快搓出老茧了；出门就是去教会听取祭司的布道，对家人和睦，对四邻友善，耳朵都快听出老茧了；晚间就是唱歌和跳舞，不是团结歌就是友爱舞，嘴都快唱出老茧了。
自从在教会学会读写以后，只有那几本偷偷藏起来的冒险小说，才能让阿纳尼在这单调的生活中找到一丝乐趣。教会并不禁止冒险小说，但父母却不喜欢阿纳尼看这些东西。大家有一种默认的观念，认为喜欢冒险小说的都不是顾家的人，而不顾家的人，当然就称不上什么好人。阿纳尼可不这么认为。
家庭固然重要，但人生应该先有一场伟大的冒险！而不是窝在家里揉一辈子面包。然而世道太和平了，外面的任何战争，任何动荡，全都被莉莲神上挡在了国门以外，根本没有任何冒险的机会。
但今天不一样，以往只存在公告和闲谈中的邻国战争，终于以一种特别的形式，来到了阿纳尼的生活中。这次和晨光之神的到来可大不相同，只存在于冒险小说与游商故事里的大魔法师！几乎与莉莲神上同样强大的超级大魔法师！将亲自在莉莉娜城招募领民！
那将是一位什么样的魔法师呢？听说是位女性，游商们有的称她为“虹风的那位国王”，有的则叫她“红魔”。她会如何建设领地？她会挑选怎样的人做她的领民？她会释放什么样的魔法？她会教她的领民魔法吗？还有……她漂亮吗？
不管怎样，阿纳尼都已经打定了主意。
广场上已经站满了一大半。虽然大部分人对加入魔法师没什么兴趣，但喜欢看热闹的天性，以及对莉莲的虔诚，还是聚集起了不少人。
阿纳尼费劲地向人群中间钻去。沿途看到了不少熟面孔。花店的女儿米蕾娜，磨坊主家的萨瓦，杂货商雅各布大叔，还有城外种小麦的班森。
“米蕾娜也来了？要是她也加入就好了。再加上萨瓦，那一定会很有趣的！雅各布大叔见多识广，应该能给我们支不少招，至于班森……那家伙脑子里只有他家的小麦，我可不怎么喜欢他。”
阿纳尼想要挤到米蕾娜和萨瓦的身边，和他俩打个招呼，但人群没能如他所愿。
这时，广场上忽然安静了下来。
阿纳尼茫然了一秒，赶紧抬起头。
一位红发红袍的年轻女性，已经出现在了广场前的高台上。
“家园神国的居民们，你们好。我是邻国的魔法师，艾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