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人心
“几成？”黄猿急道。
几成？
这一刻，房内众人的眼光都集中在定老身上。
“一……一成……”定老颤抖着报出一个让人震惊的数字。
“什么？？一成？？？”黄猿一把夺过小针，放在眼前看了又看，但又不是很懂，“我黄猿的儿子，居然只继承了我一成血脉？！不可能，测，再测！！”
“遵命。”定老战战兢兢地走到华妃面前，“娘娘……”
“我懂。”华妃脸色发白，擦了擦眼角，又摸摸小猿千的右手，“千儿，刚才那只蚊子没打死，我们再打一次，好不好？”
小猿千伊呀伊呀叫着，似是觉得很好玩。
定老伸出手，想去抓猿千的右手。
这时，华妃伸手一拦：“定老，能换只手吗？”
定老叹了口气：“一样，一样。”说罢，便抓起猿千左手。
拿出小针，在左手大拇指腹上一刺。
这次，刺得用力了点，停留时间也长了点。
“哇！”小猿千疼了，哭了出来。
没人心疼。
就算有，疼的也是自己的心，纠的也是自己的结。
唯有华妃，拿起一块小棉布，压住被刺的拇指。
一小丝鲜血从棉布中渗了出来，不显眼，却又如此刺眼。
黄猿压根就没拿正眼看过哭泣中的儿子，只是盯着定老手中的针。
定老仍是揉搓了一下针尾，然后拿起，查看。
半晌，放下针。
“如何？”黄猿沉声问道。
“还是……一成。”定老心若死灰。
“不可能！！！”黄猿一把掀翻桌子，转过身，狠狠盯着华妃，“历代猿族王子，血脉继承度从未低过五成。你说，他，是不是，我，的，儿，子？”
“王上！”华妃猛地跪了下来，“您怎能……怎能如此心狠！我猿华，自从跟了您，不说母仪天下，但也绝对没有做过半点对不起您的事，您怎会有如此想法？”
黄猿抬手指着华妃，放下，又抬起，胸口起伏剧烈，显然已处于暴发边缘。
房内一片死寂，唯恐触怒暴怒中的猿王。
此时，一个声音响起：“是与不是，一测便知。”
众人侧目，原来是定老。定老强作镇定，汗水却早已打湿了后背。
“那还等什么，快测！”黄猿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一旁。
定老佝偻着，来到黄猿身前：“大王，请伸手。”
黄猿伸出右手，张开五指。
定老拿起刚才沾有猿千血液的小针，同样在黄猿右手拇指处刺了一下。
随后发现，没刺进去。
“大王，这……”定老一脸的汗。
黄猿沉默，随即散去护身战气：“行了。”
定老再刺，终于见血。
也不转身，直接当着黄猿的面，定老将针放在两人眼前，这次不再揉搓针尾。
而是两只手指稍一用力，注入一丝妖气。
小针散发出一抹微弱的红光，清澈，圆润。
“呼。”定老松了一口气，“大王，千王子的确是您亲生的。”
黄猿神色一缓，屋内气氛顿时一松。
这才有下人敢去将华妃母子扶起。
华妃坐在椅子上，紧紧抱着儿子，头贴着头，全身忍不住地微微颤抖。
黄猿斟酌了一下，才道：“华妃，这次是我鲁莽了，我……”
“不必说了！”华妃打断道，“大王忙于国事，记不得我都接触过谁，也是情有可缘！”
黄猿脸一拉，又不好发作，只能猛吸几口气，然后沉声道：“三王子猿千，血脉继承度为一成，可属实？”
定老作揖：“敢以老夫……敢以下官性命担保，属实！”
黄猿不再多言，起身，佛袖，踏门而去。
留下一屋的沉寂。
当天，一则消息迅速传遍整个王城。
“听说了吗，三王子早上测过血脉了，知道几成吗？”
“废话，这种大事谁没听说，一成啊！”
“妖神在上，这种废……居然没被扔出宫外？”
“嘘，噤声！三王子血脉再弱，那也是大王亲生的，你们不想活了？？”
外面流言纷纷，华府，一片冷清。
下人们低着头，踮着脚，行色勿勿，交错时也不敢打声招呼。
一改上月的热闹繁华。
内宫。
“千儿乖，那个不能吃哦。”华妃将一只木质小拨浪鼓从猿千嘴边拿开，抓在手上，摇了摇，发出“咚咚”的响声，“看，是这么玩的，咚咚，咚咚。”
“咯咯咯。”小猿千觉得很好玩，伸出手，要拿来玩。
华纪将小拨浪鼓放在儿子手上，站起身，看着窗外。
“一成也好，十成也罢，儿子是我的，谁也带不走。哪怕搬出华府，我也只要我的儿子。”
就在此时，门外一道禀报声打断华妃思绪：“启禀娘娘，琅贵妃来访。”
“我马上来。”华妃整了整衣服，拿起铜镜照了照有些憔悴的脸庞。
“不必了，还是我来看看妹妹吧。”门外传来一个阴柔的声音，随机“吱呀”一声，门被轻轻推开。
华妃闻声，快步迎上，对刚入门的一位贵妇作了个万福：“猿华见过姐姐。”
“妹妹不必多礼。”
琅妃扶起华妃，二人执着手，走到床前。
小猿千还在玩自己的，压根没注意有人来了。
“说起来，千儿出生这么久，我也是才来探望，惭愧得很呐。”
华妃侧头：“姐姐哪来的话。姐姐家中也有事务要打理，来王子也还小，需要姐姐照顾。换成我，也是没时间窜门的。”
“还是妹妹体贴，难怪大王这么疼爱妹妹。”琅妃意有所指。
华妃脸一僵，又马上放松，轻叹道：“疼与不疼，姐姐难道还看不出来？”
“这么说……”琅妃转过身，“传言是真的了？”
“姐姐是来看妹妹笑话的吗？”华妃轻轻挣开被抓着的手。
“哪有。”琅妃似乎放下什么心事，“妹妹好生休息，姐姐有事，先走一步。”
“姐姐慢走，不送了。”
关门声响起，华妃坐在床边，看着玩得不亦乐乎的儿子，轻声道：“不入宫门，又怎知人心险恶；不出宫外，又怎知世态炎凉。”